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头戴斗笠,足踏奇步。步伐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迈出,身影已在百丈开外。
方禅不敢卖弄,强行抑制了使出大鹏扶摇飞天术,拦在老者前的想法。展开身法,吃力的缀在老者身后,向前赶去。口中喊道:老前辈,你的鱼篮。
不知是距离过于遥远,方禅修为不够,唤不到老者。还是老者已经听到,故意置之不理。看似如闲云野鹤,悠然而行的老者并未停下,甚至就连转身过来朝后望望也不曾有过。
方禅气苦,仍是忍住腹中的饥饿,一路追着老者而去。
如此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一日里的光明即将过去,黑夜将再次统治整个大地。
跟在老者身后的方禅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就连臂上挽着的鱼篮也是颤颤巍巍。抖动着鱼篮里面的几条肥鱼也滚个不停。
方禅心底里不由的有些腹诽。暗想真是奇了怪哉,如今还人东西,竟然也会被冷落至此。
想及此处,方禅心底不由升起丝丝怨气。
剑魔独孤求败又如何,三千年前大陆第二高手又如何。如此不知礼数,毫无前辈风范,便是见着又能怎样?
方禅越追越累,越想越气。看了眼行将日暮的天色,索性不再追赶。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鱼篮中的肥鱼,就要伸手捉出一条来,烤了果腹。
“老前辈,不是晚辈不想归还,实在是您老不愿收受。晚辈只好代老前辈处置这几条肥鱼了。”方禅心中暗暗想到,放下身后背负着的药篓,找出药镰。伸手从鱼篮中掏出一条肥鱼,便要宰杀。
“小娃娃,吃了老头子的鱼,便要记着老头子的好。”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方禅心底响起。
方禅吃了一惊。扔了手中的肥鱼,手握药镰跳将起来。四顾左右,却连个鬼影都未看到。就连刚才还在前方行走着的老者也不见了踪影。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苍老的声音又在方禅心底响起:“老头子又不是魑魅魍魉,动则取人性命。看你这小娃娃,身高体健的,怎么胆子比兔子还小?”
“你是谁?”
方禅朝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随即又在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
人家都已说了,自己是吃了人家的鱼。那么这么荒凉的地方,除了刚才垂钓的老者。还有谁会自称是这一篮肥鱼的主人?
果然,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戏谑的语气。
“明知故问,小娃娃,你倒是狡诈的很呀。”
“这……”
方禅不由得老脸一红。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老者的声音能够直接在自己心底响起,便如所思所想一样,赶紧出言解释道:
“老前辈,晚辈不是故意吃了你的鱼。而是实在追赶不上,晚辈又腹中饥饿。所以……”
“哈哈哈哈……”苍老的声音忽然大笑起来。
“吃便吃了,何须借口?老头子留下这蓝鱼儿,便是让你果腹。未曾想你倒是个榆木疙瘩,追了老头子半晌。”
方禅老脸又是一红。
原来老前辈早已看出自己腹中饥饿,特地留下肥鱼给自己。
难怪无论自己怎么叫喊,老前辈都是充耳不闻。
方禅暗暗想着,忍不住心中一动,出言试探着询问:“老前辈,你可是三千年前……”
不想一语未落,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娃娃,既然要烤,就全都烤了吧。老头子回家找酒,随后就来。”
“是,前辈稍待片刻,马上就好。”
方禅激动的回道。把鱼篮倒拎起来,倒出蓝中的肥鱼,飞快的宰杀起来。
老者的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便在方禅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块鱼肉尝了尝,满意的咂吧起嘴的时候。茫茫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声。
方禅猜是老者带着那只叫做北冥的金翅大雕来到。抬眼朝着鸟鸣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夜色漆黑一片,看不到老者身影。只听见嘹亮的鸟鸣声不时响起。
方禅回头,忽然看见一人坐在身旁。一手握着一根叉鱼的树杈,一手擎着一个酒葫芦。咬一口鱼肉,饮一口美酒。
方禅吓一大跳。心中不由暗暗震惊老者的修为。
早知老者修为深厚,却未曾想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未曾有一丝察觉。
如若这老者不是前来吃肉喝酒,而是来取自己性命。方禅肯定,老者绝对有叫自己三更死,自己活不过五更的实力。
同时,方禅也越发对老者的身份怀疑起来。
修为如此深厚,举止不似常人,手段颇为神奇。
莫非眼前这个看似普通,正在大嚼大咽的老者,真的是三千年前名满天下的大陆第二高手,剑魔独孤求败?
“小娃娃,有什么疑惑,就尽管问吧。老头子从不吃人嘴软,既然今日吃了你的鱼肉,那你有何疑惑,尽管问来。”
似乎是看出了方禅的神情,老者啃完一个肥鱼,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再次灌了一口美酒,缓缓说道。
“老前辈,这里真的是剑魔葬地?你真的是三千年前名满天下的大陆第二高手,剑魔独孤求败?”
