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久,没人再愿意上山去一探究竟,因为去一次等于要命一次,宋安濂就这样一直跟外界隔绝开来,但似乎又与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自从《幸福》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面,宋安濂就像王明阳所说的,没有一点动静,像是完全销声匿迹了一般。
林宛湄见过宋安濂的画作,那一种震慑心扉的撼动,非语言所能够描绘跟形容,林宛湄清楚地记得自己站在画作前的那一份莫名的激动跟轻微颤抖。
黄昏时分,正是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落日沉甸甸地挂在山的一角,大而圆润,红彤彤的,带着金黄而晃眼的光晕,把山间的一切都镀上了金光,林宛湄好不容易才终于爬到山顶,她直接瘫软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呼吸的力气,似乎一闭眼就会死死地睡过去。但她很快就坐起来,任凭山顶的清风吹着,嗅到了花草树木的清香之气跟泥土的芬芳,从这个角度四周望去,果然是人间绝色、无边美景,比一路沿途走上来的风景不知好了多少倍,正是难得清静之所。
宋安濂果真是个有内涵有境界的人,林宛湄感叹地心想,如果是她,说不定哪天也会想要在这样的地方长长久久地呆下去,忘记喧嚣。
山顶的路平坦了许多,像是被人工修整过,林宛湄弯弯绕绕地在树林间寻找,最终在天黑之前的最后一点光线之中,找到了那座林中小筑。
屋顶爬满了鲜绿色的藤蔓,围栏开满了各色的野花,遍地杂草重生,几扇窗户全部关着,木板有被熏黑的痕迹,说是小筑,其实也不算小,当中一座主屋看起来颇为宽敞,左右各是一间紧锁着的略小的屋子,不远处还有一间单独的木屋,不知道有什么用途。总之,这里不见一点人的气息,只有死寂跟破败,甚至颓废跟荒芜,更有三三两两的爬虫在脚边打转,吓了林宛湄一大跳。
她不能想象,这就是那个知名画家的栖身之所,如果真的是,他在这种地方到底是如何画出那些让人过目不忘的作品?
林宛湄不知为何,情绪突然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她静静站在那座木屋的门前,就如同当初站在宋安濂的画作面前一样。
厚重的门是虚掩着的,林宛湄轻轻踏上门外的木板,从空隙朝屋子里面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了一股辛辣呛鼻的酒气不断冲出,直窜她的喉咙,林宛湄不由得深深皱眉。她的父亲是颇有修为的商人,一向洁身自好,滴酒不沾,林宛湄从小对喝酒的男人便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但不管怎么说,有酒气便证明有人活着,林宛湄鼓足了勇气,伸手出去敲门,一下,两下,她不断加大力气,可任凭她敲痛了手,屋内依然不见丝毫动静,就是住着幽灵,敲了那么久的门,也早该不耐烦地飘出来了,林宛湄不禁有点恼火,宋安濂到底是个什么鬼!
“有人在吗?我是来找宋先生的,我是王明阳老师介绍过来的。”林宛湄朝着黑漆漆的门里面尽量大声地说道,她真怕门一下子打开来突然就闯出来一头野兽或者怪物,她的额角不断流汗,手脚也发麻了,又抬高了声音叫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除了死寂,一无所有,眼看天已经差不多要黑了。
管不了什么礼貌了,林宛湄用手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她心里扑通一跳。屋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林宛湄一眼看进去,只依稀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像是摆设或是什么家具之类,但还是不能分辨清楚。她壮着胆子往里面走了两步,酒气越发浓烈,仿佛每个角落都有泼洒,忽然间,她似乎是不小心踢到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之类,哐地一声响!
一个男人从喉咙发出的沉沉的低吟之音,好像还伸了一下身体,带着充满煽动的鼻息,仿佛是刚刚睡醒。
林宛湄两手握在心口,她立刻屏住了呼吸,偷偷转头去看,“请问是不是宋安濂宋先生?”
男子没有回答,似乎是伸了一下懒腰,喉咙又闷哼了一下,就没有了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