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不认！”
是鲜于念给出的最后的方法，他让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商云颐身上，皇帝那边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能给她定罪，再加上她完全可以倚老卖老，自己对宇文天佑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可不是摆设的。
饶你是什么人，知恩图报总是对的。
清楚了这一点，高慧儿更是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
若是说宇文天佑作为君主最大的优点是勤恳时时心系百姓和朝政，那么他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优柔寡断，太多的时候都心软过了头，面对高慧儿，又有外人在场，他竟然真的下不了重口。
无奈之下，也只是将高慧儿收押起来，而商云颐则同样如此，待她清醒之后，再交由刑部统一处理，眼下最糟糕的，是除了这个宫女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线索。宇文天佑颇为心烦，眼睁睁看着养母被人带走，心中的仁义却不能允许自己说半句阻止的话来。
“陛下……”
“爱卿，你且下去罢。”宇文天佑招招手，并不打算理会任何人。
不让清苑待在这里的原因也有这一点，他怕自己被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就不能够做出更为理智的判断，要知道失去他和清苑共同的孩子，他的心里有多么难过，只恨不得直接将商云颐凌迟处死，可他心里清楚，以现在商家的势力，要是没有查到最后一步，拥有确凿证据，他们随时可能暴动起来。
原来，为人君也是如此两难。
眼见宇文天佑心烦意乱，祁少泽更不能走，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不走，是因为有一事需要同您解释。”与其让宇文天佑内心产生疑惑或是忌惮，倒不如他自己坦诚些也好。
“朕直达你要说什么，但是朕现在也没有心情听。”宇文天佑很是无力地摆手，“你且打道回府，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朕现在过去看看皇后。还有，祁爱卿此刻心里的担心是多余的，朕从来不会怀疑你。”
“这……”收到出乎意料的回应，祁少泽也不能过分阻止宇文天佑，所以只是点点头，“微臣这就告退。”
不等祁少泽完全退出屋子，宇文天佑便起身往里屋而去。清苑坐在梳妆台前，让夏意为自己卸下那些复杂的发髻，手里的桃木梳有意无意地从身前的长发上划过，眼睛似乎在透过铜镜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高慧儿和商云颐就是不被重罚也定然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出来，可此刻清苑却是一点都不能感到轻松，她，在想要怎么才能够想以往那般自在地面对宇文天佑。
正想着，宇文天佑已走入房间，示意其余人都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就好，而他则是径直走到清苑的身后，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面，轻声叹息：“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待事情查明，朕会昭告天下还你一个公道，至于孩子……清苑，你信朕吗？”
“臣妾自然是信的。”百里清苑微微回头想要看着他的眼睛，但是姿势太别扭，她就只好放弃这个动作，换而从铜镜里面去看他，比起初识，宇文天佑的身形单薄了不少，不论是朝中还是后宫，这一年多以来都时有不顺心之事发生，他如今也怕是被累出来的。
可她心里清楚，已经不能够泛起丝丝心疼，就是看到这样消瘦的他，仍旧没了当初那份赤诚。她还信他吗？答案在此刻昭然若揭，可嘴上最说着相反的话。
百里清苑劝自己要习惯这种状态，所以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在陛下来之前，臣妾就已经从玥淑妃的谵语之中听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孩子不是死婴。如今陛下让此事沉冤得雪，还了臣妾名誉，已经足够，陛下莫要有压力。”
“清苑，你这般……该让朕如何是好，今晚朕就颁布指令，孩子赐名为宇文家光，意为皇族之光，追封为太子，入殓皇陵。”宇文天佑亲手为她梳发，心中的歉意已经如同洪水滔天。
“好，一切皆由陛下您做主。”
铜镜表面看起来并不算光滑，甚至有些不平，将她脸上还算温婉的笑容扭得变了味道。
地牢之中，高慧儿仍旧端着自己的架子，屋子里也叫人备了上好的龙井，被褥和用具也都还是齐全，同旁边空落落的牢房比起来好了不止是一点点，只不过无奈空间有限，不能像她在乾清宫那般宽敞。
看得出来，太后的威严，用在牢房这儿也是有用的，最起码这儿的狱卒就不敢轻易怠慢，只恨不得将整个乾清宫搬来才好，将牢房布置得尤为华丽。高云媛一个人走进来瞧着这幅场景，顿时觉着好笑。
果真这人与人的待遇是不同的，高慧儿和商云颐二位被送入牢房了，日子都要比其余的人过得惬意，想来那些个狱卒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方才她特意去看了看商云颐，因着喝了太多的烈酒，这会儿还不是很清醒，那边虽不至于似旁的牢房那般破旧，也不过是狱卒给商家一个面子。
同高慧儿这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其中缘由……高云媛笑了笑，不用问也知道，方才高慧儿在宇文天佑面前狡辩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了呗，这些人瞧出了势头不对，也纷纷前来讨好高慧儿，就怕日后高慧儿出去之后拿他们撒气。
毕竟，谁都知道，纵然是天子，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家母亲下狠手，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高慧儿的杀人罪证，而她回到太后的位置是迟早的事儿。
看高慧儿气定神淡的模样，只怕她心中亦是如此想法，一身出席了晚宴的凤袍还未来得及换下，到了这里，也同样没有人敢强迫她换上囚衣，此刻她正背对着牢门喝茶，牢房里灯火本该昏暗，却是不知道谁在上头挂了颗夜明珠，叫这一块明亮得紧。
这哪里有半分入狱之后的落魄之感？分明就是来散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