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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船长

当罗米恩跟着石像鬼和小蕾娜来到亚玛蓝号的停泊港时,已经近乎凌晨三点了。

停泊港依着白色苦难河而建,一栋栋高耸巨大的室内停泊库矗立在河畔。那些停泊库大多是钢架结构,在暗夜里它们如同铁质的巨兽,庞大的身躯遮盖了一半的天幕。路旁还有其他一些零星的建筑和花坛,高大的栗树上雪白的花朵压满枝头,片片花瓣在轻风的微抚下飘落到地面。这时的天空依然是深邃的黑色,凉爽的晚风夹杂着湿润的空气徐徐而行。

他们穿过一块宽阔的草坪,沿河走向亚玛蓝号的停泊库。那草地湿润却毫不泥泞,幽幽泛着泥土的清香,河水拍打着岸边,那涛声极富节奏感,如同令人安心的韵律在夜空中回荡。

小蕾娜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

“对了,”她似乎慢慢地酒醒了,停止了咯咯的傻笑。她摆出一幅煞有介事的严肃表情,郑重地告诉罗米恩,“等会你见到我们船长的时候,记得要用贝洛尼亚语打招呼。”

“什么?”罗米恩分心地说,他没留神小蕾娜的话。

“记——得——用——贝——洛——尼——亚——语——打——招——呼!”小蕾娜甩动双臂,蓝灰色的大眼睛让她在夜色里愈发显得像只怪鸟。她大声地叮咛罗米恩道:“我们的船长有贝洛尼亚血统。等会你见到她时,就说‘Olucnafav!’,意思是:‘献上我最敬意的问候’”

罗米恩撇了撇嘴:“这招对我可不管用。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些把戏:到头来,这些话在贝罗尼亚语里的意思八成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大哥’或者‘我的袜子十年没换了’之类的……”

他们三人路过一栋较小的白色停泊库,那金属大门正在缓缓合上,周围开满了紫色的丁香花。

“不,王子殿下。小蕾娜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石像鬼走在罗米恩身边。它比罗米恩高上整整两个脑袋,体型也比罗米恩宽一倍,在它身边,罗米恩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橄榄球队员身旁的小学生。

石像鬼用沙哑的声音向他解释道,“在贝罗尼亚语里,‘Olucnafav’确实是‘献上我最敬意的问候’的意思。”

“呃……好吧……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罗米恩问。

小蕾娜翻了翻白眼,“鄙视”两个字清清楚楚地以加粗大写下划线格式写在了她脸上。她一字一句地大声教罗米恩:“听好了:Ooluucnaaafaaaav!!!”

“Oluuu……”

“不对不对!重音在后面——Oooluuucnaaaafaaaav!!”

“Olucnafav、Olucnafav、Olucnafav、Olucnafav、Olucnafav……”

正当罗米恩努力背单词来给亚玛蓝号的船长留下良好第一印象的时候,他们面前不远处突然走过一队喧闹的人马。

那群人似乎是刚刚从前方另外某一栋停泊库里出来,他们正绕过一个满是接骨木的花坛,迎面朝罗米恩他们走来。这些人之所以引人注目,不仅仅因为他们那在深夜显得异常突兀的高分贝,而是因为气味:人们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

他们一共十几人左右,明显个个情绪高涨。当中不少人手拿空酒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嘻闹,仿佛维尔亚国赢得了燕尾棋联盟的足球冠军。

在路灯下,他们唱唱跳跳,简直是群魔乱舞。

“瞧瞧他们。”石像鬼压低声音,悄悄地咂咂嘴感叹道。

一个年纪和罗米恩差不多的肥胖的年轻人,他因为酒精二满脸通红,走路左摇右摆,双手高举头顶声如洪钟地高唱着——“我们都爱烈酒……龙舌兰能胜过所有女人的温柔……人生没有酒精就像汽车没有了汽油……让我们不醉不休……”。在他身旁,有个留着棕色大胡子的大叔双手摆出弹奏吉他的姿势,嘴里伴奏似的陶醉地哼着“啦啦啦”附和。还有位脸上有着明显烧伤疤痕的中年大妈,疯疯癫癫跳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奇怪舞步,用奇怪的东维尔亚口音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还时不时举起右手的酒瓶往嘴里灌。

