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盛春,午后的春阳懒洋洋的照着大地,桃红柳绿,一派生机盎然之色。
几个婆子妇人正坐在村口的水井边摆着闲话子,为丈夫儿子浣洗衣服。
李淳风忙上前问道:“几位施主可认识住山腰的那位姑娘。”
那几位婆子妇人莽然间遇见生人,都是纷纷一惊,旋即又见他身穿道袍,更有神仙风姿,便也放下心来。
为首的那婆子上前道:“道长可是说山腰的晴丫头。”
李淳风道:“正是那位木晚晴姑娘。”
那婆子喜道:“自然认识,那丫头长的好,人又伶俐,还时不时给我们抓药看病,村里的人个个都夸那丫头的好。”
李淳风不愿跟她们纠缠又问道:“那几位施主可知那晴姑娘现在身在何处?”
那婆子却是更加欢喜了道:“我早就说过那晴丫头长的好,将来肯定是当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她们只是不信。哪知却当真被我说中了。”顿了顿又笑道:“三年前的一个春天,大清早的村门口就传来鞭炮礼乐声,我出门一看,一长串的迎亲队伍抬着顶大红轿子就往山上去了,那场面当真是体面热闹的不得了。后来寻人一问,才知道是城里头太湖边上的江家来接晴丫头过门,那江家乃太湖边上的名门望族,代代都是读书人,晴丫头嫁过去又是当正房少奶奶,是去享福气,当真是命好啊。”
李淳风一颗心直往下沉,不待那婆子说完,匆匆一拜,便起身往苏州城里赶去。
那婆子见他来去如风,愣了半晌才道:“哎呀,真是见了活神仙了,也不知他是晴丫头什么人。”
苏州古来便是兴盛发达之地,自来便有“鱼米之乡,天下粮仓”之称,城内花竹拥簇,流水环绕,自有一番别样的人烟鼎沸。
那江家本是太湖边上的名门望族,极好寻找,李淳风不过略一打听,便来到江府大宅门前。
只见那宅子大门门前蹲了两口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白墙黑瓦,有苏州园林的秀气之美,正门之上有一匾,大书“江府”两个大字。
可如今那大匾上又挂满白布白花,显然是新近有人去世。
李淳风心下一沉上前扣响门上铜环。
不一时,一个老家丁前来应门,那老人家见李淳风神仙风姿,双手合十道:“不知道长有何贵干?”
李淳风微一还礼道:“请问木晚晴姑娘是否居于此处。”
那老人道:“道长是来找少奶奶的?不知道长是少奶奶什么人?”说话间一面将李淳风迎来进来,一面着一名家丁,进去通报。
江府内部,多有小桥溪流,又修有花圃假山,花竹布置均是十分讲究。
李淳风在那老人引领之下,来到宅子大堂,刚一坐下,便有婢子丫鬟,奉上茶点。
不多时又有一对中年夫妇从后堂步出,正是这宅子的主人江员外和江夫人,两人皆是着着素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但却满头白发,比一般人多了几丝风霜,想是近来家逢不幸,伤心过度所致。
江家本是书香世家,江员外也是十分注重礼数,虽然心中悲伤,也是双手合十。
李淳风起身匆匆还了礼,表明身份。
那江员外颇有见识的,知他是前任国师,更是对他礼重有加,忙吩咐了丫鬟去请木晚晴出来。
不一会,一个绿衣丫鬟搀着一个素衣美妇,来到堂前,那美妇见到李淳风,匆匆上前悲呼道:“李叔,你怎么来了?”
李淳风见她面色憔悴,一双大眼不复往日水灵,纵然仍是极美,眉眼之间却有着一股颓败的死色。
李淳风道:“晴儿,近来过的可好。”
木晚晴听闻此言,眼圈一红,微微摇首。
李淳风见她不语又问道:“我来时见门前挂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木晚晴仍是低头一言不发。
江员外摆手道:“是吾儿子游,一个月前去世了,可怜晚晴这么年轻,便要守寡。”
一旁的江夫人,听闻此言,蓦的眼圈发红,恨恨的往木晚晴看去道:“她守寡..也是她应该的!是她,害苦我儿,子游从小都听我的话,哪知道碰到她就像被她勾了魂一样,不管我准不准许,非要跟她在一起,现在可好,她过门才几年,子游便平白无故的枉死...”话没说完便掩面哭了起来。
那江员外微显尴尬,喝道:“你一介妇人,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人各有命,阳寿天定,子游命该如此。”
那江夫人掩面哭道:“好好好,是我家子游命薄,攀不你起...”言罢掺着两个丫鬟婆子步回内堂。
江员外嘴上不说,心里也有几分不愿见到木晚晴,连叹几声冤孽,又敷衍几句,便向李淳风告辞转到后堂去了。
木晚晴眼中流出无限哀凉道:“婆婆说的没错,是我命不好,刚嫁过来时和相公两人倒也是和和美美,哪知过得一年,相公就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身子总是不好,找遍了苏州城里的大夫也毫无起色,待我怀了孩子,他更是一病不起,澈儿才出生两个月,他..他便去了。”
李淳风知是玄阴魔气作祟,不仅有一丝怒气道:“你还记得我跟当年跟你说的话么?你为何不听?”
木晚晴听闻此语,似乎想起什么,脸上渐露悔恨神色,过一会才呆呆道:“是啊,大祸临头,害人害己,大祸临头,害人害己....”
李淳风见她凄苦如此,也不忍再责怪她道:“那婴儿现在何处?抱来让我看看。”
木晚晴此时心潮起伏,说不出话来。
倒是身旁那个绿衣丫鬟看了看木晚晴神色,心下不忍便道:“老夫人说夫人天生命硬,克夫克子。少爷刚刚过世,老夫人就把孩子抱了去,请了奶娘喂着,也不让夫人见上一见。”
木晚晴似是想起一事,呆呆的望着李淳风道:“李叔,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绿衣丫头十分乖觉,见他二人神色,知他们有话要说,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待那丫头走后,李淳风才道:“当年我不肯告诉你,便是怕你得知真相,种有心魔,不能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哪想是却害苦了你。”顿了顿又道:“你体内的东西,是元祖天魔的一口玄阴魔气,它被我追逐,附你身上。我无法将它尽数抽离,只能设下禁止,将它封印在你体内。”
木晚晴不过是普通人家女儿,听此言语只觉如听天方夜谭,茫然问到:“元祖天魔?元祖天魔又是何物。”
李淳风只得将当年天魔之事详细的给木晚晴说了一遍。
此种妖魔鬼神之事对于木晚晴来讲,太过匪夷所思,片晌之后半信半疑道:“那魔气现在何处,跟我相公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李淳风道:“你相公与你欢好,阴阳交泰,那魔气怕是从你身上渡到他体内,他不过凡人之躯,又怎受得住此等邪物。”顿了顿又道:“至于那婴孩更是与你骨肉相连,血水相融,只怕那魔气为了摆脱桎梏,已从你身上逃到那婴儿身上去了。”
木晚晴脸色苍白,好似纸糊的美人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李淳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到:“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究竟如何,待明日亲眼看了那婴儿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