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你也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尤辰的背脊忽然有些僵硬,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对他笑了笑。这轻微的叹声,未逃过飘零的耳朵。她抬起头凝视着他,见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一丝满足感。
也许,他真的太寂寞了。
眼里看到光明便感到紊乱。眼里看到黑暗,便是满布荆棘!
也许,一家人喜气洋洋才是他所追求的幸福吧。
都说什么天子家富贵,还真不如贫家小户的,虽然寒素些,倒能一团乐融融,温暖人心。想到此,飘零对那夜愁绪满怀的尤辰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却听见浑厚的钟声敲响了。
“糟了!”她微惊地说,放下碗筷,从沙发上拿过包就向门外跑去。
“飘零,你这么慌慌张张急着上那去?”母亲不解地问道。
飘零一边换鞋,一边说:“我跟一位同学约好八点在广场见面,让她给我一些绘画的题材!”
“我开车送你去!”尤辰对她说,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不用!不用!”飘零打开了门,回头对父母和遥说:“我很快就回来了。遥你困了就早点睡!”
“这孩子总是这样。小辰别管她,还有遥,你们快吃,不然菜凉了味道就不好吃了!”父亲在外人面前说归说,但也不放心地叮嘱飘零,“路上要小心啊!早点回家!”
“嗯,谢谢爸爸。”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遥收回视线,脸上仍然保持笑容,但是她的手指却在筷子上僵硬收紧。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飘零身边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而且,到底是什么事情使飘零会这么急呢?题材?不可能,一整天她都在学校里晃荡。
遥的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抬起头正好与尤辰的双目一触,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一边与飘零的父母闲聊,一边盯着遥。他知道遥这个人一向胸无城府,刚直不阿,也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于是吃过饭后,尤辰和遥抢着飘零母亲手中的活,利索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向厨房走去。
遥打开水龙头洗着碗,尤辰在一旁帮忙。他一边擦着盘子,一边问:“遥,我们是朋友对吧!”
遥点了点头,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望他一眼。
尤辰说:“你知道飘零去了什么地方吗?”
遥愣住,缓慢地抬起头来,说:“不知道。只是觉得她怪怪的。那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不过她昨天问我,有没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还说,听到了一首曲子,熟悉的似乎能让人窒息。后面她还说些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曲子?”尤辰喃喃自语,默默地把视线从遥那里收回来,咀嚼着她的话,“听到了一首曲子?”
窗外,尘世喧嚣繁华。然而,在这喧嚣繁华中有一处幽静的地方,正流淌着那首低沉、如泣如诉的旋律,那么空灵,那么圣洁,随着夜风而飘荡。飘零慢慢地靠近,停下茫然的脚步站在路灯下的石台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眼聆听着……在这刻寂静之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这使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原来还真实地活着。
只是,身影在月光里袅袅上升,印在了粉蓝色的墙顶端,独自孤寂。
李宅内,子寒坐在一旁翻阅着琴谱,思影痴痴地凝望着他,目光如水,缓缓地在他的面容上流淌,有一段音调比以往高出一倍都未曾察觉。
子寒放下琴谱,站起身,经过窗口时,发现路灯下她坐在那里,晕暗的灯光把她小小的影子,折射在地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心灵间的语言仿佛成了天空上那朵黑色寂寥的云朵。
子寒顿了顿,来到思影身边,对她说:“让我来弹一曲!”
思影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坐在一旁依旧如痴如醉地凝望着他。子寒的心思全飞向了窗外,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带者酸涩的灵魂,带着点滴的寂寞,经过小巷,捧着执着的心。站在你的对岸,守望,守望着对面的镜花烟雨,守望那朵红刺凋零,守望流转的光阴,却始终不见你的身影!
——飘零。
一个个秀小的字用铅笔刻在了墙面,在灯光的照样下,发出惨淡的光芒。经过岁月,再也无力去涂满怅然,惟独在蓝色的墙面留下一抹暗影,揉散了渐近渐远的等待。
子寒的指尖重重压在琴键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声。
思影惶惶不安地,连忙伸手碰触他的手指,“子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子寒眼神古怪地望着她,笑了笑说:“没有,只是头有点疼,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子寒未等思影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出去,追随尘世中那个小小的身影跟在她身后,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颇有意义,只是生活在另外的世界里罢了。
——你就是我的另一半啊!
——你真的是我丢失的另一半啊!
子寒悸动的心,一直陶醉和投入。相信飘零就是穿越时空到他面前命中注定的女人。只是比自己来迟了一步。而这一步的时间里,也不过是光阴流转霎那而已,但对他来说,漫长的犹如独自走了一个世纪。
血在渐渐淹没子寒的灵魂,对她的爱念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跟在她的身后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同学。”
飘零似乎没有听见,因为她周遭所能入耳的声音,是尤辰那充满狂热的呐喊,“宝贝!”
飘零身后的子寒闻声不禁动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笨手笨脚的闪到小港内,背脊静静地靠在墙面,目光所及之处,停留在了那一排排字迹上,心里突然感到很不安。子寒本来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可是处于感情丰富而难以自控的年龄段,又对飘零心生好感下看到那样的话语,就宛如林间山隙中的流水一样流畅,在周围的空气中激起小小的波纹,不容抗拒地渗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