不过这些人的风头都被他们当中一个扎着两个马尾辫的胖乎乎的女孩盖过了:那女孩边走边兴高采烈地尖叫欢呼,然后开始疯狂地脱掉自己的双排扣短外套,露出白色的吊带衫(上面还印着一行字——“我们知道你所不知道的!”),她单手如同牛仔一般地一圈圈挥动着脱下的外套,周围的人们不断给她喝彩和口哨,这使得她愈加心花怒放,毫不犹豫地伸出粗短的手想去脱吊带衫。可是,谁料她只顾衣服没看路,一个跄踉摔了个跟头直撞在棕色大胡子大叔的怀里,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口哨和叫好。

“那是预言师部的人,”石像鬼告诉罗米恩,“他们就喜欢这样。”

“他们在庆祝什么?”罗米恩小声问。

“你的死亡呀。”小蕾娜毫不犹豫地说。

罗米恩瞪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小蕾娜耸了耸肩,嘟哝着嘴,“其实预言师部的人喝酒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们每个礼拜都玩得那么疯……哦天哪天哪,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但她错了,预言诗部的人们突然绕道往罗米恩他们左侧的另一栋红色砖石建筑走去了(“啦啦啦啦……”)。直到他们消失了很久之后,罗米恩他们还能听到他们的阵阵醉熏熏的歌声和怪叫声。

预言师吗?罗米恩问自己,那个预言了“白色苦难河的凤凰”的命运的预言师,是否也在这群烂醉如泥的人之间呢?要是那些所谓的关于未来的伟大“预言”,只不过是醉酒之后的一首娱乐众人的普通诗歌创作该怎么办呢?

然而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那些预言家们的疯狂玩乐嗜好了——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块无比宽阔的广场上。

黑色的星空下,这块平地显得格外幽静。罗米恩跟着小蕾娜和石像鬼快步穿过广场,在他们左侧,是滚滚的白色苦难河,那夜色下被晕染成黑色的江水延绵不绝,显得格外伟岸。而右侧,广场那遥远的尽头则耸立着一栋无比巨大的钢铁玻璃建筑,远远望去犹如一个巨大而古老的火车站。它矗立在一片暗橘色的光亮中,大门顶端上悬挂着“Amaranth”的铜制巨型字母,在这行字下面有三个稍小一点的字母“C.O.W.”。

“那就是你们的飞艇停泊库?”罗米恩好奇地问道。

“当然,”石像鬼回答,“你看见‘亚玛蓝号’的门牌了吗?那就是我们的专署地盘。”

“那‘奶牛(C.O.W)’是什么意思?”罗米恩非常疑惑。

他们三人走到停泊库门口。

“不知道。”石像鬼耸耸肩。

“不知道。”小蕾娜模仿石像鬼道。

他们走进那栋巨型建筑。

高大的飞艇停泊库如同巨大山峰中被开凿的岩洞一般雄伟高大,气流穿过停泊库大门时带动着犀利的呼啸声,他们的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空旷的仓库里传来的回声。钢铁的支架拔地而起,错综复杂地支撑着玻璃的顶棚,这所有的一切在停泊库地面灯光的折射下显得更为幽深壮丽。

停泊库的中央,亚玛蓝号那庞大的船身被几条凝重的锁链拴在地面的石墩上,长达二百余米的巨大白色气囊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神秘的暗橙色,在地面上投射下骇人的巨大阴影。

“瞧,这就是我们的船,”石像鬼漫不经心地告诉罗米恩,“你(暂时)的新家。”

“嗯。”直到现在这样近距离仔细端详这艘巨型飞艇,罗米恩才真正感受到那种自身渺小所带来的震撼。

亚玛蓝号在夜晚稀薄的空气里如同鬼魅一般安静,它优美的线条和庞大的身躯显示着不可逾越的强大和庄严。深暗红色的驾驶舱形状古怪如同蜘蛛,那一根根向外伸出的蜘蛛脚似的支架在近看时却显得极其复杂和厚实,那暗色的不知名的金属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充满了破坏力。

飞艇白色的气囊尾部上印着一行黑灰色的“Amaranth”字样,气囊下方暗藏着扇扇暗门,严实紧密地封闭着,表面在近距离看时呈现出一种毛糙的斑驳,仿佛经历了长久时间的洗刷和打磨。艇尾的螺旋桨大得惊人,以至于让人难以相信,那样庞大的物体能够高速运转。

罗米恩不得不承认,他痴迷于这种壮丽的、残缺的美,自己仿佛着了魔一样仰望着那艘空中猛犸——当这艘飞艇浮上云层,撕扯开云端的静谧时,盘踞在万物之上时,它一定就是天空的皇后。

“你们来晚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罗米恩仔细一看,才发现,在亚玛蓝号巨大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

“噢,船长!”小蕾娜朝那个身影大喊,“你怎么不在飞艇里面等我们?……你手上拿着箱子做什么?你的箱子变成你现在最好的朋友了?”

