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样差的一个人吗,我有那么随便吗?”戚沛山佯怒道。
“额,我们的戚大公子如此玉树临风,英俊萧洒,风流倜倘,与众不同,当然怎么看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听到李志轩的称赞,戚沛山嘴角轻轻一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呃,戚兄不是个随便的人,要是随便起来不是人吧。”李志轩哈哈大笑起来。
戚沛山一怔,随即也是一阵大笑,很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他把胳膊往李志轩身上一拐,笑道:“跟你说话,原来还这么有意思,嗳,你这次来县学又是干什么?”
“我来拜见杨教谕,向他请教些事,你呢。”
“还能怎么的,家里那个老爷子非要我来拜会什么杨教谕,说什么现在我是一个有功名的人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多往读书人那里跑,别整天只知道逛街溜狗,调戏良家妇。”嘿嘿,戚沛山傻笑起来。
李志轩笑道:“那正好,我们同去。”
二人便一前一后向内宅走去。一转身的功夫,恰好瞧见前面拐角走廊处站着两个人。二人站住脚,搭眼望去,一个月白衫细罗裙的少女,这少妇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外边又罩一件碎花布的比甲,大冬天的里边一定应该是穿着棉衣的,可不知是因为衣裳剪裁得体,还是天生丽质难遮掩,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的腰肢偏就显得袅袅娜娜,那一头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布衣钗裙,全无半点儿雕饰,可是娉娉婷婷地往那儿一站,让你看到了便觉有一股水灵灵的鲜气儿要沁进心里去。
这少女后面站着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因为搁得远,也看不清楚里面装着什么。
“啧啧,真是绝了,比百花楼的头牌香雪还美。”戚沛山边说边咽着唾沫,“看什么呢,还不快走。”李志轩冲戚沛山吼道。
“你小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看着这样的绝色,竟然无动于衷。”戚沛山无趣地看着李志轩。
“像这样的美女,天生丽质,自幼受人奉迎惯了,一个个自视甚高,喜怒无常,非得男人哄着捧着才觉欢喜,又喜众星捧月,爱慕繁华热闹,而且人贵自知,做什么都得得先拈拈自己的份量不是?”
“哎呀哎呀,你这家伙,看你老实本份,其貌不扬,想不到说起女人来还一一套一套的。。。。。。”
李志轩不在理他,迈步向前面走去。
绕过几道走廊,就到了杨教谕的住处。只见门前贴着一副字际工整的对联,上联:磊落为人书正气;下联:廉洁办案秉公心,横批:公正无私。
“好联,好联,一看这联就可以看出杨教谕平时为人心性。”李志轩惊不住赞叹了起来。
戚沛山瞄了一眼,笑道:“很一般的联嘛,没看出有何特别。”
“呃。。。”李志轩不在理会,见房门未掩,便径直走了进去。远远见到厅堂内,一个人影在来回跺步。从他一身儒衣和削瘦的身型来看,二人立即断定此人是杨教谕无疑。
“学生玉溪镇李志轩,拜见杨教谕。”,“学生三衢县戚沛山,拜见杨教谕。”,二人连忙向杨教谕施礼。
杨教谕仿佛没注意到旁边的二人,仍然来回垛着他的步子。二人见杨教谕似乎没什么反应,还暗道自己失礼,连忙齐声道:“谨请夫子教诲。”
杨教谕姓杨名青文,字白易是万历二十二年的举人,在万历二十四年便候补了三衢县教谕一职,但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某些原因,杨教谕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到现在还只是个教谕,可怜杨教谕官场失意,激愤不已,终日郁郁寡欢,才四十出头,便一头白发,满脸沧桑。今天整个人脸上看起来更是毫无血色,从他来回跺步就看得出来,心情很不佳。二人不惊暗暗担心起来,唯恐触及到他的眉头。
杨教谕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回过了神来,停住跺步,回头看着二人淡淡地道:“你们是新进的秀才吧,是想进县学的吧,留下你们的姓名和籍贯就可以了,没其他事你们就请回吧。”
二人如蒙大赦,拿出准备好的证件放在案台上,转身正准备离开。只见从后堂跑进一个十四五来岁的丫鬟,正是刚刚在走廊上李志轩他们遇到的那个,她急急地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又吐血了,你还是快进去看看吧。”
杨教谕如雷劈过一般,一脸的焦容,他急忙朝后堂跑了进去。李志轩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戚沛山拉了拉李志轩的长袖道:“志轩,还嫩着干嘛,走吧。”
“等等”,李志轩抚开戚沛山的手,朝旁边那个丫鬟急切得道:
“这位姑娘,我似乎听到杨夫人生病了,敢问杨教谕家是出什么事吗?”
“你们还是回去吧,你们帮不上忙的。”那个丫鬟似乎并不想搭理眼前的李志轩,转身就准备离开。
“姑娘,请听在下把话说完,在下祖上世代经医,自身对医道也有一定的见解,你把杨夫人的病说出来,虽然在下不济,但愿还能尽点绵薄之力。”李志轩无比诚恳地道。
“嗯,前些日子夫人回娘家,估计是在路上夫人受了风寒,回到家后,当晚就全身发热,身子烫得跟火炉似地,后来找大夫看了,开了药煎服了,可越治越厉害,大夫着急了,连着几天都往这跑,药方倒也换了好几个。不换还好,这药方一换,夫人更是全身烧得滚烫,大夫用尽了办法也没退烧,到现在,是进气多出气少,唉!……”边说边挤着眼泪。
李志轩一直用心听着,心里琢磨着这究竟这是什么病。
这时,听到后堂里传来说话声:“夫人的病,唉,怕是熬不过几晚了,恕老朽无能,救不了夫人,实在惭愧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黯然道:“连你也都没有办法,又能怪谁呢,说到底这也是她的命……”
“那老朽就告辞了!”接着听见有人往外走。
戚沛山嘶哑着嗓子急道:“志轩啊,别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凑什么热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李志轩毫然不理会,调头凝视着她那绝望的脸庞,忽地说道:“这位姑娘,不如让我去见见夫人的病可好!”
“你,能行么?”旁边那个丫鬟疑惑地看着李志轩。
李志轩没有接话,朝戚沛山道:“沛山兄,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杨夫人。”
也不等戚沛山作何反应,李志轩径直向内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