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过是似信非信地说道:“哦?朕怎么听说,如今这老二与你的联系竟然是要比其他的皇子还多一些的?”
说着,皇上的眼神中就慢慢地绽放出了凌厉的光来了。
苏云遥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是不断地渗透出了汗水来一般,她缓缓地镇定了自己的心情,然后说道:“皇上这是听谁说的?臣女之前进宫来,是完全受了老佛爷的恩准,所为的,也不过是为了六皇子的病情罢了。”
皇上倒是真的看出了苏云遥有一些不镇定来,只一问之前丽妃就一直在自己面前谈到了周瑾琛和苏云遥之间的感情,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多插手管这件事情,反而是要不行的了。
这么想着,就稍微地缓和了自己的神色,说道:“朕看你也是个十分镇定自若的女子,怎么如今问了你这一句你就这么心神不定的?难道说倒是被朕身边的那些人说中了,实则你真的与老二有什么吗?”
果然,还是身边那些人惹的祸。
苏云遥且在自己心里冷笑着,而后她沉沉地说道:“皇上,您这话可真就是错了,若是为了自己,臣女倒是无所谓,只是从前臣女是皇上要赐给六皇子的,若是平白无故地听了别人的话,将臣女和二皇子牵扯到了一起,可不是要伤了二皇子的心了么?且这太后老佛爷向来是最喜欢六皇子的,她老人家听了,是不是也要更难过呢?”
这么说着,就是稍微地停顿了一下,整顿了一下自己话语里的语气,并不让皇上再从她的字里行间中听出了一丝的错乱来。
皇上稍微地思索了片刻,也深深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窍,苏云遥说的倒是不错。
慈宁宫中,太后的态度始终是十分清楚的,不仅如此,还公开允许苏云遥到宫里头来给周瑾钰把脉,这已经是一种示威。
这么想着,皇上就缓和了自己的笑意,然后说道:“嗯,你说的自然不错,朕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云遥这才稍微地垂下了头去,说道:“臣女若是受委屈事小,若是让六皇子与二皇子蒙受不白之冤,可不是要不好了?”
这样通情达理的性情,反正这辈子也就表现过一次,有什么要紧的?
皇上这才注意到了苏云遥还是跪着的,他说道:“好了,你平身吧。”
苏云遥这里才缓缓地站起来,她差一点就要站不住脚了,还好稍微地一个支撑和平衡,才暂且将自己平衡住了。
皇上的眉目微微的一个跳动,然后说道:“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刚才朕说出来的那个问题,你觉得朕应该不应该带了老二去。”
苏云遥微微地垂眉,其实这个时候,对于她来说,不管是说要去,还是说不去,都是带着十分尴尬的意思的。
若是说去吧,到时候传出去,别人定是会说周瑾琛是个无权无势的,能否得到皇上的宠幸都亏得她这个外来人,穆武侯府也会受到十足的牵连,可是如果说不让他去的话,皇上如果是真的听了自己的安排了,那她与皇上一块去狩猎的过程中,还不知道会被谁攥在手心里头呢。
这么想着,苏云遥还是决定先将利弊十分可观地分析给皇上听了,让他自己来做最后的定夺,这样一来,也不至于高层之间的政治斗争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她且稍微地欠身行礼,而后说道:“皇上,臣女向来是不懂的怎么做抉择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作为一个旁观者,民女倒是有一点自己的分析,不知道民女可不可以分析一二,皇上您随便听听?”
皇上稍微地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你且说吧。”
苏云遥的心里头慢慢地下沉了一些,他说:“若是按照父子感情的话,皇上您自然是要带着二皇子去的,且二皇子如今在北边有很大的威望,以前就算了,如今二皇子还在京都之中,若是再不带他去的话,恐怕是要伤害了边疆战士的心了。”
皇上且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觉得如今她是越来越与从前不一样了,眼神中不断生发出来的沉稳的,倒又好像是一盏明灯,在慢慢地破开了他的谬误。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朕所做的这一切,还需要仰仗着朕的这个儿子了?”