“我拿着箱子,是因为我有事要去贝罗尼亚,你这傻瓜。”亚玛蓝号的船长不客气地说,她有着沙哑而略微低沉的女声:“要不是理查德说要我离开之前一定先见一见王子,我早就出发了。”说着,她提着行李箱从阴影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缕灯光正好洒在她身上。

罗米恩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那一顶珍珠色的扁平圆形礼帽,帽檐上点缀着缎带装饰和夸张的白色羽毛。

亚玛蓝号的船长和罗米恩想象的截然不同:本来嘛,这样一艘巨大飞艇的船长,对罗米恩来说怎样也应该和理查德差不多年纪(也许可以比理查德稍微年轻一些),可能会留着胡子,有着六块腹肌,但绝不是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她的个子略微比小蕾娜矮上一些。穿着一件高雅的嫩色丝绒面料的上衣外套,那颜色犹如蚌壳般淡雅,金色的细绳花结扣钉了一排又一排。衣领边缘镶嵌着金色丝绸缎带,层层刺绣缎带褶皱工艺精美,衣袖同样由金丝刺绣装饰,露出里面拥有透明感的雪纺的刺绣花边。层层褶皱的米白色裙子在腰间打褶又被龙骨撑起,显得非常膨大,最外层的裙子从腰开叉向外翻,被金色的花结扣系在身后,如同窗帘那样产生层层叠叠华丽的翻边,裙摆下方露出一圈刺绣的衬裙花边。但若光是这样,对于亚玛蓝号的船长而言显然不能算是打扮完毕:她双手戴着高贵的刺绣手套,与颈部刺绣缎带相得益彰,那缎带在她头颈后方被系成了优雅的蝴蝶结,长长地垂在身后,在微风的抚动下微微飘动。理所当然的,这还不够(废话)——她左手还提着一只棕色皮革金属扣行李箱,右手拿着一把米白色的弯柄雨伞,就连伞的边缘也是搭配的金色缎带花边,伞柄上的刺绣缎带蝴蝶结和她脖子上系着的是同一种花饰。

罗米恩过了好几秒钟才把看到的内容消化下去:这画面的密度对他而言貌似过高了。

并不是说她这样打扮不好看,毕竟那衣服颜色雅致柔美,尽管样式复杂,但看起来却也不失高雅浪漫。然而对罗米恩而言,他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孩如此热衷于这样繁琐的穿着——尽管他并不属于那种觉得“女人们穿得越少就越迷人”的男孩,可像亚玛蓝号船长这样一身晃眼的扮相,着实让罗米恩盯着她老半天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脸上来。

“我可是警告你们,”船长的眼神在小蕾娜和石像鬼间来回,声音虽然平静低沉,却一点也不和蔼:“现在亚玛蓝号里面看起来就像被一群酒鬼扫荡了三天三夜的样子,就连最悲惨的流浪狗都不愿意住在那种地方——下次你们俩要是再随随便便把亚玛蓝号借给其他人,我就把你们统统塞到亚玛蓝号的螺旋桨里转上三小时。”

罗米恩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他以前听说贝罗尼亚民族性情热烈奔放,可眼前这位船长很显然已经毫无疑问地融入了冰冷的维尔亚国文化。

“我们会收拾干净的呀。”小蕾娜抗议说,“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情报部的人给了我们三年分的糖果,你也有份……”

“蕾娜,别跑题了。”石像鬼愉快地捂住小蕾娜的嘴巴(“唔唔唔唔唔!!!”),它轻松地示意船长望向罗米恩,“我来介绍一下吧——你眼前的这位绅士:罗米恩·米·维尔亚王子。”

