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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日之后,八子老儿带着微真道人,亲自将天藏一行人从帐篷中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

窦蓝拉着莫名其妙又不和九闻说话了的狐姑,低调地跟在了阿久身后。

微真道人将人领向了营地正中的一方高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搭起来的。

一行人站在高台上,窦蓝看着下方渐渐围拢过来的修士和凡民们,怎么都觉得微真道人嘴角的笑有些不怀好意。

微真道人将天藏一行让到上位,深深行了个礼:“诸位带来的灵水威力无边,可谓是整个泾州百姓的大功臣。”

“然,这灵水,实实在在是不经用呐。”微真道人一摆手,“天藏诸位大义,若是能够保全了灵水供应,想来,挥师帝都,手刃昏君,平定泾州的时日已然不远!我们加快一日的脚步,泾州百姓便能加紧一步得到安宁,便能加紧一步与家人和乐团圆,届时,诸位就是泾州的大功臣了,微真在此先谢过诸位了!”

微真道人话音刚落,台下便有远近数声附和:

“小的也谢过天藏诸位了!”

“谢天藏诸位再赐灵水!”

这是……赶鸭子上架呢,窦蓝心里冷笑一声。这会儿,前头一片请愿之声,不少百姓甚至被煽动得跪了下去。对于他们而言,现在若是不肯答应再白送些灵水,赫然就有些“罔顾百姓诉求,危害泾州安定大业”的意思了。

不过,天藏众早就在窦蓝那儿听闻了微真道人的为人。他们既然敢于设下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局,花了数天宝贵时间停留在讨伐军的大营中,明显就是有了足够的应对之策的。

阿久抬了抬手,将高台下的声浪都压了下去。

“天藏已然封闭自治千余年。此次,若不是为了泾州苍生,我们也无意出世。”阿久上前一步缓缓说着,声音虽然不大,却奇异地传遍了全场,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震慑之意,“灵水的制作颇为困难,须得天时地利人和不说,单单那材料,就无一是寻常之物。”

“那些材料中最为关键的,便是天藏蝶神的心头之血。为了泾州百姓安宁,蝶神不顾我等劝阻,拼着性命取出了她所有能取的心头血,才制得了这么区区二十瓶灵水。”

“什么蝶神,不过就是只臭烘烘的妖怪罢了。”

飞鹰道人话音刚落,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那凛冽的杀气便瞬间将他罩了个严实!

他被重重地撞落下了高台,速度快得竟然叫他反应不能,瞬息之间被硬生生地翻了个个儿,来人借着这下冲之力,轻轻松松便将飞鹰道人的肩膀给撞碎了。

窦蓝一手成爪直直抵着飞鹰道人的丹田,一手则拿着小弯刀比着他的咽喉。

“这臭烘烘的妖怪,可是你们微真道人口中那手刃昏君、平定泾州、使天下百姓得到安宁的首要功臣。我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大军中的小小一名千夫长,竟能转个身子就把主帅才说出来的话头给踩地上了。”

微真道人狠狠瞪了飞鹰道人一眼,正要开口,却又被窦蓝堵了回去。

窦蓝拎着飞鹰道人一个纵步回到高台上,随手将他往散修联盟的阵营中一扔,看也不看微真道人一眼,只对着台下的围观众沉声问了一句:“这解蛊灵水的研制过程历经了几番艰难,我也就不提了。只说这其中的几味原料——那真真是用几位世代守护着天藏的妖神的性命换来的!如此这般,我们却只得了一句‘臭烘烘的妖怪’?这说话的飞鹰道人,也算是咱们这讨伐军中的大头儿了,他这番话,可也算是代表了诸位的态度?如此,还真是……寒心得很呐。”