听闻老者如此说法,方禅难耐心中疑惑,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剑魔葬地?哈哈哈哈哈!”老者忽然仰天大笑:“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这是为何?”
方禅一惊,急忙问道。
老者瞥了一眼方禅,捻了捻颚下的胡须,缓缓说道:“此处的确是剑魔葬地。不过此剑魔葬地,非彼剑魔葬地。”
“啊?”
方禅挠头,更加疑惑。
“哈哈哈哈,你便当此处是剑魔葬地就好。个中原委,以后你到了境界,自会明白。”
老者笑道:“至于我嘛,的确也是独孤求败。不过我却不是独孤求败本尊,只是留在此处的残像而已。至于什么劳什子的剑魔,也不过是虚名而已。你倒是不必如此称呼。”
方禅心中一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看见那只金翅大雕,又听到老者唤它作北冥。方禅的心中早有猜想。但是此刻由老者口中说出,方禅仍然是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方禅见到的,只是剑魔独孤求败留在这里的一个残像。但是这个残像,却是分毫毕现的将三千年前大陆第二高手,剑魔独孤求败的形象显现出来。仍是让方禅和见到剑魔独孤求败本人一样,激动不已。
况且在大秦王朝之中,方禅也曾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武者达到传说中的九九至尊之境,渡过武界雷劫,平地飞升之后。可以分出残像,留在世上。
但是这些残像,却只有本尊的记忆,而无意识。甚至大部分残像都是以灵体存在,没有自己的躯体。
而眼前这位老者虽然自称是剑魔独孤求败的残像,但是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拥有自己的躯体。方禅实在难以把他和一个残像联系在一起。
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来到剑魔葬地。能够见到剑魔独孤求败,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
“如果能够得到剑魔独孤求败的指导。哪怕只是一点,也足以在这个俨然就是一个小世界的剑魔葬地中,得到莫大好处!”
方禅在心底暗暗想到。望向眼前的剑魔独孤求败的残像,眼神不由炽热了几分。
那老者又抓起一支叉着香喷喷的鱼肉的树杈,大口撕咬着肥美的鱼肉。口中赞美不断。
“嗯,不错。外焦内嫩,好吃,好吃。”
“独孤前辈……”
方禅试开口唤道。
老者转过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方禅,专心对付着手中肥美的鱼肉,随口说道:“小娃娃,莫贪心。剑魔葬地虽有宝物,不过只有有缘者方能得到。”
“莫强求,强求不来反误己啊。”老者饮了口美酒,长叹一口。
“那,独孤前辈。晚辈是否算得上有缘人?”
方禅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老者瞥了眼方禅:“是,也不是。”
“前辈,这是何解?”
方禅疑惑。
“假到真时真亦假,是非到头自分明啊。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着,身形缓缓在方禅面前消失。
“日月当空兆,对影人成双。小娃娃,老头子在幽泉谷等你,后会有期!”
“独孤前辈……”
方禅高呼一声,还想再说什么。茫茫夜空中,却只传来渐行渐远的鸟鸣声。而后便归于沉寂。
方禅瘫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心中却自懊恼。
“这独孤前辈,也不告知幽泉谷位于何处。到底该如何前往。也不说何时再会,叫我怎么赶去?”
方禅不忿剑魔独孤求败的不负责任,胸中气愤不平。躺倒在草地上,心中暗暗想着。
“这鬼地方,驼龙枪召唤不出,懒驴也不见了踪影。”
方禅心烦意乱,手掌在身旁的草地上划过,忽然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赶忙坐起,朝着身侧看去。原来是一方锦绣丝绢。
方禅一把将丝绢抓在手里,借着篝火细细查看。却原来是一幅剑魔葬地的地图。
“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
方禅胸中大快,郁闷之情一扫而光。
“原来独孤前辈还留下此等宝贝,刚才却是差点错怪他了。”
方禅胸中不由有些愧疚。想起刚才独孤求败的残像和他告别时的情形。记起那句他随口念出的句子。
“日月当空兆,对应人成双。”
这是什么意思?方禅冥思苦想起来。
半晌之后,茫茫夜空中传出方禅惊喜的喊声。
“对了,原来是字谜。”方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日月当空兆,日和月加起来,是个明字。对影人成双。人成双,就是二人,是个天字。日月当空兆,只有盛夏时分的傍晚时候。太阳未落,而月亮已经升起。才能形成日月当空兆的奇观。”
“也就是说,独孤前辈让我在明天傍晚之前赶到幽泉谷。”
方禅赶忙扯过丝绢,仔细看了看绢上的地图。
“来得及,来得及。”
方禅激动的低声说道:“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加紧赶路。傍晚之前一定要赶到幽泉谷,和独孤前辈会和。”
说完,方禅和衣而卧,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前往幽泉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