没有典型贝罗尼亚民族的热情拥抱和亲吻,也没有任何象征性的握手。

亚玛蓝号的船长高傲而短暂地撇了罗米恩一眼,然后连头也不点就轻蔑地移开了目光。这种表情让罗米恩不禁联想到想要减肥的素食主义者在听到别人说“嘿!快瞧!那里有肥牛排大餐!!!”时的反应。

小蕾娜转过头拼命向罗米恩使眼色(她的嘴巴依然被石像鬼捂着)。

罗米恩心领神会——

“呃……Olucnafav!”他尽量大声地对亚玛蓝号船长说。

船长立刻皱起眉头。

小蕾娜(石像鬼放开了她)和石像鬼都双手捂着肚子,两人都笑得几乎要趴下了。

“很有趣,”船长斜眼盯着那大笑不止的两个人说,“有种在贝洛尼亚把这句话重复一遍,我打赌你们的舌头会被剪下来喂狗——而且狗也会嫌它们恶心。”然后她的目光转向罗米恩,“在我的船上,就得照我的规矩来:别惹麻烦!你听懂了吗?”

“是,船长。”罗米恩摸不着头脑,干巴巴地回答。(事后小蕾娜才告诉他“Olucnafav”的意思是“屏蔽词屏蔽词屏蔽词”——据说在贝罗尼亚,你作为外国人学习的第一句当地语言总是“我爱你”,而第二句就是“Olucnafav”了。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罗米恩总算看清船长的长相了:她看起来惊人的年轻,很可能和小蕾娜不相上下。而她的皮肤颜色则比小蕾娜更为深暗,显示出异域风情的贝罗尼亚血统。她浅棕色的眼睛形状异常完美,在灯光变成了透明的琥珀色,被黑色睫毛覆盖。

乍一看,人们很可能只把她当作一个长相标致的贝罗尼亚女孩,可当你仔细观察她的面容时,你就会惊讶地发觉,她脸上每一个器官,每一个比例都惊人的完美:那优雅英挺的脸部线条,甚至带着一种小男孩才有的俊俏凌厉,连女人都不得不承认那种绝对的完美。然而,正因为那种犀利的美丽毫无缺陷,反而令人一下子说不出她到底好看在哪里。

当然了,除此以外,亚玛蓝号的船长似乎认定人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应该“穿衣服”,所以她脸上基本被厚厚的粉底盖满,眼睛周围画着精致的黑色妆面,就连头发上她也洒着白色香粉,使得被盘起的长发变成了雪白色。这使她看起来与其说像是个漂亮女孩,更不如说是一尊涂脂抹粉的雕塑。任谁见到她,都会由于她着毫无“人”味儿,而忘记欣赏她原本完美丽。

“你去贝罗尼亚做什么?”石像鬼好奇地问她。

“GalaNocturna。”船长看也不看石像鬼,随口回答。从她脸上不耐烦的神情看来,她似乎很不原意多和他们三人交谈,甚至连头颈也懒得转动。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担心如果自己动得太厉害,脸上的粉末就会掉下来。

“真的吗?GalaNocturna?”小蕾娜又惊讶又兴奋,她激动地跑到船长面前抓起她的双手,“噢老天噢老天噢老天……我们也能一起去吗?求求你了船长,他们有全世界最棒的假面舞会……”

船长立刻把手从小蕾娜手里抽走,仿佛害怕小蕾娜弄脏自己的刺绣手套。她斜着眼瞟了小蕾娜一眼。

罗米恩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亚玛蓝号的船长明显具有一种常人不具备的能力——她那短暂的一个眼神里居然包含了普通人需要说“我就这道你们这些人像苍蝇一样烦人老天啊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摊上了你们这样一群蠢材”这样整整一句话的意思。

“我把你们的票放在客厅的钢琴上了,”她烦躁地挥了挥手道,“客厅的桌子上堆满了空酒瓶,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Yuhuuu!!!”小蕾娜和石像鬼仿佛自己的生日提前来临了,都将双手高举过头欢庆。小蕾娜激动地搂住亚玛蓝号的船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接着罗米恩就发现她的嘴唇变成了和船长脸上粉底液一样的颜色,她和船长站在一起时,那黑发黑裙与白发白裙令她们两人看起来简直如同阴阳两极。

“有时我真觉得你无所不能,卡诺娃船长。”石像鬼打趣似的说。

卡诺娃船长推开小蕾娜狠狠瞪了石像鬼一眼。(而这一眼包含了“给我闭嘴你这猪头再多一句话我就把亚玛蓝号整个塞进你的屁股里”这句话的全部涵义)

“GalaNocturna?”罗米恩问他们,“那不是贝罗尼亚国的狂欢节吗?”

