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看着阿甘左,问。
他把手上的药剂搅了搅然后抹在我的身上,若同火烧的焦灼感在不断的刺激我的皮肤,有好几次就要将我痛晕过去。不过这些痛楚带来的效果确实是对等的,才经过不到一天的时间,我的身体就开始有了显著的恢复,除去无力的虚弱感,我能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势正在已惊人的速度好转起来。
“不痛么?”他把药剂放下,“算了,当我没说。”
“你这小鬼头,明明年纪不大,可是这问题这真多,”他顿了顿,望着窗外的方向,“你可真像她呵。”
“像她?”
“我为什么不能救你?”他迅速的跳过了那个话题。
“难道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么?”
“难道是需要理由的?”他反问,“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顿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我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安详的小镇上充斥着美好的味道,镇子上的人们载歌载舞、其乐融融,然后是远处密林中亮起了无数暴虐的火光,在那火光之下、那些美好的东西皆被焚烧殆尽……
“我刚好路过那里,觉得你蛮有趣的,所以救了你咯。”他打断我的念想。
我目瞪口呆,“就是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他说。
我看着他,并不想相信他的话,却又如此深信不疑的相信着。因为我确实是找不出他可以用来救我的任何理由。我是一只鬼、世间不容的鬼。
“嘿,巴隆,你说我们是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他忽然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仿佛是透过了窗扉,定格在不知何处的天空,布满胡茬的脸庞在那一刻变得沧桑落寞起来。
“我不知道。”
“所以你想要死对么?”
他把头转了过来,瞳孔中的神采却憔悴了不少,“那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要死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不知道。”我忽然变得想哭、我从未知道过自己为何生、又为何死、又是为何存在着,我曾经想去找过这个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就好像是这个答案是从未存在的、因为这个问题都是不存在的,或许是我的存在就只是个小小的错误吧。
“我也不知道呵,巴隆,”阿甘左低低的说着,狭长的眼睫毛微微的颤抖着,“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为何而生、又要为何而死,或许曾经是知道的、可是现在的那个答案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我选择活着、就算是再难过、再痛苦、再孤独,我也不要死去,死去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难过、也没有欣喜,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没有孤独、也没有羁绊,而迟早在有一天,所有曾经记得我的人都忘却我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都不存在了,那么就连‘我’这个存在也不存在了。”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着,“过去我遇到了一个人,她问我,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呀,我说我不知道,然后我就听到她这么说,阿甘左,你为我活着吧,那么我也将为你活着。”
“所以我要活着、即使是再怎么样的贴近死亡我都会活下去。即使她现在已经不住了,即使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活着的答案了、但我同样没有就这么死去的答案,我会活下去,因为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我会活下去,直到我找到我可以为之死去的理由,我都会、哪怕是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那个人怎么了?”我问。
“死了。”
我的眼泪忽然就被堵在了眼眶,想哭却不能哭出来。
“她的名字是什么?”我有些迟疑,不确定这样问是否正确,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记得她,这样至少在我死去之前,她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不存在的了。”
“卢……”他忽然用双手捂住眼睛,像是哭了出来。又在一瞬间放声的大笑着,他胡乱摆弄着手臂、不时的指着我、不时的捂着肚子放肆的笑,眼泪在阳光的照映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知道眼前如此巨大的反差从何而来。
“你相信了?”知道片刻之后,他抹去眼角上的泪水用夸张的表情对我说出了这句话,“你居然相信啦、哈哈哈,真是个傻小子,果然很有趣!!!”
“这是你骗我的?!”我看着他笑着直打颤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前一刻充斥满胸腔的悲伤仿佛被点燃,变成了一团暴虐的火炎。我随手操起墙角处的扫帚挥了过去,那一刻我只想揍他,狠狠地。
“这就生气了?”他用手轻而易举的就把扫帚接住,然后继续的笑,“年轻人,动这么大的火气可不好,特别是动了火气还动手,更特别是还是个伤员,我给你的药剂可不便宜哟。”
我放弃了扫帚直接改用拳头抡了过去,依旧是被他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只不过这次并没有这么的幸运,他抬起了左手、准确的说是用了一只手指,轻轻点在了我的后脑勺处,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下一刻,我摔倒在地。
“太弱小了,”我听到他的笑声,像是乌鸦啼叫那般刺耳,“你真的是太弱小了,想打赢我,还早了个那么三四五百年。”
我不甘心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他朝门外走去。
“我会打赢你的。”我冲着他喊。
“那就活下去吧,”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门的后面,“虽然希望渺茫,不,你想要打赢我那应该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只要你活着,总归还是会有那么一零丁的机会的。”
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我会活下去,因为我要活下去自己去寻找答案,至少在打赢他之前,在他的脸上揍上一拳之前,我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