安嬷嬷开始慢慢的表现出烦燥来;她一会拉拉被子;一会又揉揉眼睛;一会又将头扭来扭去。
窗外光影从东南开始西垂,移到窗户另外一边。
安嬷嬷烦燥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期盼东方语这会向她追问;而她一定会痛快向东方语坦白。
一个看似自然随意的人,却带着无比压力的气势将她默默笼罩在阴影下;这种心理上的煎熬,比严刑拷打还来得让她难受。
东方语这才在她脸上投来淡淡一瞥,她神态仍然那般漫不经心,“安嬷嬷,想了这么久,我想你应该已经想起来,曾将证据藏于何处了。”
安嬷嬷听闻这话,心里竟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她苦笑了一下,不答反问道:“世子妃,你能不能先告诉奴婢,为何会笃定奴婢一定暗中藏有证据?”
东方语挑了挑眉,漠然看她一眼,“我知道安嬷嬷你素来为人谨慎,又怎么可能不留下一些能够在关键时刻保全自己性命的东西。”
安嬷嬷苦笑了一下,内心虽然震惊,可脸上的无奈之色却更甚了些,“世子妃见笑了;奴婢若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今天也就不会躺在这了。”
东方语也笑了笑,盯着安嬷嬷的目光晶莹雪亮,“那是因为当时你对她还抱有幻想;所以才没有供出当年的旧事;不过事实证明,你对她忠诚对她抱有期望,都是虚幻的泡影;能救下你的,只有我而已。”
安嬷嬷又默默笑了笑,眼神也沉沉郁郁的透着难以排解的暗灰。
“是,世子妃说得对;若非有你暗中出手;奴婢早就去见了阎王爷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将证据藏在何处了吧?”
安嬷嬷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世子妃,如果奴婢说出来了;你会不会就将奴婢丢弃在这不顾了?”
“你放心,我不是胡侧妃;虽然我的善心不会滥发,可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喜欢有始无终;我既然救了你;就当是为了世子,我也不会将你弃之不顾了;我刚开始就已经对你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你送离帝都到外地去生活。”
安嬷嬷怔怔看着她,喃喃道:“可是……奴婢真能够相信世子妃你吗?”
东方语凉凉一笑,目光流丽而晶莹,“安嬷嬷,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最终也只能相信我,赌一次了。”
“嗯,我觉得除了胡侧妃会希望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之外;就是安王爷看见你还活着,他也一定会让你为他的爱犬陪葬的。”
安嬷嬷浑身震了震。
安王爷从外到内给人的感觉,都如来自地狱一般阴森冷冽;浑身上下充满着暴戾煞气,那种冷酷无情可不仅仅针对敌人;就是对家人,他也是那副面孔;光是他随意而发的那身冰冷气息,也足够骇人了。
她咬了咬嘴唇,惨然笑了笑,“世子妃果然不愧是世子妃;看来奴婢确实只有相信世子妃这一途了。”
东方语笑眯眯点了点头,神色愉快,“那么现在你说吧。”
“世子妃一定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嬷嬷看了看东方语,忽然怪异一笑,“她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将东西藏在那个地方的。”
东方语轻轻挑了挑眉梢;原来安嬷嬷也知道胡侧妃曾不止一次暗中搜查她的住处。
“你该不会将罪证一直藏在她的寝室里吧?”
安嬷嬷突然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笑意嫣然,语气轻漫的绝色少女,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嘿,这一点也不难猜测;胡侧妃就是到死也想不到,你会将证据藏在她自己睡的地方;她日夜待的地方自然不会自己搜自己的。”
安嬷嬷垂下眼睫,神色沮丧,“是,奴婢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这十几年来,那样东西确实也一直在她的变相保护下,藏得好好的。”
东方语支着下巴,微笑着看了安嬷嬷一眼,懒洋洋道:“我想,胡侧妃一定对她与安王爷成亲那张大床充满感情,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也从来不舍得换新的。”
闻言,安嬷嬷心头狂跳了一下,这一跳,就是目光也出现了混乱狂跳的影像。
东方语看她的表情,便知自己猜得准确极了。
“嗯,她日日夜夜都睡着那张床,也确实在上面做了不少梦;不过她的梦里,绝对不会有证据藏于床板的事情。”
安嬷嬷怔怔看着她,神色满满震惊,“世子妃,既然你一早就猜到了,何必还要问奴婢?”
“哦,我也不是一早就猜到;不过,就算我猜到,那毕竟也只是猜测;当然得向你证实才行;那么,你藏在床板中间的证据是什么样的证据呢?”
“就算你在床上暗中弄了一个机关,开个夹层,能藏的东西也一定不会厚,难产是世子幼时穿的衣裳?”
安嬷嬷到这时,震惊已经完全换成了满满的佩服了。
“世子妃;奴婢真是无话可说了。奴婢藏的证据确实是世子幼时穿的衣裳;那是用毒药泡过的衣裳;当年,安王妃还没开始对世子下毒;她就已经先动手了;除了用毒药浸泡世子穿的衣裳,还在奶娘的食物里下毒;毒药不多,不会对奶娘造成什么影响,却会通过奶水传到还是婴儿的世子体内;此外,就是世子长大一点之后的食物,也一样被掺了毒药,不过因为是慢性毒药,所以下毒很长时间,世子也没什么不适的反应。”
东方语凉凉一笑,笑容含凉,就是和煦的眼神,也透着沉寒的味道。
“这么说,当年听胡侧妃命令参与下毒害世子的人,除了那个消失的曼儿,连你也是其中一个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负责用毒药浸泡世子穿的衣裳那个人,对吧?”
安嬷嬷惶惶又惭愧地垂下眼睛,半晌,才低声道:“世子妃,奴婢当年也是听命行事。”
“嗯,你放心;我不会向你秋后算帐的;若没有她的命令;当年你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不怪你;不过你现在告诉我,那件衣裳是什么样子的?上面可有什么明显的特点足以证明那是世子穿过的衣裳,而不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