在这一堆天藏来客中,于讨伐军而言印象最深的,恐怕不是领头的阿久,而是窦蓝。她到这儿的头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桑子极其血腥地废了,那杀伐果断的气儿叫人能记忆犹新好一阵子。事后,陆续有几个意图巴结骆纷飞的修士上门找了她的茬,也无一例外地被狠狠扇了回去。大家原本冷眼看着,觉得这窦蓝如此下了散修联盟、下了骆纷飞的面子,迟早惹得骆仙子亲自前来把场子讨回去。结果,这眼看着一周时间过去了,白雾山那儿平平静静,甚至微真道人还有意无意地放出了话音,叫大家都收敛点儿,别再去惹这天藏窦蓝的场儿。

一时间,营地里对窦蓝的各种猜测议论层出不穷。不管那些猜测中含了几分的善意恶意,总之,窦蓝脸上这“硬钉子”的戳,从此是被盖下了。

听窦蓝这么一讲,微真道人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赶忙连声道着绝无此意。

阿久没有给他啰嗦的机会,再次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冲着下头的围观众又扔下一剂猛药:“灵水得来不易。南域上下都在不懈地努力,现下却仅仅能够拿出二十瓶来。以上状况,我在头一次见着微真道人时,便明明白白地同他说清楚了。”

高台下顿时爆出一阵嗡嗡之声!

阿久顿了顿,终于不冷不热地给了微真道人一个正眼:“如此一来,我就着实不知道,微真道人之前不顾我们的劝告将灵水胡乱用了,如今又拿着诸位道长和乡亲当枪使,几顶大帽子扣下冲我们讨要灵水,是想要将我南域往绝路上逼么?”

窦蓝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狐狸的尾巴毛,静静看着微真道人脸上是又惊又怒,却终归说不出一句话来圆场。

这些修为高深,又身居高位的修士,十有八九都是这番要命的德行。

他们高高在上得久了,已然被众人迎合出了习惯。要认真说起来,微真道人哪里会不记得阿久曾经对他说过灵水的情况?他明知如此,却依旧在今日设了这么个并不高明的局,试图以汹涌的民意为枪,迫使他们交出更多的灵水来,究其根本,他只不过是把散修联盟瞧得高了,觉得天藏这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真相,不敢这么光面堂皇地撂散修联盟的面子。

这样一来,天藏再如何分辨,也敌不过汹涌的民意;再怎么艰难,也只能口头先应下了他的要求,然后自个儿回去攒灵水去!

但阿久竟然不管不顾地当场便与他撕开了脸!

是以,现在的情状,就变成了天藏言之在先,情分道理都占得足足的;而他散修联盟这边,却是明知故犯,愚蠢地滥用了宝贵的灵水,到头来不自省不说,还要反打一耙,把民众当做傻子一般煽动了,意图无理逼迫天藏再拿出更多的灵水来!

微真道人行事手段狠戾,在讨伐大军中颇有积威。眼下出了这番大丑,高台下却也没几个人敢放声议论,但一个个的,看向微真道人的眼光中却都带了那么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

接着,阿久又趁机提出了“我们也试图尽快制出更多的灵水,只是材料难寻,人手不足,我们想要从大营中带几个有灵性的作为助力”。

微真道人铁青着脸接过了阿久手中的名单,扫了一眼发现以凡人居多,零星几个修士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如此情势之下,微真道人也乐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便二话没说同意了。

闹到最后,天藏一行与散修联盟算是不欢而散,不过,他们也争取到了足够的尊重——或者说是忌惮——总之,他们顺顺利利地将那些愿意同他们一道走的兵都带了出去,这便已经算是大功达成了。

他们并没有把点将台的事儿告诉那些兵,毕竟这其中牵扯了太多神神叨叨的天道隐秘了。他们只是通过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威逼利诱,以一种崭新的第三方强大势力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样几天下来,除去如李二一般意外横死的,倒是也顺利召集到了包括银元在内的十个名单上的兵。

银元自那天被窦蓝救下之后,就一直跟在窦蓝身边,像一条乖巧的小尾巴,天天惹得狐姑嗷嗷叫着去欺负他。大概是众妖怪们的天生二气实在是二破天际势不可挡,在相处了几日之后,银元也卸下了他那副小心翼翼的劲儿,变得不那么拘谨了,有时候被狐姑搓脸搓得痛了,也懂得要反手去揪狐姑的大红尾巴。

