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和大乔远儿等人的离别,实际上并不是正规意义上的毕业,他们走正规程序,深造,
而我们就指望拿个大专文凭,尽管大家都是混日子,他们始终混出了亚洲,走向了世界,
我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深情地对阿啪说,就剩我和你了,搬过来和我住吧。
阿啪看着我,说,不要,我怕你是那个。
然后咱们俩沉默了一阵,四目相对,十秒钟之后,我们向网吧走去,
胖子总说,人要活得散放一点,生活依然要继续。
在我们上大学以前,我们似乎一直在憧憬着未来,
在我们上大学以后,我们反而就没什么可以拿来憧憬的了。
关心有一次特别出乎意料地对我说,
我们是在上大学,你们是在“上”大学,
我们上得很辛苦,你们爽完了拍屁股走人。
我承认我花了很久才领悟出这句话中的含义,
我承认,的确在我们那乌烟瘴气的班里充斥着各种纨绔子弟,富二代小公主什么的,
有人开车来上学,有人专车司机接送,有人每个月生活费可以养活我们整层楼的人,
后来关心看我玩魔兽玩得忘乎所以,不停地唠叨,
我狡猾地笑说,你该庆幸,我爱上的是你和WOW,不是花花公子和灯红酒绿的生活。
在大乔等人离开了我的三个月之后,我开始了我的工作生涯,
当我把所有行李搬离寝室的时候,阿啪放下PSP,靠在门沿儿上,看着我,
我说,别这样,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咱们二十年后再聚首。
然后我就转身离开了,没带走一片云彩,但要说没带走什么是不可能的,
回家老妈给我清衣服杂物,名单如下,
牙刷两根,还有一根没毛的,
剃须刀一个,飞利浦的,
床单一件,小碎花的,
内裤四条,各种花色,还有一条正面绣了只吊睛白额大虎,
注,以上所列都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
然后我说,你看,这都是两年集体生活的纪念品,留着,留着以后我再遥想当年。
回到家之后,除了有事没事去看看关心,吃个饭,在学校里转转什么的,我就呆在家里,
在家的一天时间安排如下,
早上九点起床,上WOW,早上人少,做完日常,下线。
中午十二点再上线,看看有没什么格鲁尔毒蛇G团什么的,如果没有,战场一次,下线,
下午四点上线,看看胖子稀饭小宇等人在不在线,如果不在,下线,
晚上七点上线,活动,心里不停盘算仅存的DKP,
活动过程中,接受大家各种问题,内容只有一个,三宝啊,他们都AFK了吗?
十二点洗洗,不睡,躺床上看电视,看到所有的频道都开始放电视购物,再睡。
在这期间,
没事儿跟关心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下楼遛遛狗,
或者,把窗户打开,再把脑袋伸出去,抽烟。
用我妈的话来说,这叫百无聊赖。
其实按道理上来说,我应该继续在学校读一年的大专,拿了文凭再走人,
就像关心说的,好歹是把大学“上”了一场,
那时我见已经没有什么课,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转移了战场,我也决定出去找点事儿做,
这倒是迎合了我妈的意思,省得她看我成天在家上网,成天唠叨,
后来她每次见我把密保卡掏出来,
就开始说,又上,又玩!休息也出去跟关心玩儿去!
后来当关心离开了我,她就换了个版本,
又玩,又玩!休息你也好歹出去谈个对象回来给你妈看看啊!
刚高中毕业那会儿,我妈决定派我去电视台实习,台领导是家里的老熟人,顺风顺水,
那晚上我失眠了,哥们这就要上电视了!从此我就要红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万人空巷。
后来我才明白,大家在电视上看到的永远是讲话的那个,
而我是众多导演场务跑龙套中的一员,
所幸的是,我去的是体育频道。
那时正好碰上某超联赛开幕式,当时很多当局领导都来,
后来他们据说喜欢赌比赛,只是不懂得小赌怡情的道理,玩大了,进了局子,渺无音信。
我们负责现场直播,和某CTV一起,在某体育场内,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领导很重视,仪式很隆重,大家都很高兴,
我当时拿着对讲机,弄上了一套某CTV的马甲在场内巡视,
当时我做着类似于执行导演的工作,负责切电视画面的现场控制,
这时一切都很顺利,某明星走到赛场内唱了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大家不明所以,
然后主持人说,行了,该领导讲话了,大家注意鼓掌。
于是某市长上场了,他站在话筒前拍拍,调整了下高度,清了清喉咙,
就是没出声。
场内一片寂静,都等着鼓掌呢,都在想,这大爷怎么就杵那儿不说话了?
当时我纳闷儿了,您倒是说呀,好赖讲上两句,这可是全国直播!
