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闹钟小巧而精致,蓝色的小企鹅瞪着椭圆的眼睛做着酷酷的表情直直地立着,圆圆的白肚皮里小闹钟的零件一个不少,而且看起来应该是新的,因为那一层透明的粉色包装纸还没拆掉。很显然是哪个贪睡鬼丢下来的。
尹安诺很生气地跺着脚,心里咒骂:没有时间观念没有基本道德没有危险意识的家伙,这么美的别墅居然是这种人渣在住,天理何在啊!
“喂,丢东西的家伙,你下来啊?”
远远地,她看见二楼的一个窗户开着,便大声朝窗内大声地喊,希望把主人从别墅的温床里揪出来好好思想教育一番。
可是喊了半天,愣是被枫叶的沙沙声给掩盖。没办法这样喊下去非迟到不可,这可是她第一次去学校报到,千万不能出糗。于是,她边走边回头向楼里的窗户望,走到绿色垃圾桶边扬手要丢,又犹豫了。
“败家子,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居然连找也不找,真是社会主义的一大祸害。”
她疼惜地骂完,又四下里望望,顺手把企鹅闹钟塞进她的背包,她想什么时候有时间把闹钟的主人好好教育一番,让他知道不是有钱就可以浪费劳动人们辛勤成果的!
于是,这个别致的闹钟暂时就成为她书包里最耀眼的一份子,她想着闹钟的主人跟他的恶行一样面目可憎,所以这闹钟就算是证据。
那栋别墅那片枫叶那个败类因为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反正他不珍惜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就姑且叫他败类吧。她右臂倚在桌角兀自想着,真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住的吗?怎么在她的脑子里会有奇怪的预感,她以前到过那种别墅。记不太清,因为她是由小重生到大的孩子的,所以有些事很不可思议。
努力地她给大脑发信号,让脑电波复制以前的经历,最后地脑袋还真给她发回了拷贝。
“她记得,那是她七岁那年,一个美丽的女人带她来过这样的有魔力的宅子。之后把她交给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小男孩和他玩,自己进了别墅和那里的女主人交谈。她们在屋里说笑,他们在屋外玩捉迷藏。后来,他们跑了不知有多少里路,只是经过两个村子三个长长的土路,最后跑到在一个泥菩萨面前扣泥巴玩。男孩又从沙堆上抓了一把香头,从地面上捡了许多没有炸开的炮仗,兴奋叫上她,跑着跳着来到圆台一样的大土山上。此时的她舒服地趴在地上,看那个被他哥哥前哥哥后叫个不停的小男孩拿着一把正在熏烧的香头向地上一大堆碎炮竹接近,后来一声巨响她被一道刺眼的光劈中,突然晕了过去,不醒人事。第二天,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穿上了小补丁花袄,成了现在的小破屋的一份子。”
“诺儿,快起床,太阳公公来打小屁屁了?”一个穿着灰色的卡坎肩,黑色呢绒裤,留着短发的家庭妇女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摇着她的手臂,温柔喊道。
其实在女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看清她的穿着了,在两眼惊惧地短暂扫视屋内陈设后,眼睛便马上闭的死死了。听唤她作安诺的粗狂声音与那个美丽女人的绵软婉转相差太远,所以她有些害怕。
“你是谁?”她的被子被一个大手掌用力拽开,十分惊慌地看着那双被鱼尾纹围着的圆眼睛。
“诺儿,是娘啊,你怎么了,烧的连娘都不认识了?”
“你是娘?”她把脸埋在被褥里,满是疑惑地问,“娘是什么啊?”
李翠芳狐疑地弯折身子,送出紧皱的额头凑进她的小额头摩擦几下,冲屋外喊道,“尹军,快来看呀,这孩子烧出毛病了,连她亲娘都不知道是谁了?”
“什么不认她亲娘,你说什么胡话呢,翠芳?”从另一个屋里传来的沉厚声音,充满调侃。
“哎呦,我说你快点过来啊,我可没有心思跟你开天大的玩笑。”女人报警,这声音震得她的小床抖不停。她窝在墙角,吃怕地望着脸上没有任何修饰的妇女。
“这大早上的你就狂叫,还让不让人睡啊?”
“快来吧,这孩子都不晓得娘是什么了,我不叫难道笑吗?”