“全世界最盛大的狂欢节。”小蕾娜点着头庄严地宣布。

“你们这样……随随便便地离开军区不要紧吗?”

“我们这两个礼拜本来就放假,”石像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王子殿下,你要知道我们和普通士兵可不一样……”

“你们可不单单是去玩的。”卡诺娃船长毫不客气地打断石像鬼,她脸上还摆着一种不耐烦的神情,那样子仿佛西方的魔女早晨醒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垃圾堆里一样:“你们得帮我运一些东西回来。”

“就像平时一样。”石像鬼轻松地耸了耸肩说。

“不一样,你这傻瓜。”船长狠狠白了石像鬼一眼,(这回她的眼神说的是“Olucnafav!”)“这次你们直接到我家去取货。”

小蕾娜和石像鬼惊恐地面面相觑。

“我们从没去过你家。”小蕾娜呆呆地瞪着浅蓝色的眼睛说。

“没错,”卡诺娃船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高姿态说,“现在你们有机会了。还有,到时候注意你们的言辞,别让我父母看出来你们本来都是群傻瓜——尽管我觉得这不太可能。现在——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得先去向理查德汇报我已经见过王子了,并且我还会告诉他他完全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至于你们,你们行动所需的文件我和假面舞会的入场票放一块了。我们几天以后在贝罗尼亚的艾多拉提城见。”

“你不和我们一起乘亚玛蓝号去吗?”小蕾娜好奇道。

罗米恩看见,卡诺娃船长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说出“绝不!和你们这种蠢货一起去贝罗尼亚有什么意思?”,然后她自己开口用高人一等的语调说:“不。我和安东尼娅一起去。”

“哦……又来了……那个神秘的安东尼娅。”石像鬼满脸娱乐,它和小蕾娜交换了一个眼色,“既然如此,祝你玩得愉快。”

卡诺娃船长看也不看小蕾娜和石像鬼,直接提着她棕色的行李箱昂首阔步地从他们身边走开了,她走得如此虎虎生威,以至于层层叠叠的白色裙摆如同教堂的晚钟一样来回晃动。等她走远了,小蕾娜和石像鬼才大笑起来。

“安东尼娅是我们的船长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小蕾娜向罗米恩解释道,“谁都没见过这个人——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可船长还老是一有机会就借口说自己和‘安东尼娅’有约偷跑出去。”

“我们以前曾经问过船长,什么时候把她那位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石像鬼接话说,“可她却说,我们连安东尼娅的脚趾头也比不上,安东尼娅和我们根本活在不同的世界。”

“我倒想知道什么叫‘活在不同的世界’,”小蕾娜摇了摇头,嘟哝着,“我是说:难不成那个安东尼娅是条活在海里的鲸鱼还是怎么的?或者她长着四只眼睛?”

罗米恩皱着眉头:“你们的嘴可真是恶毒,也许安东尼娅只是个……恩……‘普通人’呢?恩……我是说……一个不会‘魔法’的人……也许你们的船长觉得平民不应该接触和军队有关的东西,更何况你们的存在本来就是对大众保密的,不是吗?”

“这绝对不可能,”石像鬼挥了挥它那巨大的爪子,表示罗米恩的猜测根本行不通,“我查过船长以前的资料:她是在荣耀国长大的——那时候她的父母在荣耀国做生意——可是在荣耀国的档案库里,船长身边根本没有叫作安东尼娅的人——甚至连机密档案库里也没有。”

“你们的船长是在荣耀国长大的?”罗米恩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天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确实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

“好了,都别傻站在这儿了,我们听起来简直像个愚蠢的三重唱。”小蕾娜说,“来吧王子殿下,亚玛蓝号在等你了。”她跑向亚玛蓝号的驾驶舱,拉下沉重的金属门把手。

在亚玛蓝号那深暗色金属外壳的驾驶舱上,一道厚重的舱门如同花瓣一样向外打开。罗米恩和石像鬼跟着小蕾娜走到那巨大得近乎骇人的驾驶舱旁。

“你先请。”石像鬼朝罗米恩作了一个礼貌的手势,示意他进入亚玛蓝号。

罗米恩照它说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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