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本就因妺喜中秋宴的那次离奇事件很是忌惮,朝堂之上也不乏频频上书的大臣们,却不想,如今履癸为了妺喜,竟重修瑶台,更叫人意想不到的,履癸竟是把瑶台赐给了妺喜。
那日之后,宫内外也纷纷的谣言四起,妺喜心里不禁担忧起来,毕竟这履癸是王,唐玄宗当年如此的宠爱杨贵妃,杨贵妃也还不是死在了马嵬坡,任何的君王都抵不住群臣奋起和尖锐的流言纷扰,妺喜自问不是杨贵妃,履癸也不是李隆基,素来心狠的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她。
妺喜心中的担忧早已胜过一切,本想快些的博取履癸的怜爱和信任,没想到如今,会叫她如此的为难,“鄢陵!备辇!”
妺喜的轿辇停在了凤和宫,多久了,好似许久不曾来过了。妺喜的眼神在宫门前停留了好久,本是金碧辉煌的凤和宫如今显得格外冷清,妺喜本想让鄢陵去通传一声,走到宫门前,才看到,宫门轻掩着,妺喜轻轻推开,偌大的宫苑内空无一人。
时至深秋,早已落叶满地,风拂过青砖地面,‘唰唰’作响,些许枯黄的叶片随风而起,在殿前飞舞着,妺喜看着满苑萧条,心一下便抽紧了,本是急促的脚步渐渐放缓。
妺喜站在殿外许久,王后都不曾发现她的到来,只是伏在案前,静静的抄录经书,时而放下笔,松松手腕,猛然起身,却对上了妺喜的双眸,忙迎了上前,“北姬这是怎么了?来了也不吱会儿一声,白白的站在殿前。”
妺喜含笑,看了一眼王后,“妾参见王后。”
王后一把扶住妺喜的身子,“何必给本宫行礼呢,本宫知道,你如今颇是得宠,本宫若不是蒙你想救,也不过冷宫王后罢了。”
看到如此孤寂的王后,妺喜的心一冷,“王后娘娘何出此言,王后仁德,人尽皆知,王上必然能够明白的。”
“王后娘娘!妾……”
妺喜刚开口,却被王后毅然打断,“北姬,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日中秋宴,本宫也在。”
妺喜一下便低下了头,“妾当真是冤屈,如今无人倾诉,也只好向王后娘娘说说。”
王后满脸疼惜的扶上妺喜的一头乌发,“本宫知道,你也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王后的话语有些停顿,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缓缓叹息,“但是你与本宫到底还是不同的,王上不信任我,你比本宫幸运,王上相信你!”
被王后忽如其来的话,妺喜有些无措起来,尴尬的一笑,“妾哪得王上如此厚恩,不过是念在妾是有施公主的份上罢了。”
王后摇了摇头,“正因你是有施公主,王上如此厚待你,本宫才觉得你幸运,听闻今日王上还把瑶台赠予你了,如今更是在重修。”
未等王后说完,妺喜忙解释道,“王后误会了,妾本不是如此奢靡之人,今次重修之事,确是因妾而起,但也是盛情难却,为了妾一人而动用国库税银,妾愧对王上,也愧对百姓,妾有罪,此事定会禀报王上,让王上收回成命的!”
王后立刻扶起了妺喜,满脸的笑意,“本宫知道你并非如此奢靡之人,但也是王上的一番心思,王上既是送了你,你也不必推辞了,从前本宫便说过了,但凡王上的决定,本宫不会说个‘不’字。”
王后的话着实让妺喜震惊,“但凡王上的决定,本宫不会说个‘不’字”?这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会编织出如此的妥协和求全。为一个男人,倾尽了一生,却得不到半点的疼惜,即使相敬如宾却也没有半丝的信任。
妺喜曾经觉得王后傻,觉得那些付出那么的不值,可随着内心对于子履的思念越来越浓烈,她渐渐的觉得,王后所做的默默守候,是如此的辛苦,又如此的痛苦。
妺喜与子履,或许是遥遥无期的等待,虽是相隔异地,却至少,还是彼此思念的。然而王后和履癸,他们近在咫尺,却是同床异梦,那种等待比妺喜更遥遥无期,更锥心刺骨。
妺喜这次来凤和宫,不能说完全是来看王后的,的确,她也是存了私心的,最近的流言颇多,王上又大修瑶台,惹得朝臣很是不满,王后虽如今不得圣宠,但到底凤印还在,人心还在,她若是能得王后的信任,日后既是受了冤屈,也能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听王后的话,显然,妺喜此次算是来对了,或许是王后当真信任妺喜,或许是因为王后信任一切履癸在意的人,若是后者,妺喜担忧,若是有朝一日,她如杨贵妃一般被逼至马嵬坡,她一定不会悖逆履癸的意思。
不过妺喜好像真的想错了,王后是果真信任她的为人,只是,倘若有朝一日履癸被逼至唐玄宗的境地,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妺喜,在王后心中,不管履癸是否在意她,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什么能够替代履癸了。
“王后娘娘宽宏,妾惶恐,岂敢受王上如此恩典,妾只求相伴左右,不想当各位大人口中的祸国红颜。”妺喜的话说的坚定,倒让王后一惊,本以为妺喜是故作姿态,毕竟她是新宠,可如今的字字句句,听的她一阵泛酸,“北姬,你不必介怀,当年本宫与苕琬入宫之时,也是饱受争议的,当年本宫的父亲跟随先王征战,厘邱峰一战时大捷那日,便是我们姐妹出生之日,先王视我们为祥瑞,更是把新得的美玉相赠,赐名‘琰’‘琬’①。”
①琰;琬:在古代意味美玉的意思,通常是比喻美好,可见先王对华琰和苕琬何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