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来到了一座孤岛上。
那个岛，名叫阿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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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岛上住了一名剑仙，他没有名字，是个孤儿。
八十年前的他，仅仅只有八岁大。那年，剑仙流落到这个岛上。岛上没有食物，哪怕只是一个野果。要在一个荒岛上生存，是一件不易之事。如此艰辛的生活条件，别说不满十岁的少儿，就算是中年人，也未必应付得来。然而，他并没有寻死。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于是乎，当他渴时，就喝海水；饿时，就出海捕鱼。
有一天，当剑仙捕鱼时，捞到了一把尖锐的、长长的不明物体。他打量了一番——不错，那正是剑！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捞到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玩意很新鲜，便收起来。当他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便把剑拿出来挥一挥。
后来，剑仙发现了它还有更大的用途——砍树。以往，他都是捡柴枝生火的，这样会很累，而改用剑的话，就省事多了。
因为又大又粗的柴枝不能生火，他砍了很多那样的树干，知道毫无用处，便开始拿它们来搭着玩。渐渐地，他就学会了搭房子。尽管如今条件优厚了，但，他依然每天“练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意中，他自创了一套剑法，同样的，也没有名字。
曾经，有人在海上划船时，见到他使出的这套剑法，便四处散播出去，不久，名震江湖。那个人为他起了一个名字，名叫“阿赋”。因此那套剑法，叫做《阿赋剑法》。说起来，它并不比《玄虎剑法》逊色！
到了后来，阿赋此人居然被世人称为剑圣。其实，这一点，阿赋本人并不知道，甚至全然不知那自己挥了多年的玩意儿，是剑！
有人相信，对阿赋十分之敬佩；也有人不信，认为阿赋只是那个人捏造出来的一个人。
传说终究是传说，毕竟没有人知道它的真假！
＊＊＊ ＊＊＊
“浩天，真有阿赋这个人吗？”影笙好奇地问。
“也许吧。”浩天眨了眨眼睛，傻傻地回答。
阴冷的风，卷着沙子，毫不留情地吹过两人的脸庞、眼睛，影笙经不住这样的风，闭目，转身，抬头，略微张眼。她惊讶地道：“浩天，你看——有只信鸽朝这儿飞来呢！”
果真有只信鸽！浩天逮住信鸽，发现它的脚上还扎有一张字条——
“久仰剑仙前辈大名，在下乃情义派的掌门左元，不久之前曾盖了一家逍遥馆，它的名字叫做‘不归馆’，此馆位于杭州城内西子湖畔旁。若阿赋剑仙不嫌弃，就请在五日后到鄙馆来，赴逍遥酒会，与在下切磋武艺，指点晚辈一番。今受此滴水之恩，在下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又是左元！此番弄了个什么‘不归馆’，准没好事！难道……阿赋前辈和左元是一伙的吗？”浩天咬牙切齿地道。
影笙接话：“别生气，我们去寻找阿赋前辈的下落吧！”
两人找遍整个荒岛，最后，在一棵枯树下找到了一具尸骸——阿赋剑仙，已经圆寂了！
原来，真有“阿赋”此人！
经过一番商讨，两人决定到“不归馆”去拜会那个‘逍遥酒会’，顺便瞧瞧那个逍遥馆到底是如何的“不归”！
他们跳上了小舟，日夜兼程……
＊＊＊ ＊＊＊
五日后，两人来到了“不归馆”。
深黑色的屋檐下，挂着极其惨白而寒意逼人的雪花。一切，都是那样冷冰冰的，似乎毫无一丝感情。
馆内的人大多数是邪教的，除了浩天和影笙外，几乎就找不到一个正派的人。
有一个又矮又瘦的人出来了，那，正是无情，影笙认得他！她曾与无情交过两次手，为的，正是那柄忆忧剑。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如今掌门身在情义派主舵，不用过多久，就能来此了。所以，酒会将晚点儿举行。”
不一会儿，左元来到“不归馆”。
“剑圣前辈在此吗？”他问道。
馆内的人面面相觑——阿赋剑圣不早在十年前就病故了吗？原来，左元根本不知道啊！
左元看到大家的表情，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火冒三丈的他怒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的信鸽飞回来时，脚上无信？！我怀疑，那张字条一定是被你们当中的人拿去了！到底是谁！快站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莫非信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大家都在猜测着，不然，左元何以如此生气，非要把看信人找出来不可！
浩天和影笙在人群的后面，浩天赶紧在地上抓把泥，往脸上抹，怕再次遭左元毒手。影笙见他这番举动，相信自己也敌不过左元，便也跟着浩天做。
“没有人站出来吗？那，我可要大开杀界了！我告诉你们，信上根本就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只不过，偷看本人的东西，就该杀！”说毕，他拔剑，在第一排的人面前旋转着，幻化出一道银白色的光环。
剑锋抵向他们的喉咙——从第一个人开始，一直转到最后一个人的面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轻轻地收起剑，微微一笑，笑内藏刀。“断！”他一声令下，顿时，数十个人头纷纷坠地……