这会儿,窦蓝正带着银元围在篝火边上,一边转着手中的烤鸡,一边等着今儿除外猎食的同伴们回来。

银元手脚麻利地往烤鸡上刷了一层蜜,抽空抬头瞄一瞄窦蓝的脸色,一副有疑在心却又不太敢开口的模样。

窦蓝看得好笑,抓起一只果子梆地敲到了银元的大脑门儿上,又一个漂亮的转腕稳稳将弹回的果子接住了:“想什么就问,我又不是微真道人那种吃人的家伙。”

银元扑哧笑了,脸上却又闪过一阵后怕,显然也对微真道人活烹了康幼心的事儿记忆犹新。他摸了摸额头,乖巧地挪到了窦蓝身边,皱着小眉头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窦姐姐,你说,既然灭了那皇帝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为何不……将灵水分给讨伐军呢?”

银元与其他被征来的兵不同,他与窦蓝、李二等人之前便玩得好,可以说是在讨伐军中互相依靠照顾了一段时日。银元的秉性窦蓝也自认是摸清楚了,便没太提防着他,像点将台的事儿,像灵水有余的事儿,银元都是知道一二的。

窦蓝耸耸肩:“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我师父。他用了一个挺简单的比喻来把这事儿说清楚。”

“他说,天意呢,就像是一份绝世的武功秘籍。它告诉了你你可以变得多强、可以用怎样的方式变强。”

“但是,追根究底,这神功,也得由你自己来练。越是厉害的神功,越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便越是需要循序渐进。你只有每一步都踩得实了,待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的那一刻,就自然可以神功大成啦。”

“而灵水,就是计划以外的事儿——如同捷径一般的存在?用得多了,就会欲速则不达,不仅没法儿修成正果,还会招来走火入魔的恶报?”银元机敏地接下了话头。

“不错。”窦蓝点头,“你也多少知道些点将台的事儿。研制出灵水的大目蝶灵,使用灵水的微真道人,都并不是这次讨伐中天意召集的‘兵’。”

这便意味着,在天道既定的,成功讨伐皇帝、归正业果的本子中,灵水并不是个关键的因素——甚至,它并不是个理当存在的因素。

的确。花宛拼了命地在短时间内制出灵水,是真的付出了五成修为的代价的。她做这些,是为了在此次讨伐中硬生生给天藏几只大妖拉一些功德,好以此来获取出入天藏的自由。

然而拉功德这种事儿,做得过了,难免就成了恶果了。因此灵水必须被天藏这边牢牢地把控住。

这些事儿涉及天藏秘辛,窦蓝没说,银元也很是乖巧不再细问。他自个儿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是通俗易懂得很:“窦姐姐,你师父真了不起。”

了不起么?唔,她曾经也是这么坚定不移地笃信着的。

后来嘛。

窦蓝忍着笑,脑子里满满全是那只吃饱了就不乐意飞,拿树枝使劲儿捅也捅不出个扑腾的大灰鸡。

轻咳了一声,她摸摸银元的两个头发包儿:“过两天要到你家乡了,可准备了什么礼物给爹娘兄弟?”

“啊。”提起这件事儿,银元的眼神儿霎时就亮了起来。他开心而期待地笑着,从自个儿行囊里拖出一只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精致布包,将里头准备带给爹爹的布鞋,准备带给娘亲的珠钗,和给几个弟弟留着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拿出来,兴致勃勃地给窦蓝看。

两天之后,天藏一行翻过一座山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破败、焦黑的小村镇。

零星的火焰还在倒塌的房梁上贪婪地游走着。

“……我娘亲烧的菜可好吃了。若是家里还养着鸡,今儿就——”

几步踏上了山顶,银元的声音戛然而止,瘦小的身子禁不住剧烈地抖了起来。

“村子,村子……爹!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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