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雨被乾隆这自己跟自己说话的状态给气笑了,原来乾隆当自己是幻觉。听到声音的乾隆,又把头转了回去,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梦雨真的出现了,还是执着于自己看到的是幻觉,咕噜了一句“真好,今天的小雨笑了。”就再没了声音。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梦雨却笑不出来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头已经扭向床里面的乾隆,他又瘦了,穿着的是2年前他生日的时候,自己给他做的内衣,梦雨记得当时还开玩笑说,是紧身衣呢,现在倒是松松垮垮的了,只是这样的乾隆,看着却让人心疼。
梦雨心一酸转身出了暖阁,一招手吴书来便急步走过来。梦雨也没那么多客套“皇上这样子多久了”
“已经小一年了,每日下朝就只顾着批奏折,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天,然后睡不到二个时辰,就起来上朝去了。”
“像现在这种状态有多久了,太医来瞧过没有?怎么说的?”
“瞧过,说是……郁积于心,皇上不吃不喝都已经快四日了,更别说是太医开的药了。”吴书来无奈说道。
“让太医把药熬好,温着,一会端过来。”吴书来一听梦雨这么说,就知道梦雨一定有办法,赶紧吩咐人开始忙活起来。
梦雨也没闲着,转身进了小厨房,熬了点稀粥,只稍微放了一点盐。便端着熬好的粥,重新回到乾隆的暖阁。乾隆依旧是刚才自己出去时候的姿势,不过似乎是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看着床上的乾隆,梦雨听见自己的心‘啪’的一声,那是保护壳破裂的声音,所有被压抑的感情似乎都破茧而出,迅速并疯狂的滋长。曾经被自己压抑的痛,被自己压抑的心疼,瞬间爆发,吞噬着梦雨的心。
梦雨把粥放在床边的矮凳子上,然后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摇着乾隆的胳膊“弘历,醒醒,醒醒,弘历,醒醒。”
乾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可以这么喊自己的人,除了额娘,还会有谁?只可能会是梦雨。乾隆只当又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即便是幻觉,多听几遍也是不错的,他仍然处在昏昏沉沉之中。可是今天小雨的声音似乎有种锲而不舍一定要叫醒自己的感觉,也比以往任何一次持续的时间都长。
乾隆睁开眼,梦雨的脸就那么直直的映入眼中,乾隆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伸手摸了摸梦雨的脸,“今日的梦好真实,小雨多陪我一会好吗?”
梦雨覆上乾隆摸着自己脸的手“弘历,是我。”乾隆眼睛瞬间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坐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梦雨扶起乾隆,靠在枕头上,回身端起粥碗。用勺搅着粥,盛了点,试了试温度,送到乾隆的嘴边。“来,小心烫”
乾隆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梦雨,真的张嘴把粥喝了进去。就这样,梦雨一令一动,乾隆竟然喝了小半碗的粥。梦雨知道,好几日没吃东西,不能一次吃太多。梦雨见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粥碗,向门外喊“吴公公,麻烦你把皇上的药端来。”
吴书来不到一分钟就端着药碗进来了,看着凳子上半空的粥碗,竟喜极而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看着梦雨和乾隆两人又开始了一令一动的互动,乾隆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梦雨,看着梦雨将药一勺一勺喂到自己嘴里。转眼药喝完了,梦雨便将空碗递给吴书来,吴书来接过碗识趣的退了出去。
“来,再休息会儿”梦雨把枕头从乾隆的背后撤出,扶乾隆躺好,乾隆依旧就那么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梦雨,手紧紧的抓着梦雨的手。
“我不走,你好好休息。”梦雨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乾隆握着自己手的手背。随后用手把乾隆的眼睛挡起来,“好好休息下,答应我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到梦雨说不理自己,乾隆赶紧闭上眼睛,下意识将手握的更紧。梦雨就那么轻轻的一下接着一下的拍着乾隆,没一会,乾隆的呼吸均匀了,人真的睡了过去了,只是这次眉头没有紧皱,能看的出睡的还算安稳。由于自己动不了,只能求救般的看向门外的吴书来,吴书来一直盯着屋内,看到乾隆就那么睡了,觉得真的是不可思议。
收到梦雨求救的眼神,吴书来立马进去了,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问梦雨,生怕梦雨一动,乾隆就醒了。“怎么了?”