鲜艳而腥热的血，溅到第二排的人的脸上、衣服上、手上……还有那冷冰冰的地上。凛凛寒风不时朝这边吹刮着，雪地上的血液也正一点一点地扩散着，正如腊月的梅花，孤傲而冷艳……
大部分的人受到了惊吓，落荒而逃，而也有极少部分的人出言讨好左元，不希望自己的下场跟那些死去的人一样。场内，也只有浩天和影笙的脚发软，像沾了胶水似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左元道。
“嘘，别张声。”浩天提醒影笙。
左元慢慢走近他们，目光落在了浩天那把寒剑上。“啊，多好的一把剑啊！能给我看看吗？”
影笙感觉不对，马上装出另一种声音道：“哎呀！这可是我们的家传之宝啊！给你看？岂非亵渎了它！”
以前，影笙就是上了左元的当，以为他只是看一看剑，就会马上归还，所以，这次一听到他要看寒剑，便提高警惕起来。
然而，浩天却爽快地说：“好吧，我就给你看。黑妹子，人家可是名遍江湖的左元啊，又怎会是那种杀人如麻、不讲信用、无恶不作的卑鄙小人呢？”说毕，把剑递给左元。其实，他知道，左元不配用寒剑，别说把它夺走，就算是看一眼，也会经受不住它那股强大的寒气的。
左元又岂会不知他们就是浩天和影笙？他在讪笑着，心中暗想：“尽管往脸上抹些泥巴吧！这些小把戏，我又怎会看不穿！”他微微低头，回忆起十八年前的那件事，心想：“自从那年，我上了那臭婆娘梅荏昕的当后，就已经开始学聪明了！”
他接过寒剑，轻轻地抚摸着剑鞘，迫不及待地抽出剑，打算杀了浩天，成为寒剑的新主人后，再强娶影笙！“啊？一把单刃剑？”左元诧异了。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剑客拿着一把单刃剑，就像刀郎带着一把逆刃刀一样，可笑！
然，寒剑是宝贝，这点，左元还是知道的。
寒剑是一把具有灵性的宝剑，它还很清楚左元的为人。所以，当剑一离鞘时，它就发出一般人都不可阻挡的光芒，直射左元的眼睛。然而，左元并没有把剑扔出，而是紧紧地握住剑柄，死死不放。
寒冷的、雪白的冬季，本就让周围的人感到异样的寒冷，再加上寒剑的威力，无法言明……树枝上仅剩的几片枯萎的叶子，轻轻地在空中摇曳，带着几许悲愁，几许凄寒……
——“无情！无义！快！启动机关，把他们两个推下去！”
收到指令后，无情无义二人立即上前。因为剑尚未到自己的手，因此浩天有些不知所措，欲追左元要剑，然而左元却不见踪影。
“快逃！浩天！”影笙喊道。
来不及了！！！
无情已经转了一旁的大花盆，浩天影笙脚下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洞，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就已跌落下去了。
——“啊！浩天！怎么办？凭我们的轻功，是绝对绝对上不去的！莫非……真是天意如此，要我们死在这里？”
“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高兴。”
“别傻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快想办法！我们要——寻求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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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深不见底。
洞，漆黑无比。
终于、终于，两人到底了。重重地、重重地摔了一跤。
浩天把在他身上的影笙扶起，随后站起。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片光明。
幸好袁庄主曾送他一个火褶子。如今它派上用场了！浩天在衣袖里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它。他把火褶子取出，拔开盖子，轻轻地吹了吹——燃烧了！照亮了洞的一方！
“这路凹凸不平，不好走啊。”
“事不宜迟！我们要赶快寻找出路！”浩天焦急地道，“寒剑还在左元手中！”
崎岖的路，让人容易摔跤。
两人走了很久，发现无论选择哪条路，最终还是走回原位，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正当他们快要走到尽头时，发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道人。浩天凑过去，一看——居然就是无忧道人！他怎会在此？浩天来不及多想，用手探探无忧的气息……
他并没有圆寂，只是睡着了。
然而，浩天却以为他昏迷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影笙建议道：“掐他的人中吧！”
不久，无忧苏醒了，他站起。
“浩天？莫非你也中了左元的奸计？”
“不错，可恶的人，还夺走了我的寒剑。”浩天双眉紧蹙，怒气冲天地说，“左元，我恨透了你！”良久，他恢复了情绪，心平气和地道：“道长，我们共同寻找出路吧。”
无忧黯然，道：“不必了。你，是出不去的。”见浩天一头雾水，无忧又道：“你的心，已走上了不归路，试问你小小身躯，又如何斗得过心魔呢？”随后，他悠悠长叹：“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让你出去！即使我知道出去的方法！浩天，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上邪道的！”
