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福伯悄然出现,看向大小姐房间的方向,面带忧色。
凤君寒淡淡道:“怎么了?”
福伯低声道:“大小姐很长时间都没有吃东西了,老奴准备了大小姐喜欢吃的鲟鱼汤,不知…不知…”
凤君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深恨自己粗心大意,他是男人,几顿不吃没什么关系,可是琬儿终归不一样,接过福伯身后婢女端的鲟鱼汤,“你们都退下!”
“是,王爷!”片刻之后,庭院恢复了寂静!
凤君寒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在门扉上,“琬儿,开门!”
这一次,琬儿终于开门了,神色如常,眼波潋滟,凤君寒柔声道:“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福伯命人做了你喜欢喝的鲟鱼汤,听话,来吃一点!”
宁静琬的眸光落到他身上被寒凉秋雨打湿的痕迹上,很快就垂下眼眸,静默不语! 凤君寒见琬儿既不说话也不动,宛如一尊雕塑,柔声哄道:“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来喂你,好不好?”
这一次,宁静琬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点头,凤君寒满意一笑,琬儿是他此生唯一愿意心甘情愿去伺候的女人,换了以前,只有女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他,讨好他,看他脸色,揣摩他的心思,女人在他眼中不过是玩物,需要的时候则用,不需要的时候则弃,世间唯一能深入他内心,拨动他心弦的,只有琬儿一人!
他小心地将鲟鱼剔骨,吹至不烫,送至琬儿嘴边,喂她吃下,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整个室内都弥漫着浓浓温情!
宁静琬只是淡淡微笑,沉默不语,他细心地喂她鳕鱼汤之后,看着她躺下,他含笑看她,声音温柔如水,“睡吧,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不敢去面对的事情,今日就这样呈现眼前,无法回避,宁静琬始终感到一股凉意,从足底散发,蔓延至全身,此刻竟然只想要寻找深凉秋意中仅有的温暖,心中的酸涩不断上涌,对上他深情愧疚的眼眸,隐忍多日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有生以来,不曾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她从出生开始,便是锦绣山庄庞大家业未来的继承人,承担着家族的责任,本来应该过得比同龄孩子都要沉重才对!
可奈何她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无论学什么都难不住她,大多对别人是难题的东西,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很多东西甚至无师自通,年幼之时,外公还会请先生教她,可没过几年,外公就发现很难请到先生可以教她了,再后来便自己徜徉在书卷的海洋中自学,多年下来,几乎读遍天下诗书。
外公见她灵性极高,将来接手锦绣山庄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不必太忧心锦绣山庄的未来,便放手让她去玩,在外公为她撑起的一片晴空之下,她无忧无虑,随心所欲,过着公主般精致奢华的生活!
虽然她肩负着锦绣山庄上万人未来的命运,又无父无母,可她有疼爱她的外公,又拥有富甲天下的财富,还有莫言那样的青梅竹马,她几乎是世间最幸福的孩子了,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快乐,她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笑容,如冬日暖阳,可以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可外公不能陪她一辈子,不能给她一辈子遮风挡雨,在她被迫嫁入景王府没多久,外公就猝然离世,她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要面临残酷的财富争夺战,在争夺中,没人相信眼泪,眼泪能换来的只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一丝愧疚,退一万步讲,就算有,愧疚这种东西又能干什么?除了证明良知未泯之外,丝毫改变不了结局!
她是个商人,靠的是外公给予她的智慧和勇气,谋略和魄力,不需要靠眼泪博取别人的同情,她一直认为,眼泪是无用的东西!
可是此刻,她竟然哭得天昏地暗,不知道外公若是看见了,到底是会高兴还是会失望?
凤君寒只想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再也不分开!
终于哭得累了,夜色深沉,宁静琬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睡颜,凤君寒的心变得柔软无比,对自己道:琬儿,相信我,我不是一时冲动才做了这个决定,而是因为我太爱你,和你在一起的一切都是那么刻骨铭心,此生都无法忘怀,你用温柔手驱散了我所有孤寂,只愿与你一路执手,再不分开,我自己的错让我自己承担所有后果,为你遮风挡雨!
次日,宁静琬醒来,虽睡眼朦胧,却依然感受到他灼灼目光!
他们虽做过夫妻,可是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昨夜他一直都在,难怪连梦里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木槿清香飘过。
凤君寒见琬儿醒来,唇角勾起优美弧度,琬儿昨晚痛哭了一场,这样也好,终于将所有的痛楚都宣泄出来,而不是一直藏在心底,现在的琬儿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眼睛红红的,可依稀已经有了往日的明媚,让人目不转睛!