“有劳吴公公,将我刚才带过来的那些信拿过来好吗?”梦雨现在迫切的想看那些信里面都写了什么,想知道那些被自己错过甚至遗忘的时光。
吴书来倒是速度,转眼就把信拿了过来,放在梦雨手边。
我的小雨:
小雨,今天是你醒来后的第十二日,我真的很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但又是那样害怕每时每刻都看到你,我怕看到你那淡漠的眼神。你知道你那静静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可怕吗?小雨,哪怕你现在恨我,我都会很高兴,至少证明你的心里还有我,可是你就这样一直淡淡的,似乎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这样的你我真的好害怕。
你醒来的这几日,只是直直的盯着床角看,眼神说不出的空洞,难道你真的要把所有的事都抹掉清空么?你惨白清瘦的小脸,受伤的额头,包扎的手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当日的荒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错的有多离谱,我伤你伤的有多深。
小雨,你是在惩罚我吗?我知道你生气了,气我的不信任,气我动手打你,如果你想惩罚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理我好不好?每来看你一次,我都觉得我的心被凌迟了一次,窒息的疼。小雨,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即便你恨我也好,厌我也好,只是你能好起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想让你健健康康的好起来。答应我好不好?
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像以前一样,即使你已经不再爱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接受,即便……即便是你想离开皇宫,离开我,我也可以放你走。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在远远的地方,只要能知道你好不好,就好。
小雨,原谅我好不好?
弘历亲笔
看着乾隆的信,字字带泪,句句带血,把梦雨也带回了2年前,自己最痛苦的日子,原来,痛的不只梦雨一人。
泪流满面的梦雨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有长的,也有短的,字字都噙满乾隆的后悔、自责与愧疚。信中,乾隆从未有一次是自称‘朕’的,都是以‘我’自称。
我的小雨:
今日高丽使节来访,给我带来了他们的一种吃食,就是你给我做过的那种,不过他们没有你做的好吃,谁做的东西都没有我的小雨手艺好。
不过,我依然让他们把具体的制作方法呈给我了,我要好好研究研究,好让小雨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不过小雨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小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问过何太医,小雨现在算是小满月期间,是不可以吃辛辣的东西的。
哎……一想到小满月,想到孩子,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希望不会是最后一个孩子,你如何忍心带着他一起离开我呢?身为母亲,小雨当时的心里是要有多难受、多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真的是糊涂透顶了,小雨说的对,我就是个昏君,彻头彻尾的昏君。
小雨,原谅我好不好?
弘历亲笔
我的小雨: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可是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我们之间的误会,全是起源于准备册封你开始,以后的每件事似乎都透着不对劲儿,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小雨要相信我!
小雨,希望你理解我又自作主张,让春晓进宫。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又不是自己在宫里,虽在舒贵人那,丫头太监们自然也是不会少的,但是总不及从小就跟着你的人了解你,照顾的好。现在但凡你的事情,只要我插手,你多会躲避,小雨,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么?让我照顾你好吗?
今日在窗子外面,看到你和舒贵人聊天,我真的想走进去,可是我却没有,因为我知道你只要看到我,就会把自己藏起来,藏到那个没有一丝缝隙的保护壳里,任谁都攻破不了。
知道我每天看到你恭恭敬敬的给我请安是什么心情么?犹如万蚁穿心般痒痛难耐,我是多怀念你从前那些花样百出的请安方式啊。小雨,我还有机会再看到那样的你吗?
小雨,原谅我好不好?
弘历亲笔
看着乾隆字里行间流露的真感情,梦雨似乎看到了那个偷偷站在窗外看了看自己后就落寞转身的乾隆,那个伏案给自己写信的乾隆,那个满眼后悔与忏悔的乾隆,那个拿政事不断麻痹自己的乾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