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玥最近总觉得特别累,也没当回事,还在忙活着过年府里的事,永壁、永瑸、永瑍、永璔这兄弟四人知道自己阿玛、额娘都是爱热闹的人,虽都成了亲,各自分了府,长子长女也都出生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依旧都回闵玥这来,尤其是今年,四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好不热闹。
闵玥跟六个小孩子,玩的特别好,永瑍家的图拉是最小的,也是闵玥最喜欢的,图拉也很喜欢自己的玛嬷,从到府上开始,就一直粘着闵玥,几乎全天挂在闵玥的身上,永瑍跟福晋怕累着额娘,想抱小家伙下来,图拉就哭,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看着闵玥,闵玥自然上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夫妻俩。过完年,生活都恢复正常,出了正月,大家都开始了正常工作,四个媳妇也是经常带着孩子来看闵玥。他们对于这个婆婆,敬多于畏。
这几天闵玥就总咳嗽,太医来看过,都说是偶感风寒,开方子吃药却都不怎么见效。拖拖拉拉三四个月也不见起色,闵玥觉得自己从身体里往外散发药味。再后来,闵玥觉得越来越不对,凭借自己的医学常识,闵玥预感不太好,自己的病很不好,可能是痨病,也就是结核。加之太医躲躲闪闪的眼神及话语,更肯定了闵玥的想法。
最后,弘昼禁不住闵玥的问,还是说了实情。“弘昼,听我说”闵玥搬起埋在自己手掌里弘昼的头,让他跟自己直视。
“弘昼,这没什么可怕的,谁都有这么一天,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你陪我!”听完闵玥的话,弘昼重重的点了下头。闵玥从这些天药味不断的变化,以及弘昼经常给自己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看,他根本就没放弃寻找偏方,闵玥也不想打破弘昼的希望,无论弘昼端来什么,闵玥都喝下。这些天弘昼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依旧吊儿郎当,跟闵玥讲朝上的事,哪个老头没眼力见儿、哪个臭小子碍事、哪个王八蛋又惹他生气了、哪个地方官是个好人、自己又把哪个老顽固给收拾了等等;还有京城今儿有什么八卦,这些都是曾经闵玥和弘昼经常聊的话题,弘昼唯一的不同就是,眼神里压抑不住深深的心疼。
闵玥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中,弘昼跟乾隆告了病假,已经多日没有去上早朝了,每天就在闵玥的床边守着,就那么看着闵玥,有时候会忽然的害怕。等闵玥醒了,这些情绪都被欢声笑语所掩盖。闵玥的情况,一直没让弘昼告诉任何人,包括孩子们。
后来梦雨还是知道了,不过以梦雨今时今日管理着整个后宫的皇贵妃来说,再不能像从前一样自由,而且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都得她拍板处理。她担心闵玥,想来看闵玥,乾隆想了个办法,反正对外是弘昼生病,乾隆便大摇大摆的带着梦雨去和亲王府看望病中的‘和亲王’。
“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变成这样?”梦雨在看到闵玥的瞬间,整个人崩溃了,两个月,仅仅两个月,闵玥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梦雨回头,充满斥责、愤怒甚至是怨恨的眼神看着弘昼。
“臣妾参见皇上”闵玥挣扎着要行礼,却被梦雨一把按住,没好气的说“这没什么皇帝,就是妹妹和妹夫来看看姐姐。”乾隆摸摸鼻子,拉着自己‘连襟’去了外间,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自己嚣张跋扈的女人。
“太医怎么说?怎么忽然间这么严重?”梦雨想坐在闵玥的床边,闵玥想推她到边上的凳子上坐没成功,梦雨还是坐在了离闵玥最近的床边。
“我不想瞒你,叶子,我的病不是特别好,应该是肺结核,估计我是挺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不知道历史上这副身子的具体寿命,所以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闵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没有底气,声音弱弱的,听的梦雨心疼。
“不会的,一定没事,你别吓唬我。太医一定能治好你。”
“叶子,别自欺欺人了,我们是在清朝。”闵玥扯扯嘴角,想给梦雨个安慰的笑容,看在梦雨的严厉却是无比的苦涩。
“不许说丧气话,年初的时候弘历封了沁瑶固伦和静公主,指婚给下嫁博尔济吉特氏拉旺多尔济,七月份就要完婚了,你敢不参加你干闺女的婚礼,我们娘俩恨你一辈子。”梦雨知道闵月对沁瑶的感情,多给她一个支撑点,闵玥或许会多支撑一段时间。
“好,千万不要把对我的恨记在小本上,流传百世啊,我可不想遗臭万年。”闵玥不想让梦雨担心,强撑着跟梦雨说笑。
“你语文是郎世宁教的吧你?”