浩天百思不得其解。他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您教我如何忘怀？”
无忧道人微微摇头，一言不发，心中长叹：“莫非，这是天意？哎！若真如此，天意不可违，我也助不了他。也许，这才是他的命……”
他抬头，木无表情地对两人说：“我——就告诉你们出去的方法吧！千万不要以为洞内本身就有什么迷惑人的阵法，其实，最让人迷惑的，莫过于双眼。这儿机关重重，而且，这些机关都在很显眼的地方，只是你们不曾理会！启动机关，就能找到出路了！‘不归馆’，不过如此。但，只要机关一破，它就成了真的‘不归’了！只有入口，没有出路……”说毕，躺下，合目。
无忧心想：“哎……既然心怀仇恨之意，那不如别出去，死在这个幽静的不归处，倒是清静……然而……你出去了，不就只能造成人间的祸患——民不聊生么？到时候，又有多少个无辜的人、多少颗脆弱的心——去为你叹息呢？”
影笙听得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为什么前辈会在这里，我更想不通的是，既然您知道出路，那为何还要呆在这里？”
“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我就是怎么下来的。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看破了世俗红尘。我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因此，我要在这儿休息。——你们走吧，别打扰我了！”
默然许久，两人发现无忧安静得出奇，再探探他的呼吸，发现——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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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影笙的眼珠转了转，好像想到了什么。“浩天，你想想看，无忧道人临死之前所说的一番话，是否可疑？他说，‘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让你出去！即使我知道出去的方法！浩天，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上邪道的！’这，不就摆明了不会把真正的出路告诉我们吗？而事实上，他却告诉了我们！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依我的推断，他告诉我们的，大有可能是与真正的机关相反的！”
又或许——或许无忧说的话，是真的！而他们……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不管真相如何，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为了证明无忧之语是否属实，而是尽快找到出路，夺回寒剑！
经二人商量一番后，决定把叶子插回去。他们十分清楚，这样做，根本就是徒然！即便如此，他们仍抱着一线希望，去做这件愚蠢的事情。
结果，当然是意料中事……但，两人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千万不要以为洞内本身就有什么迷惑人的阵法，其实，最让人迷惑的，莫过于双眼。这儿机关重重，而且，这些机关都在很显眼的地方，只是你们不曾理会！启动机关，就能找到出路了！‘不归馆’，不过如此。但，只要机关一破，它就成了真的‘不归’了！只有入口，没有出路……”他们在琢磨着此番话的含义。
影笙茅塞顿开，乐道：“只要我们过了双眼这一关，自然就能找到出路了！”
“这么说，是要把我们的双眼蒙住？不行！那怎么看路啊！”浩天诧异道。
影笙又好气又好笑：“没有这个必要，只要把火褶子吹熄。虽然我们的双眼看不见，但是我们的心，是能够看得见的！记住，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找到出路！我们要学会用心去探路！”
霎时间，浩天全明白了……
其实，这，就是无忧所说的！影笙她机智聪明，轻而易举地把他暗藏的玄机简单地说了出来。
尽管他们又累又饿又渴，但也强忍着，做好准备，把火吹熄，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慢慢地移动着步伐……
这，当然是一件不易之事，因为，撞到壁、扭到脚，根本就是意料中事。他们必须先克服心理障碍，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出路，首先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成功！如今，他们才真正明白到，当一个瞎子，是多么的辛苦！
虽然在黑暗中，但是在他们心中早有一条明路了。影笙跟在浩天背后，紧紧地扯着他的袖子。——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依着他们心中的路，双手摸着石壁，小心翼翼地走着。可是，其间，碰壁、摔交不计其数。这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到了一个分叉路口，两人意见各不相同，即使双方都肯让，然而哪边才是出路仍是未知的。
最后，影笙认输了。——两人就走她认为正确的那条。
自离开扬州以来，浩天还是第一次听影笙的。因为他还是有点儿疑心，所以，他就计算着自己走过多少步。很快地，他们便走到了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