总导演也见情况不对,让我赶快把信号给切了,
这时见一人从我面前嗖地一声飞上主席台,大喊道,
您的稿子在这儿呐!
当晚开幕式结束,我们欢送某CTV的领导们,酒过三巡,一领导对我说,
这就是为什么卫星直播也要慢BJ时间五分钟的道理。
在实习的最后一个月,台里决定给体育部新加一栏目,晚上黄金档,以挽救低迷收视率。
十来位导演绞尽脑汁,想破脑袋。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因为一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导演?
第一天我到台里报到,人家领我直接去了体育部,里面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叫人,你看,这是胡导,那是夏导,那是何导,这是林导,快,叫人。
我于是依次导了一遍,
据说那个叫林导的果然是个领导,看来爹妈取名是个学问。
综上所述,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台里无论见着谁,只要知道人家姓什么,
后面加个导,准没错。
干了几个月我也成了老资格,于是我搀和在众多导演中商量着弄新栏目的事情。
那时电视台都时兴搞一些观众组团前来参加现场节目进行互动什么的,
于是我们的节目闪亮登场,足球天下!
请了俩不认识的砖家当嘉宾,俩堆来自社会各界的群众坐在嘉宾后面,
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第一天的节目进行到这儿都十分顺利,
大家关于中国男足究竟是不是女足冒充的这一问题讨论了很久。
我们安排了一个趣味环节,让一现场观众上去解说一小段比赛,就跟黄健翔那样就行。
于是蓝方观众把一八岁小朋友推了上去,我给林导打眼色,林导回了个眼神表示没问题。
那小段比赛是我给剪辑的,个人认为很有水平,英德大战。
这时比赛终场哨吹响,赢的高兴输的哭,然后大家淡定下来,交换球衣,
童言无忌,他是这样说的,
英格兰的贝克汉姆,德国的巴什么克!
他们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哄堂大笑,小朋友不明所以。
第二天,林导把反馈表给我看,笑眯眯地说,你看,效果出来了。
老牛是个耿直的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认为世界上人和事就是非黑即白的,
后来我们哄他看小泽玛莉亚,
第二天见他睡眼惺忪地在楼道里移动,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自此我们让他明白了,世界上万事不是非黑即白,还有一种色,叫H。
从此台里找准了观众的兴奋点,迎合观众的胃口,
推出了很多泳装选秀,夏日美女沙滩,等等等等,收视率大幅攀升。
有时林导也会打电话来咨询我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口味。
我说,您应该扯一帘子,半遮半露,透光的那种,找几个姑娘在那头换衣服,现在兴这个。
林导叹口气,说,和谐社会啊。
老妈请林导吃顿饭以谢对我提携的帮助。
林导啪啪地拍我肩膀,说,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我心想我表面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第一天报到时,我就单单给人家上烟来着,
虽然那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人家说是林导,我就当是领导了。
见林导一个劲儿地表扬我,我连忙斟满酒给他敬上。
老爸不抽烟不喝酒,所以在咱家各种宴会酒席上人家递烟敬酒,都是我一把揽过。
据说最近下了文件说影视剧中禁止出现吸烟镜头,估计还没波及到文学界,
我就来说说抽烟的事儿,
真要说学着抽烟,初中那会儿就开始了,谁叫那时古惑仔们把咱们都蛊惑了,
然后我们拿一块钱到很远的小卖部里买散烟,
也就是把五块一包的劣烟拆开来一根根卖给我们,一块钱三支,
一包烟五块人民币,一共二十支,算下来两毛五一支,
那时我们比较单纯,一直没发现黑心的小贩居然少给我们一支!
然后我们就几个顽皮的小伙伴们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小角落里学着大人的模样抽起来。
那时他们几个都被劣烟呛得不行,咳嗽不止,居然就我没事儿,吞吐自如,我十分得意。
直到高中,才有人对我说,二吧你,你压根儿就没吸进肺里去。
原来我一直以为抽烟就是把烟含在嘴里,扑嗒扑嗒地往外喷,
我错了,我悔恨自己浪费了很多的烟草,于是,我也开始咳嗽了。
那时我们是住校,山高皇帝远,不仅远离了皇帝,还远离了一切人类科技和社会文明,
这话是我那会儿的同桌说的,他说,你看,科技和文明指的是网吧和超市,咱们难呐。
这直接导致的是我们很难买到烟,有人带了烟,无论好坏都视若珍宝。
间接导致我们往往是三个人抽一支烟,一人三口,
最终导致万一有人感冒,普及率十分惊人。
更不幸的是,我往往是那一支烟的最后三口。
我往往得接过烟来,使劲地把烟嘴儿里的口水给挤出来,然后猛地吸上一口。
这习惯一直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