苏云遥早就知道皇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找出一些事情来打压自己的。
她稍微地缓和了自己的神色,缓缓地说道:“臣女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如今整个周国战事蔓延,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团结所有人的,以后恐怕是要被人所诟病的。”
说着,便是小心翼翼地拂去了飘散到自己面前的头发,从那细碎的头发后面不断闪现出来的精明睿智的光,沉沉地好像是暗夜中的星辰一般。
皇上微微地颔首,说道:“按照你的性格,这个时候,你应该要说另一方面了吧。”
苏云遥心里倒是慢慢地泛起了冷笑来,想不到,这皇上也未必是一个老糊涂的形象来。
她缓缓地将双手握在了自己的前面,做出了恭恭敬敬的样子来,不过是镇定自若地说道:“皇上果然是明察秋毫,只是这二皇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愿意一起去狩猎的,若是他走了,不定是要对六皇子牵肠挂肚,到时候可不是要让他心生犯愁了?”
苏云遥的这句话还真是将问题回答到了点子上了。
这样一来,不但是成功转移了周瑾琛到时候直接拒绝之后,皇上所有的愤怒,也为了这样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皇上不是太纯粹的人,自然是会知道这里头苏云遥的意思了。
只是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被这话语中的试探给弄明白,而是微微地颔首:“你说的自然是没有错的,周瑾琛是什么样子的人,朕还能不明白吗?左不过有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头犟驴一般,无论你怎么开导他都是无济于事的。”
苏云遥十分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说道:“皇上说的即使,就是这一次在为六皇子看病的过程中,臣女也已经感受到了他对六皇子的执着,便是有一点纰漏都不可以有的。”
“哦?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朕还以为按照你性格,定是会十分喜欢老二这样的秉性的呢。”
这又是谁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
苏云遥的眉头微微地蹙紧了,她稍微沉吟了片刻之后,才说道:“皇上可千万不要开玩笑,臣女从来对这些事情都无所求,虽然知道自己的婚姻终究是要被父母所左右的,但是心里头仍是存了美好的愿景的,皇室的皇子,臣女是配不上的,所为的,不过是悬壶济世的心思罢了。”
皇上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八年岁的小姑娘能说出这么多感慨万千的话来,只觉得她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且阅历自然也是有的了。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说朕总是希望身边有一两个体己的人,好能在该说话的时候说一点真心话,今天看到你的这个样子,朕倒是觉得自己也有可能遇到知己了。”
苏云遥忙说道:“皇上,您这可就是要折煞臣女了,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臣女一直都记着这样的话呢,皇上自然也不应该以一个无才的人做知己。”
空气中慢慢地弥漫开了淡淡的安详的味道,这是每一次在养心殿中都可以闻到的芬芳,苏云遥稍微地让自己的鼻腔中涌入这清新舒适的气息来,她笑意盈盈地说道:“皇上,这利弊的事情,臣女已经是十分粗浅地说过了,接下来可不可以让臣女为您好好地诊脉呢?”
这么说着,她已经不自觉地摇了摇自己手里头的药筐子,那里头立刻发出了咣当的声音来。
皇上这才转忧为笑,他沉沉地说道:“你看朕,一时半会儿地也是忘了,对了,朕刚才想到,这一次到围场狩猎,若是没有个贴心的大夫跟着,朕终究是觉得担心的,所以这一次,朕要让你成为朕的随侍大夫,你觉得如何?”
这可是如如何好的事情啊?
苏云遥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呢,她稍微地镇定了自己心情,然后缓缓地说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女虽然自知有愧,但是却也不能不担着。”
这么说着,其实她的心里头早就是乐开了花了。
时间在慢慢地游荡过去了,苏云遥为皇上多看了脉象,发现他的脉象已经是慢慢地变得平稳了起来,若是再用草药煎服下,必定是能有十拿九稳地好的,就慢慢地与皇上说了其中的道理来。
这些天的接触以来,皇上已经对苏云遥产生了依赖感,所以她说了什么话,多半是相信的,就微微地韩收到:“好了,你给朕派的药,等一下拿给太监去就好了,朕马上就要出发,你也要好好地收拾行囊走人。”
苏云遥忙说道:“是,皇上。”
而后,两个人似乎是心照不宣地一般,并不再说什么与医药有关的话了,不过是多交流了日常的饮食习惯就是了,等到苏云遥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沉沉了。
李德生仍然是站在门口,且看到苏云遥缓缓地走出来,笑意盈盈地迎上去,说道:“大小姐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奴才跑腿的,只管直说。”
苏云遥这才缓缓地将自己手里头的药方子递过去,认真地说道:“还请公公要将这药方子拿到太医院里头,让太医们细细地校准了,稍微地调节了剂量,就可以送给皇上好好服用了。”
那李德生自己也不算是一个蠢笨的人,皇上虽然没有直接说明这一次与他一起到围场狩猎的人选,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苏云遥入宫,肯定就是有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