她被那个女人带着哭诉的声音彻底吓住了,连连抱着被子往床尾缩。
“小诺,乖,我是最疼诺儿的爹,过来让爹摸摸额头。”男人语毕,伸出手去拉尹安诺的小手。小床不大,男人一把就把她的被子温柔霸气地抽掉,抓住她的手,拉到近前摸她的额头,也是吓了一跳。
“这孩子还是烧,不过大夫说过,没什么大碍,要等脸上的水肿完全消掉以后,体温才能恢复正常。”
“是吗。可小诺突然神志不清的样子我怕,而且她好像突然很排斥我们!”那个时候,她很想见那个漂亮女人。因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穿的是绣着花的公主裙,而现在身上的衣服很小还有补丁。那个时候,她还没发现身体上的变化,直到她娘把她送到一个灰砖旧瓦的学校时,她才明白她已经是三年级学生了!而本来她只有七岁,刚上半年级而已。
后来她慢慢记起来了,那个美丽女人她以前管她叫妈,而且她的妈妈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基本上很少和她交流。虽然只接触了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爹和娘才半个月,但是他们很疼她,关心她,所以她很快地就忘记了她七岁以前的小姐生活,而和十一岁以后的平凡爹娘渐渐热乎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给糖吃就跟谁走,谁对她好就喜欢谁。再说,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美丽的小姐,就算现在找到那个女人,她也认不出来她了。
所以懂事的她学着适应穷困的生活,爹外出打工的时候,她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就帮娘扫地,做家务,割猪草。可是她渐渐把自己融入这个简单温馨的小家的时候,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的幸福。
十五岁那年,她最喜欢的娘亲深患眼疾,不治而亡。留下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又过了两年,邻村的媒婆给他爸找了个女人续弦。而那个女人就是现在这个小家的新女主人,还有她的魔鬼女儿傅笑笑。
从那以后,这个家就不是她的快乐小窝,她的爹也不是她的慈爱的爹,她也不是原先那个在爹面前撒娇的她了!
她的人生等于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她也只能随着质的变化而做出质和量的双重变化!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她又有了个后妈,而后妈百里挑不出一个能像亲妈一样爱她的,更何况她还有她的亲生女儿要爱。
后妈刚来的时候,就对她的称呼做了改革,以后一律叫爸爸,因为听着爹这个字不舒服。所以她一百个不乐意,还是让她满面愁容的爹尹军三句话就拿下坚持。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对不起疼她的娘亲,于是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睑。
“尹安诺,”傅笑笑三步并成两步,来到里屋看到慌张合上本子的尹安诺,心生疑惑。
“写啥类,神神秘秘的?”
“没,没啥,只是刚掏出本子,还没写呢!”尹安诺顾不得整理思绪,急忙把藏着她心情的黑色笔记本,塞进书包。她有个习惯,遇到不开心的事和开心的事都会把想说的写下来,而因为那个别墅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和重新定位,她决定先写下来,再写家庭作业。
“哦,写完能让我看吗?”
“你说呢?”尹安诺暗自悲叹:傅笑笑这个神出鬼没的丫头,真是后妈最好的监视器。
“看你,你又捣弄那些废纸干吗?”吃了闭门羹的傅笑笑看到床底下的箱子也被尹安诺翻出来,又是一番无厘头的猜度。考虑到晚上睡觉小屋内的空气质量问题,便抬起一只脚把木箱往床底下使劲踢。
“哪是废纸,我的书都是废纸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乱讲什么。”
“喂,大小姐,我就只差你两岁哎。”
“小两岁也是小,小两天也是小,总之,是我大你小。以后不敲门不许进房间,听到没有?”
“哎,我听不到,听不到啦。”傅笑笑双手掩耳,撒娇似的摇晃着头.“这也是我的房间好不好,干吗要叫我敲门?”
“随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秘密。”尹安诺知道说她没用,起身整理资料。
“这是什么玩意?”尹安诺慌乱掖在书包底下的企鹅闹钟,还是被傅笑笑给翻了出来。
“这个,这个是可依买给我的礼物!”
“哦!礼物。挺好玩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今天,她托人转交给我的!”
“哦。”傅笑笑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很显然她十分喜欢这个闹钟,但是听到林可依三个字,她还是乖乖地放下了闹钟。狐疑地看着尹安诺一秒晶亮的眸子一转,又问她最关心的话题:“喂,你说你们一班的男生帅吗?听说有个留着刺头的,特帅,特拽,长得特好看,家境特不错。你知道他是谁,赶明介绍我认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