“叶子,帮我个忙,帮我照顾好弘昼,今年让乾隆放他归隐,这样既不违背历史,又可以救弘昼,你知道的,他在历史上的寿命只到乾隆三十五年。”
“好,我答应你。”
几十年的感情,很多话不用说,也能理解对方所想表达的。直到深夜,不得不走的时候,梦雨和乾隆才启程回宫。临走梦雨千叮咛万嘱咐,一旦闵玥有什么不好,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初十,闵玥彻底的离开了弘昼,离开了梦雨,离开了她的孩子们,孙子们,离开了生活三十几年的大清朝。弘昼在闵玥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只是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永壁、永瑸、永瑍、永璔兄弟四人早已在得到额娘病危通知的时候,便将太医请到府里以备不时之需。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妈和额娘的感情。出乎他们意料,弘昼很平静,安排好闵玥丧事的相关事宜,将兄弟四人及已为人妇的如梦叫到书房,交给每人一个小盒子。
“这是你们额娘留给你们的,除去你们大婚的时候给你们的,剩下的部分你们额娘均分了五份,都是根据你们的脾气秉性分给你们的行业,我年岁也大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这些都是你们额娘生前的兴趣爱好,如今给了你们,你们自己都好好去管,给小一辈们的,你们就先代管,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再划给他们就行了。”弘昼面容疲倦,用手捏捏鼻梁。
“阿玛,您要照顾好身体,好让额娘放心啊。”如梦将凉的温度正好的茶递给弘昼,弘昼接过来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如梦。“别担心,你们阿玛坚强着呢”弘昼一贯语气。
“你们都回去吧,不愿回去的,就找自己屋去,你们额娘天天都让人打扫,干净着呢,我去陪你们额娘了。”
兄弟几人从闵玥病重开始,除了早朝的时候半步都没离开和亲王府,他们对于闵玥这个额娘的感情,跟别的八旗子弟对于自己额娘的感情截然不同,这跟闵玥教给他们的兄友弟恭、相互扶持以及人生观、价值观是分不开的。这些天都是,弘昼在灵堂里面陪着,姐弟五人,在灵堂外面跪着,在和亲王府,男女是平等的。所以,守灵,如梦也陪着阿玛,弟弟们一起,姐弟五人齐齐的一跪就是一晚,他们也想多陪陪自己的额娘。
弘昼每天都去给闵玥守灵,就像闵玥病着的时候一样,聊天,说着今儿京城里都有什么趣闻,又有什么八卦。这天借口把孩子们都支走后,弘昼神神秘秘像个偷吃糖的孩子一样,趴在闵玥棺椁边小声的说“媳妇,我知道你没走远,一定能听着我跟你说话。你怕黑,别逞强,不许走太快,等等我,听到没有?我可不是吓唬你啊,黄泉路可没有亮,特别特别特别黑,回头你肯定得害怕,你一害怕就边哭边发抖,你一哭,你说我得多心疼?跟了我一辈子,我都没舍得让你哭,当然那次犯浑除外,临了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哭呢?好了,不说了,咱们见面说,等我啊。”弘昼摸了摸闵玥消瘦的脸,笑了,很开心很释怀的笑了。
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十三,闵玥去世后的第三天,乾隆朝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因病暴毙。乾隆下旨,将和亲王与王妃合葬。乾隆王朝有名的荒唐王爷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