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
闻言,玉冰不由的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问可惜什么,“可惜我给不了四哥那么长的时间。”
“哼。”高传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本王就只有九万将士?”
玉冰忍不住又笑出来,讥讽道,“别人或许会留下部分人马以防有变,可是你不会,你没那么聪明。你知道张鹤领兵而去,便迫不及待的派部将率兵跟去,以断张鹤的后路,你担心高偡高循会派去援兵,所以你定会派出你所有的将士想将张鹤一网打尽。你本打算张鹤一到千岭峡,你就可以从背后出击,千岭峡地势险要,易攻难守,你若出击,张鹤必定一败涂地,即便你一时难以攻下千岭峡,张鹤也是无路可退。可惜,可惜你没想到张鹤的军队今日才到平灵山,以致于你迟迟不敢妄动。”
一席话从玉冰的嘴里缓缓而出,让高传着实吃惊不小,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心机,“是你?”
“不错,是我。”玉冰轻声一笑,笑的讽刺,“是我让张鹤放慢脚程,不要着急,等你的令牌。”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要本王的令牌,当真以为简平王府里没人了么?”高传盯着玉冰。双目中带着薄怒。
“我们这些人?”玉冰笑道,“四哥确信你得到的消息没错,真的认为高衍手中只有五万将士?”
玉冰的笑在高传愤怒的双目中恣意张狂,高传双目瞬间凝注,负于身后的手慢慢握紧成拳,青筋毕现。
“皇上笼络,太后忌惮的常山王怎会只有五万人马?这种消息也只有你会相信。”玉冰讥讽的打量着高传,“你傻,我可不会那么傻,还有一支队伍日里刚从横岭出发,正向平灵山赶去。”
高传心中怔忪,被一个女子如此羞怒,竟一时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玉冰目光轻扫着暴怒的高衍,淡淡一笑,笑的没有一丝尘烟,轻笼裙衫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尖削素指有轻抚着袖口的祥云暗纹,“四哥是自己交出来,还是弟妹自己动手。”
见高传未答,玉冰的目光带着清冷扫了过去,却见高传身后的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还未等玉冰反应,身旁一个丽影已经窜了出去。
看着逐夕的身影从眼前倏地掠过,高传暗惊,不由人的朝人影闪去的方向望去,眸底一丝急遽的担忧不露痕迹的划过。
片刻之后,逐夕回来,在玉冰耳边低语几句,便退到一旁。
高传见逐夕一人回来,心中忽觉安稳许多,脸上的神色也微微一松,闲适的踱到石凳旁坐下。
“四哥在等什么?”玉冰问道,“是在等孙德才么?”
高传一惊,本来轻松的脊背随即一挺,目光如剑般的抵向玉冰。他是在等孙德才,孙德才是原阳太守,手下尚有几千兵卒。
“看来四哥真是在等孙德才。”逐夕说那个身影去了府衙的方向,玉冰转身对着随从说道,“王爷想见原阳太守,你们还不赶紧带来。”
希望一丝丝被抽离,高传震惊的看着玉冰的随从将原阳太守孙德才带到面前。
吴德才身形臃肿,扑通一声跪倒在玉冰面前,玉冰的余光中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肉不住的颤抖,鄙夷的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常山王妃,你这是何意?孙大人有何过错?恁地如此对待!”高传厉声道。
“孙大人说说吧,你有何过错?”玉冰不急不缓道“常山王妃饶命,饶命啊,罪臣自知有负圣恩,罪不可赦,但罪臣曾跟随太祖皇帝……”
“够了。”玉冰冷声喝道,“简平王只想知道你错在何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宫没有这么好的耐性。”
“罪臣,罪臣……”孙德才微微抬眼,一脸惊慌的望了一眼高传,“罪臣通敌……罪该万死。”
“简平王爷可听清了?”玉冰淡淡说道。
高传盯着孙德才的目光一凛,随即淡淡敛去,“通敌叛国可是重罪,兹事体大,常山王妃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王劝你还是三思而行为好。孙大人是朝廷命官,暂不论孙大人是否真的有罪,就算真有此事,也应由本王上疏皇上,交由大理寺审理,再行定罪论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玉冰轻理披帛起身,伸手取出一封信函扔到高传面前,“这就是证据。”
看到高传脸上几度变幻,轻蔑一笑,“本宫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插手朝廷中事,可是方才四哥也说了,此事兹事体大,关乎社稷,本宫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玉冰最后一句话寒意毕露,如利剑一般刺向高传,高传拿起信函的手不由的一颤。
“四哥为何不打开来瞧瞧。”玉冰轻声笑道,“四哥是不是觉得信函上的字似曾相识,我若没说错,四哥书房中鸿鹄之志四个字与信函上的字应是出自一人之手,不知道时隔半年,那四个字现如今还在?若是在,不妨拿来比对一下。”
高传脸色渐渐苍白,拿着信函的手不停的颤抖,嘴角仍是浅浅一笑,“就凭一封信函,常山王妃就想给本王定罪么?若有人存心陷害本王,区区一封信函,有何难处?”
