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一千年前的阵法……失败了？”狐妖诧异道，就连她身边的百里伏栎也没有注意到狐妖由诧异到恐慌的奇怪神色。
可比这更奇怪的是，我的脑海中竟能幻化出她的神情，那种视角，分明是从狐妖的四周才能窥探到的。
白发少女冷笑着，面庞上的一抹红也因此被扯动起来。
那人说的没错，她像是百里伶柠，也不像是百里伶柠。
“狐妖，因为你阵法的瑕疵，我被吸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年，十年，百年，千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千年。”白发少女咬牙切齿道，言语中蕴藏着无限的怨念。
众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无言以对。
“姐，当初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抛弃师父，抛弃药王山！”百里伏栎脸上已然没有了面对凌桐和碧珠时的师兄气概，此时，他只想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任性弟弟。
白发少女此时竟出现了罕见的犹豫，脸上的神情一滞，目光再不复刚才的犀利，自言自语道：“我当初是为什么……是为什么想要离开你们的……”
少女的身体逐渐透明，旋即静悄悄地化作一股白烟，眼前所替代的，依旧是最初的那座山。
“柠儿，为师都说过多少遍了，这甘草与海藻乃是相克之物，你怎么又混在一起放置？”郎中一边训斥着这个被叫做柠儿的女孩，一边细心地处理着这些令人伤脑筋的草药。
“师父，柠儿错了，柠儿只是想试着配一些草药来治治自己的脸。今天，山下张县守家的公子又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山来笑柠儿，说柠儿是丑八怪。”女孩很坚强，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是两只小手紧紧抓着那杆药秤，手指不断地在上面刻画着什么字。
靠近些，再靠近些，能够清楚地看到，女孩刻的分明是“不哭”二字，铁制成的药称，能留下如此深的印记，想也知道女孩并非天生神力。
“伶柠，跪下！”郎中神色一转，呵斥道。
女孩乖乖跪了下来，手里依然用力抓着那杆药秤，直到两只白皙的小手被硌的由红变紫，也不见有半分泄力。
“伶柠，为师教过你什么？”郎中出奇地没有再叫女孩的乳名，而是将话锋转移道。
“柠儿是由师父养育大的，做人的道理，行医的原则，师父都教过。”女孩深深地把头埋下，答道。
“那么，做人的道理，你还记得什么？”郎中继续追问着。
“空有一副美皮囊，埋葬一颗丑心灵，只是行尸走肉。”女孩一字一句答道，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下来。
郎中把药台上的残药打扫净，继续问道：“下半句是什么？”
“若有一副丑皮囊，难掩一颗美心灵，方为倾国倾城。”女孩说罢，偷偷扫了一眼郎中。
朗中见女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道：“伶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父您不是那拥有丑皮囊的人，自然不懂她们心中的感受，就算是心灵上的倾国倾城，也敌不过他人一句容貌上的否定。”
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反常地跟郎中顶起嘴来，或许是受到了小胖子一拨人的影响。
又或许是……对落春苑中正翩然起舞的七炼姑娘的极端嫉妒。
“你！”郎中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门外的一声惊呼声打断。
“师父！姐姐！”门外，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看模样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手里却紧紧抓着一封信。
“栎儿，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郎中暂时把对百里伶柠的怒火收了起来，对小男孩慈祥道。
“山下来信了！上面说落日死……落日死月大求医！”小男孩喘了口气，随即说出了一串震死全山人的话。
“落日死月大求医？”女孩从小男孩手里接过信，展了开来。
信不长，里面只有一句话，却让女孩震惊了很久。
落春苑前来求医。
落春苑？是那个大哥哥去的地方……
落春苑？是七炼姑娘呆的地方……
落春苑？是他们两人将会相聚的地方……
如果出诊的话，落春苑，是不是就会是我们两人重逢的地方……
但如果错过的话，此生，只恐缘分已尽了吧……
“师父，请许柠儿跟随您出诊。”百里伶柠恳求道，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见他一面。
只要知道他还安好，哪怕远远的。
郎中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摇头道：
“柠儿，此行路途遥远，你就留在这里照顾栎儿。为师一人，就足够了。”
郎中没有注意到女孩一瞬的悲伤，自顾自地继续着，
“为师立即出发，三日之后回来，柠儿，药王山就交给你了。”
“是……”女孩并没有把这种绝望的感觉再次表露出来，只是勉强微笑道。
郎中转身回屋着手准备行李，房里只剩下百里伶柠和小男孩。
“姐姐，师父怎么又罚你跪了，天凉了，栎儿看你跪着，栎儿也很难受！”
小男孩懂事地帮忙揉揉姐姐的膝盖，细心安慰着。
她没有回答原因，只是顺势双手捧起男孩的脸，问道：“栎儿，姐姐问你，如果一个大哥哥救了姐姐，那姐姐是不是应该去跟他……道声谢？”
女孩用“道声谢”简明概括了自己的行为。
“嗯。”小男孩略微思索了一会，点头答道。
“那如果师父不允许姐姐这么做，姐姐该怎么办？”女孩得寸进尺地问道。
小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激动道：
“姐姐，你可以趁师父出去的这三天去找大哥哥。”
虽然听弟弟这么说，女孩还是有点不放心，犹豫着：
“万一，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药王山由我和大毛二毛小毛看着，一定行的！”小男孩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女孩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栎儿，你说的大毛二毛小毛是什么？”
“是两只狗和一只猫，看，它就是小毛。”男孩指指身后已经跳上药台的猫，介绍着，全然不顾即将被蹬下桌的几筐草药。
0。001秒后，小男孩意识到，小毛貌似闯祸了。
“百里伏栎！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把猫猫狗狗带回来！”见大事不妙，没等女孩的声音传播开来，小男孩早已抱着小毛逃之夭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