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树让袁丽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袁丽到了住的房子里，提起没有打开的手提箱，刚要转身离开时，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孙开平，是他正在工地上工作的照片。袁丽看着看着眼泪流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流了一会后，袁丽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子。袁丽提起了箱子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接开门。却又站住了。青树站在门口，把门堵住了。她好象已经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了。青树说，你就这样走？袁丽说，我只能这样走。青树说，你不想见孙开平一面再走？袁丽说，见了也要走，为什么还要见。青树说，如果你真的想见，别说是见了要走，就是见了要死，也要见。袁丽说，你希望我跟他见面？青树说，我希望不希望和你没有一点关系，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见？袁丽说，如果我不想见，我就不回来了。青树说，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这样。袁丽说，你会怎么样？青树说，我不但会等着孙开平回来，还要告诉孙开平你为什么回来。还要告诉他你是多么想嫁给她。袁丽说，如果站在我面前的女人不是你，随便换一个我都会留下，并对他这么说，可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分量。青树说，你不觉得你比我更年轻更漂亮吗？袁丽说，可你已经打败了我。青树说，你还没有和我打，怎么就知道我会打败你。袁丽说，我还是走了好。青树说，袁丽，你是不是想活得很幸福。袁丽说，想。青树说，那么你就记住，自己想吃的东西，如果被别人拿走了，你就要冲上去，把它抢过来。别想着能不能抢过来，只管拼着命去抢就是了。抢得它头破血流也不要当回事。小时候，我家里养成了一只大母猫。她生了一群小猫。每到吃奶时，小猫都去抢奶吃。每一次，总有一只抢不上。结果，别的小猫天天长大。只有它还是那么小。又过了一段子日子，这只抢不上奶吃的小猫就死了。袁丽说，那我就见他一面。袁丽放下了箱子。青树说，你还要多吃辣子。走，我给你做很辣的辣子鸡吃。
从城里来的孙开平，停下车子后，从车子里抱出一大块纸袋子，里边全是装着新衣服。抱着这些新衣服，孙开平直接走进了青树的屋子。孙开平说，青树，快来看，我给你买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好看，全是大城市正在流行的衣服。孙开平说着要去打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青树说，还是不要先看衣服了。我想让你先看一个人。孙开平说，什么人，还要我看？这个地方，好象除了你外，我再没有什么人需要我看了。青树说，别的人，你可以不看，这个人你一定要看。孙开平说，也好吧，看了人，再看衣服。
青树掀开了里间房子的门帘。袁丽从里边走了出来。孙开平愣住了。孙开平说，怎么会是你？袁丽说，我只想做你的员工。孙开平说，如果我说不呢？袁丽说，我真的只想做你的员工，我对公司熟悉，我会帮你不少忙。孙开平说，没有你，我是够忙的。不过，我一个人对付得了。袁丽说，我还给你带来了治你胃病的药。孙开平说，可我回到这里后胃病再也没有犯过。袁丽说，我会听你安排的。孙开平说，那你就马上提起箱子离开这里。袁丽不说话了，眼里好象又有泪水。袁丽转过身要走。青树说，等一等。孙开平和袁丽都看着青树。青树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一句话。孙开平说，你说，我们听你的。青树说，象袁丽这样忠诚，又这么熟悉你公司业务的员工，你能不能再找到第二个。孙开平说，找不到。青树说，那你有什么理由让她走。孙开平说，没有她，我也一样干，她一定要走，不能留下。青树说，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让她走。孙开平说，是的，我要让她马上从这个地方消失。青树说，如果我求你把她留下呢。孙开平说，这是我和她的事，和你没关系。青树说，好吧，你要是这样说，我也就不管你们的事了。青树转过身，朝着袁丽说，袁丽，想不想跟着大姐干。袁丽说，只怕干不好。青树说，你这么聪明才的姑娘，只要想干，没有干不好的。袁丽说，行，大姐，我跟着你干。孙开平说，这不行，我不同意。青树说，这是我和袁丽的事，和你没关系。孙开平说，你真的想让袁丽留下？青树说，孙开平，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啊。孙开平说，你要是这么说，那就让她留下吧。
孙开平在办公。袁丽走进来。孙开平脸色还是有点不太好。袁丽说，我知道，我不该回来。孙开平说，哪你为什么回来？袁丽说，我回到那座城市，象个没有魂的人到处游荡，我想跟你一块工作。孙开平说，说好了，只是一块工作。袁丽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干好我该干的工作。孙开平说，那好，你听着，我和青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和一个我从小喜欢的女人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袁丽说，我明白，你是说，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孙开平说，明白了就好。袁丽说，不过，你的胃病不能掉以轻心，还得坚持吃药。这次，我给你带的药，治你的病可有效了。孙开平说，那我就吃吃试试。袁丽说，我马上给你去拿药。袁丽高兴地去拿药。孙开平看着袁丽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镇政府的墙上贴了一张布告。好多人围着看。青树开车路过，也停下来看。青树在布告上看到了朱老三的名字。朱老三因犯抢劫罪被无期徒刑。青树在屋子里擦着猎枪。孙开平走了进去。孙开平看到他买回来的那些装了衣服的纸盒子全没有打开。孙开平说，青树，这些衣服你怎么没有拿出来试一试。青树说，还没有顾上。孙开平说，有漂亮衣服不穿，倒有心情去擦枪，这样的女人真少见。青树说，在这样一个地方，穿那么漂亮给谁看呀。孙开平说，什么给谁给看，给我看呀。青树笑了起来。我这张脸，穿什么样的衣服也好看不起来了。
孙开平说，你别胡说。说真的，我在城里呆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不少，比你好看的真的不多。她们也就是化妆得厉害，衣服穿得好。青树说，我看袁丽就长得很好看。孙开平说，这个袁丽，可是你要留下的。青树说，你心里也不是一点不想留吧。孙开平说，青树，我可以对天发誓。青树说，行，行，别发誓。我信你说的。孙开平说，这次去乌鲁木齐，联系了一家照相馆，台湾人开的。专照婚礼照。国际上都有名。我想，明天，咱们就去照一套。青树说，就是把人照得象明星一样。孙开平说，是的，哪叫艺术照。青树说，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孙开平说，什么意思？青树说，照结婚照，好象有点早了。孙开平说，那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再去照。青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开平说，那你是什么意思。青树说，我是说，咱俩的事，是不是再好好想想。孙开平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青树，到了这会儿，你怎么说出这个话。青树说，这几天，我老在想一个事。孙开平说，你想到了什么事？青树说，我在想，我会不会为你流泪。孙开平说，流泪？青树说，是的，流泪。你走了这几天，我老想起来你，可是没有一次，我想起来流过眼泪。孙开平说，这能说明什么？青树说，女人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女人的眼泪你不能不相信。特别是她一个人在黑夜里悄悄流下的眼泪。
我也不知道让袁丽留下来，是对还是不对，我只知道，在这个很大很大的世界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够相遇，还能够相识，这决不是件很偶然的事。一定是老天爷有意的安排。既然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就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许多事情也是这样，用不着去管，到了某个季节，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