“四哥说的没错,世上能人太多,模仿四哥笔迹也不是不无可能,本宫也深谙此理,所以还有十多封的信函,本宫也没拿出来。”玉冰睨了一眼高传全然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事关重大,本宫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孙大人一同进京面圣,现在看来,还要委屈四哥回京一趟。”
事已至此,高传已全然明白,玉冰此次前来,就是要押他回京,置他于死地。
玉冰挥挥手,令人押下孙德才。
“四哥还是赶紧交出令牌后,随我进京。”玉冰信手折下一株桃枝,桃枝上花蕾初出,有意无意的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我忘了跟四哥说一声,孙德才的那几千士兵已经被我接管。”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扑灭,高传只觉得寒意袭满全身,“本王根本就没什么令牌。”
玉冰鄙夷的看了一眼高传,“四哥既然记性不好,那我就亲自动手了。”
指间一松,桃枝无声滑落,碰撞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响声虽微,还是惊的高传不由的看了一眼桃枝,仿佛方才滑落在地的是他自己。
玉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平铺在高衍面前。高衍脸色僵住,纸上所绘正是他的简平王府。
“四哥说说看,哪几间屋子值得搜一搜?”玉冰令人取过笔来,见高传不说话,只是愣愣盯着她手中的笔,“四哥不说,弟妹就自己决定了。”
玉冰手握朱笔点向一处,却迟迟未下笔圈住,目光含笑的落在高传的脸上。见高传没有反应,随即将笔尖转向另一处,“难道是这里?”玉冰自言自语的说道,见高传依旧没有反应,“好像也不对。”笔锋一转,落在了高衍的书房,高衍目中惊色一闪即逝,但还是未能逃过玉冰的眼睛,“就是这里了。”
朱笔落下,圈住书房,“少棕,逐夕,你们帮简平王爷找找令牌是不是落在书房了。”转手将图纸递给少棕,“记住,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找一遍,明白么?”
少棕明白娘娘所谓的里里外外的意思,书房里定有暗格。不过看着手中的图纸时吃惊不小,图纸上简平王府清晰入目,屋舍、回廊、水榭、小路都清楚标明,一目了然,“是。”少棕和逐夕领命而去。
看着少棕和逐夕消失在回廊处的身影,高传只觉全身无力,瘫在凳上。
玉冰淡漠的目光掠过高传,抬眸望向天空,迎着淡淡的月光,想到高衍嘴边惯有的那一抹微笑,不自觉中嘴边也勾出笑意,“四哥不觉得今晚很安静么?”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再次劈向高传,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真个简平王府只有他一人在此,其他院中的人呢?高传惊恐的望向玉冰,旋即明白,她即对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其他院落的人只怕现在还在梦中,方才的浓烟只是逼他出来而已。蓦然觉得眼前的玉冰似一道山川,令他窒息。
“高衍姬妾成群,竟派你前来,看来对你信任有加。”高传嘲讽的看着玉冰,说道。
“姬妾成群?四哥看见了?”玉冰轻哼道,“这也难怪,四哥一直没有安州的消息。我不妨告诉你,高衍的那些姬妾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怕是只有高衍知道,四哥如有兴趣,进京后可以去问高衍,他一定乐意相告。”
高传心中吃惊,沉眸一转,“高衍派你前来,就不怕你有危险么,给你图纸,又给你兵马。我是输了,可是定州一战,你们能有几分胜算。三军阵前,战场杀伐,你也逃不了一场腥风血雨,高衍倒是狠心将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蓦地回首,寒眸而望,这个男人还不算笨,这个时候居然知道如何说话来刺痛她。这些事情,在她立在这座院子的时候也想到了。
高衍让她去悬剑堂接母亲,让她不要理会这些事,说什么“一切有我,决不负你”,可是去年,就在简平王府,他带她登上屋顶,表面上是赏月,实则是让她记住简平王府房屋地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才进行了昨日的安排。
他了解她,似乎比她自己还了解她,他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去年与高传对弈时,让她在旁观看,才有了后来马车上剖析高传性格的那番话。
他也知道她要面临定州一战,所以在临别前对她说“希望你不要怨我。”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心中的落寞渐渐蔓延。
“派我来对付你,已经是高看了你,怎么会有危险。”听到高传错齿的声音隐隐传来,玉冰淡淡一笑,傲然之气淩于天地,凛冽道,“我胡玉冰虽是女流,却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他高衍若是不放心让我前来,倒是小看了我胡玉冰,他也不配为我胡玉冰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