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语微微垂着眼眸,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风络说这话的用意。
风络见无人接口,随即也默了默。
他突然感慨岁月无情;不过是想起了在欢乐谷那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那些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可转眼事情却已经过去了几年。
她不再是云英未嫁的天真少女;而他也不再是战战兢兢谋划着帝位的太子。
风络这一沉默,大殿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压抑。
幸好,这种沉默带来的压抑感,很快因为主持大典礼仪的官员到来而打破。
“微臣参见陛下。”
风络冷然瞥了那官员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那官员巍颤颤的站直,随即却又拱手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差点误了时辰。”
风络面色一沉,冷眼掠去,俊俦脸庞上的温雅之色早被帝王冷峻的威严所代。
“现在不是还未到时辰吗?你何罪之有。”
那官员张了张嘴,总算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而恭恭敬敬的退了一边去。
当然,这礼部官员刑大人只退到旁边站了一会,只抬袖擦汗的功夫,时辰便到了。
“大典开始。”
刑大人一声高喊,然后看着墨白,“请白世子洗手。”
墨白站起,面无表情走过去,正慢悠悠挽着袖子,已露出一段比雪更白的腕。
忽有一声音紧张一喊,“慢着。”
无数惊诧的目光立即转到那声音的主人身上。
东方语微微勾唇,笑纹自嘴角漫开,却只见一个弧度便已隐退。
梁侧妃这一喊,倒是完全不见平日娇柔怯弱的影子;反正多了几分冷豁坚决的味道。
风络的目光不动声色幽幽转过来,隐隐一笑,“不知梁侧妃有何要说?”
“大典进行讲究吉时;若你无要紧事,可别在这随意耽误时间。”
梁侧妃抿了抿嘴唇,腰在不知不觉中挺得笔直。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安王爷,随即坚决转开,坚定地望着风络,缓缓道:“陛下,贱妾若无紧要事,是绝不敢耽误大典吉时的。”
风络眼角一挑,淡淡吐字:“说。”
“陛下。”梁侧妃完全平日怯弱柔婉的神态,笔直的腰与冷然的眉,都让人生出一种恍惚的错觉;误以为她天生便是这般冷决带着骄傲的人,“请恕贱妾斗胆,在此先向你陈说一件在安王府内广为流传的事。”
“哦,听你的口气,莫非那件事与今天白世子的大典有关?”
“正是。”
风络微眯眼睛,目光幽幽地瞟过来,“那你就快说。”
梁侧妃恭敬应声,“是,贱妾这就说。”
“其实府里的人都知道,最近这两个多月来,府里一直在流传着一件事;流言的中心内容都离不开一条信息,就是说眼前的白世子,并不是安王府原来的白世子。”
风络双眉斜挑,目光幽暗,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纹路,“哦?不是安王府原来的白世子?”
梁侧妃轻轻吸了口气,似乎这样便能减轻她心中的紧张,“是的,不仅是安王府内;就是帝都的大街小巷,近日都在流传着这样的事情;流言里都说眼前的白世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人调包;也就是说,真正的安王府谪子,早在十几年前或许就已经不幸夭折了。”
梁侧妃此言一出;立时引起安王府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也在瞬间大变。
她这话不啻于直接指责安王爷混肴皇室血脉;说重了;就是安王爷本人也有大罪;若是安王爷有罪,这正好给风络一个机会,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举铲除安王府。
风络眼神一冷,面色也沉了下去,他冷冷盯着梁侧妃,道:“你今天在大殿上说这话;最好不要以讹传讹;否则朕就要治你企图不良立心混淆视听之罪。”
“陛下,贱妾今日敢站在这里说这番话,自然不会凭空捏造,以妇人之见拿坊间流言污陛下圣听。”
风络冷然看她,沉声道:“好,那就拿出证据来。”
梁侧妃凛然轻笑,对着风络恭敬道:“那么,请陛下允许臣妾传唤一个人进来。”
风络抬眸,目光沉幽难测,缓缓掠过面无表情的安王爷,又扫过长身玉立的妖魅男子,再凝落在那风姿绰约淡然不见波动的少女身上。
“准。”
梁侧妃自信满满撇了撇嘴角,挑衅似的转目瞥了瞥安王爷。
“谢陛下。”
趁着宫人去传唤人证的时间,墨白转身走回座位重新坐了回去。
等待的时间里,安王府一众人心里俱忐忑不安;有人这个时候将梁侧妃给彻底恨上了。
若是世子是假冒的,也就意味着安王爷要出事;如此一来,安王府是绝对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可能。
这大多数人心思电转;原本只是妒忌墨白的;这会都转变成仇恨梁侧妃了。
一会儿,梁侧妃要传唤的证人到了。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殿外灿烂的阳光明烈地打在她身后,越发让人觉得她身影发暗,因她佝偻着腰,又是背光,众人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与表情。
大殿是真的很大;以致她走了很久,才终于走到了风络前面在丈的地方。
“民妇叩见陛下。”她慢腾腾跪下去,因着年纪大的关系,这弯腰下跪的动作都折腾了半天。
折腾了她自己,也折腾了众人的耐性。
风络无奈,只得大袖一挥,免了她的下跪礼,让宫女上前扶她站好。
梁侧妃这才又站出来道:“陛下,这位郭氏就是二十一年前为世子接生的稳婆之一;她当年可是皇太后指定的接生人选。别看她现在年纪大了;可她的记忆还好,对于世子当年出生的情形,她还记得很清楚。”
东方语眨了眨眼睛,眼角流泻出一抹不屑的浅笑。
梁侧妃这根本就是胡扯;就算要着重表明这个稳婆的证词可靠,也不必强调那么遥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