宁静琬见他痴痴看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他一笑,声音轻柔,“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睡醒的样子,很美!”
宁静琬微微一愣,随即红了脸,嗔怒道:“什么啊?”
凤君寒轻笑道:“只有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看着很心疼!”
宁静琬看着熟悉的一切,如同往日一样,有些恍惚!
凤君寒看琬儿美丽慵懒的模样,低喃道:“琬儿,我爱你!”
宁静琬想起他昨日在外公灵前的誓言,声音微微颤抖,“你为我这样,值得吗?”一个帝王没有自己的嫡亲孩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唇角勾起,目光缱绻,一字一顿道:“这世间唯有琬儿一人值得!”
宁静琬抚摸他垂下来的墨发,叹息一声,“真的决定了?”
凤君寒深深凝视琬儿,忽然轻笑,“我早就决定了,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我可是都已经在外公灵前发过誓了!”
宁静琬心中有一丝甜蜜,一丝苦涩,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低声道:“这样你就不会有嫡亲的孩子了!”
凤君寒淡淡笑道:“你说过,上天永远不会给一个人太多,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世事总难尽如人意,注定我们的感情会有缺憾,可纵有缺憾,也不会影响我们一生相爱!”
宁静琬只觉鼻子一酸,看着他优雅尊贵俊美无铸的脸,深不见底的漆黑眸瞳此刻正绽放翩跹笑意,妖冶,宠溺,温柔,魔惑!
见琬儿定定地盯着他,他无声而笑,“好看吗?”
宁静琬反应过来,揶揄道:“我当初就是被你这双眼睛迷惑住了,才会在明知你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还傻傻爱上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难道还以为我这样的人会不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凤君寒闻言只是轻笑,声音越发低沉磁性,仿佛温暖泉水缓缓淌过宁静琬的心间!
“琬儿,我爱你,生生世世!”他在她耳边许下这样刻骨铭心的誓言。
宁静琬知道,以后她不会再恨他,也不会再怨他了,她已经失去太多,这一辈子至少还有他相依相伴,上天已经对她不薄……
寝居之内,宁静琬一直沉默不语,他看在眼里,低低笑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宁静琬撅起嘴巴,唇边扬起一抹坏坏笑意,正色道:“我在想,我锦绣山庄这几年来真是皇恩浩荡,接二连三有大人物到来,而且每次都不止一个人,每人都有婢女侍从无数,浩浩荡荡,到我家里心安理得地大吃大喝,作威作福,我还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可是个商人,自然要精打细算,不能做亏本生意,总不能一直让人这样白吃白喝下去,要不然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地消耗,早晚有一天会把我吃到破产,所以我决定以后来锦绣山庄的人,不管是谁,一律食宿自理,我再也不招待了!”
凤君寒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我可是琬儿的夫君,对我也不例外?”
宁静琬点点头,声音不容置疑,“当然了,人情归人情,数目一定要分明!”
凤君寒眼底都是笑意,“我们之间还需要算得这么清楚?”
宁静琬恼怒道:“我锦绣山庄的规矩是从来不养闲人,你的好皇弟住在我家之时,还不是一样食宿自理?所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凤君寒看着羞恼的琬儿,声音柔魅,“亲兄弟当然是要明算账,可没听说过亲密无间的夫妻还要明算账的,再说了,我可不是闲人!”
宁静琬揶揄道:“你还不是闲人?你现在是锦绣山庄最闲的人!”
凤君寒大言不惭道:“负责让大小姐开心这么重大的事情我都一力承担,还能说我是闲人?”
宁静琬瞪他一眼,“我才不要你伺候!”
凤君寒低笑,疼惜道:“你又瘦了,答应我,好好养好身体,别的事不用担心,自有我在!”
宁静琬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自暴自弃的人!”孩子既然没有了,生命中也总还有别的色彩,总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凤君寒无声而笑,满目温柔,“我知道!”
宁静琬轻笑,“你是不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楼兰灵氏的事情?”
凤君寒低低一笑,声音低醇,“过去了那么久的事,如今只能当做故事听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永远不会逼你!”
宁静琬莞尔,轻声道:“灵氏后人致力于破解这种诅咒,可代代努力下来,皆是无功而返,外公说,上天已经对灵氏不薄,不能奢求更多!”
凤君寒轻笑道:“确实!要不然哪里会有我的宝贝琬儿?”
宁静琬唇角弯起,不自觉想起幼时的疑惑!
外公的先祖,一直到灵氏她宁静琬这一代,每代都只有一个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只有一个,不像别人有兄弟姐妹,表亲远亲,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