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空之中战得如火如茶,聚贤厅中众文士亦是紧锣密鼓、掸精竭虑的提笔行文,以至诺大的大厅唯余烛影摇曳,纸笔沙沙之声!
“成啦!”
过不多久,便看到其中有人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捧着一纸书文欢快的跑出聚贤厅。看他模样,已是等不及要将这篇水火祭文对月朗读出来。
“这位兄台且慢!”
不知何时,苏沐却站了起来,阻止道。
那人听到有人叫住自己,不及细想转过身来,见是苏沐连忙正冠行礼:“苏兄,不知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苏沐微微一笑,还了一礼道:“兄台这样冒冒失失的,莫非是想要立即在月下朗颂这篇祭文?”
那名文生点了点头,答道:“没错,如今冀州百姓身受水火之灾。正是期盼我等救助其脱离灾难之时,小生虽是不才,亦想要为冀州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兄台这份心志自然叫人佩服,可是兄台可知这样冒冒然便在月下朗读这篇祭文,也许不仅救不了百姓,反倒让冀州一地百姓身受祸害。”
文生闻言顿时有些恼怒,可虑及苏沐之才名,这才压下心火气,道:“云龙虽知自己才学浅薄,可却也对自己之才气有几分信心。苏先生大才,吾不及矣。可缘何苏先生要这等羞辱于我?”
心知他怕是误会了,苏沐依然不紧不慢道:“原来是云龙兄,云龙兄长于经义之事我早已听闻,又岂会怀疑云龙兄之笔力。只是这古来祭事最重仪典,这一来云龙兄行文仓促,未行沐浴焚香之事,二来未曾备下瓜果祭礼,如此冒冒然贬谪这黄河之水神又乞求于司掌万火之火神。解不了这水火之患不说,只怕会平白冲撞了神祗,让这冀州百姓雪上加霜。”
古之祭事,谁人不曾知晓?可是众人只知事急从权,也就自然的忽视了这些仪典上的事,可仔细思考。祭典之事古往今来哪里不是思虑备置,若是准备得不妥当,来年便会发生天灾人祸。这种先例其实早有不少,虽不知是否真的惹怒神衹,可是此事关乎冀州一地百姓的生命,谨慎些定然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因此闯下大祸,云龙连忙作揖,朝苏沐道:“云龙见识浅薄,差点酿成滔天祸事。幸得先生指点,否则云龙便是无心之失也是万死莫赎,请先生受我一拜!”
一时间,声泪俱下躬身朝着苏沐拜下。
苏沐生受了此礼,淡然道:“你也是无心之失,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起来吧!”
云龙声泪俱下,重重点头:“谢先生!”这才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莫掌柜已来到聚贤厅中。看他神色,也是焦虑之极。
“苏先生,不知您吩咐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苏沐道:“莫先生,如今冀州一地受水火之患。我等文人虽无武人之勇,却也想要为冀州百姓略尽绵力!眼下我等众人正在行文作祭,意欲祷告天地、黄河之神、火神护佑我冀州百姓。还望莫先生能够为我等众文生准备热水、香料以及祭礼应该准备的各类祭礼。”
“原来如此,众位先生都是我冀州一地的天才俊彦,想必定能写就锦绣文章解救我冀州百姓。这份恩情,我代冀州百姓拜托众位!”说着,便要拜下。
可还未曾下拜,便已被苏沐托住。其他文生也已走了过来,劝道:“哎,莫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等皆是冀州百姓,也是这大晋之民。如今家国蒙难,正是吾辈效力之时,平日里受聚贤客栈百般照顾,如今我等又有何德何能生受莫先生这一拜。”
“柳兄说得没错,莫先生,您若是真要感谢我们。待到我们合力平定了这冀州水火之患时,备下一桌好酒好菜,届时再一同狂欢岂不快哉?”
“没错!”
“没错!”
……
众文生已表明态度,莫先生心中顿时激扬澎湃,连连点头应下,自是准备去了。文生们或是还未完成的,则继续作祭,完成了的则停笔下来彼此探讨文中不足,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聚贤厅又再一次热闹起来。
望着这番景况,那名银纱少女不知何时走到苏沐面前。
“苏兄不仅能一纸镇国,且见识远博,思虑精湛,实乃济世之能人。漱玉道听途说,误会了先生以致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勿怪!”
这位银纱少女举手投足之间,气宇不凡。苏沐虽有些恼她针对之意,却也无心怪她。更何况,此女身带异香,使人闻之神清气爽。虽以银纱遮面,自是美貌非常!文人士子最是喜爱与美人相交,他苏沐自然也免不了俗套。况复他乃是一介男儿,又岂会与女流之辈计较。
“无妨,即是无心之过,又何来责怪一说。漱玉先生一代词宗之名,学生久有耳闻!先前未能见礼,还望先生见谅。”
一旁的雪儿听了,顿时赞许的点了点头:“苏先生才满天下,果然不是那个锈花枕头可比的。其实雪儿也有错,之前若非雪儿道听途说听信了小人之言,又不知先生便是那篇《平世论》的作者。故而与小姐打赌,这才害得小姐冲撞了先生。”
这雪儿生得肌如白雪,清丽无邪,已算得上是一个绝色美人了。再加上她主动声明了经过,声音又娓娓动听,苏沐又岂会计较她无心之过。
“罢了!苏某确是十一榜不第,也怪不得别人。如今误会已解,又有祸事当前,苏某便先退下了!”
银纱少女盈盈行了一礼,“先生有事,但请处理便是。不要虑及我们!”
苏沐回了一礼,便拱手退下,自去沐浴焚香,准备一应祭礼之事。
待其走远,雪儿调皮的抱住银纱少女手臂眉飞色舞道:“小姐,这位苏先生当真是个好人。不仅才满天下,诗成化龙,而且这胸襟气度放眼天下只怕也没几人能比,可真谓人中之龙。比起那位虽然在武道修为上面有所不及,其他方面可不知好了多少。而且,这位苏先生进退有度,气宇轩昂,长相也不错。要说,小姐与这位苏先生才真真是一对壁人!”
“多嘴!”银纱少女娇嗔道,威仪无比。可这位漱玉先生却殊不知,此时她眼里秋波盈盈,耳根发红,面若桃花,一对紧抿着的殷红的樱桃小嘴也似能掐出水来。这娇羞模样明明像极了私会情郎的怀春少女,哪里又真有半分的怒意。
雪儿平素里与这位小姐最是亲近,情同姐妹,又岂听不出她言语间似怒实喜的情绪来。只是自己这位小姐平日里自是聪慧极了,可是她思虑极深,所思所想断不是常人所能理会。如今她虽情丝已系,却心性至纯漫说她未必知晓自己的心思。虑及自己身份,只怕明知自己已心属这位苏公子却也未必胆敢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雪儿嘴角涌现出一丝狡黠笑容,明眸之上星光点点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