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午夜,阿吟揉着酸痛的肩膀挪着沉重的腿脚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想这一天里,因太子妃宴请诸宫的嫔妃到东宫赏花,故要准备许多的佳肴小吃,她在后厨忙活了整整一天,围着美食不停的打转。从没想到这照看膳食的活比起练功习武竟还要累,回屋后她无力虚脱的倒在床上,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白色的帐帘,脑子回想起几日前太子说过的话——“我赠你的古吟呢?”
阿吟甩甩头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低下头从床板下拉出一个大箱子,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把用白色布条缠好的剑,她打了一个哈欠,双手将剑捧上床,一一扯开上面的布条,露出黑色的剑身,伸出一根手指磨了磨黑色的剑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传来,让她不由觉得第一次用这把剑时感受到的那股汹涌的力量不过是场错觉。布条被扯完丢在一边,阿吟双手捧着剑还是一个劲的打着哈欠,最后还是抵不住困倦,拂袖扇灭了烛火歪头倒下,睡着了。
古剑被置在床的一角,月光滑过窗沿洒在屋内熟睡的人儿身上,漆黑如墨的古剑安静的躺在一旁,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和皎洁的月色互相辉映。
虽也是一觉到天亮,但阿吟昨夜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脑海里重复的放映着昨夜梦里的小片段,一行行文字在脑海中来回呈现,混沌模糊,却又挥之不去。她揉揉额角换好衣装出门,来到水池边掬了捧凉水捂在脸上,水珠串成线从指缝滑落到手肘,然后滴在水绿色的裙裾上悄悄晕开成一朵花。
“秋姑姑早。”过路的侍女朝她问好,她抬起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回以微笑。转而继续朝后厨走去,远处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她摸摸自己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昨晚因为太忙就没顾得上吃晚饭,回去后直接就睡下了以至于早上一起床肚子就不停的叫嚣。
阿吟渡着步子走进厨房里,看着摆在桌案上排列的井然有序的食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厨女捧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来,她往后挪了挪准备给厨女腾出放粥的地儿,谁知捧着粥食的厨女并没有将乘着粥的碗放到桌案上,而是转手递给了她,“姑姑,这是给您准备的,您昨儿个晚上就没吃饭,一定是饿了吧。”
阿吟接过莲子羹对身旁的厨女干笑道,“还真是饿了。”一碗温羹下肚,阿吟突然觉得不用饿肚子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在这深宫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遂转头又对厨女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我叫云泗,大家都叫我小泗,我是两天前才被调遣到这里的,之前一直都在司衣坊。”
“嗯……谢谢小泗为我熬制的莲子羹,很好喝哦。”她摇了摇空空的瓷碗对小泗笑道。
“谢姑姑不嫌弃才是。”
“好了,我去看看给太子准备的早膳怎么样了,你也去忙吧。”
“恩恩。”厨女笑着点头离开。
阿吟望着那道水蓝色的背影款款离去,心中暖暖的,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都会记得的。
她一如既往的带着侍女去偏厅送早膳,以往每一次碰见太子妃她都会拉着阿吟说好大一通话,可今天早上直到她将膳食端起放在了桌上然后抽身退下,太子妃从头至尾都没理过她,而是歪着头看向一边也不跟太子说话,两个之间隐隐有对峙的感觉,太子面无表情的喝着粥,一顿早饭,吃的颇为尴尬,而太子妃由始至终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阿吟低头退下的时候,仿佛瞥见了太子眼角里隐忍着愤怒的余光,她不敢多加妄论揣测,也着实不想去揣测什么,但是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吵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似乎还隐隐藏着一丝见不得人的窃喜感,回到房间后,她扑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将原因归结了一下,这或许……是因为她打小就不喜欢太子妃这个人的原因。
阿吟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目光瞥到被弃置在一边的古剑,遂抽出一只手将剑举起头顶,仔细端详,“此剑若以内力催之,将能唤出它真正的力量。”耳边又响起太子赠她古剑时说的话。
“真正的力量?难道说这把还剑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她挑眉喃喃自语,又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将剑反手拿在背后,朝后园那块无人的草地走去。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就知道了。此刻不算忙正好可以偷偷练小一会儿剑,她伸出两根手指由剑柄划至剑尖,如此黝黑光滑的材质当真是少见,手腕突然发力前刺横扫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阿吟自己也没想到,第二次用这把剑竟然会如此顺手,难道是应了太子的那句话,她真的是最适合做这把剑主人的人?
脑子里想法杂乱无章,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剑气的攻势反而愈发猛烈起来。此剑的力量雄浑深厚,就是极耗内力,不过才一会的时间,阿吟就觉得内力的消耗极大,想要收回的瞬间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撕扯力牵制住了,她只得奋力一击将剑刺出,嘭的一声,不远处一块假山边缘的石头开始崩裂滚落,唯有插着剑的那一块还安然无损,这是力量太过强大的缘故。
阿吟一只手捂着自己微喘的胸口,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挥剑后略有些颤抖的右手,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那这能将剑直直刺进山石的力量又从何而来,她看着嵌在石头中纹丝不动只露出半截的古剑,蹙眉沉思,这把剑果然有它的奇异之处,或许只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驾驭它,否则这把剑的力量恐怕远不止如此。
待内力不再翻覆涌动稳下了呼吸,阿吟才发现问题来了,这假山……不会让她赔吧?搞不好又要挨罚,唉……
大厅中,依旧身着青袍,头束玉冠的太子居于高坐,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跪在大厅中央耷拉着脑袋的阿吟,阿吟能感受到头顶上传来凌厉的目光,她只有不抬头去看,才不至于心慌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入东宫还不到两月,她闯祸的次数已……
“殿下,阿吟她也不是有意的,就饶过她这一次吧。”坐在侧位的太子妃似是看不下去她跪了快一个多时辰了,开口求情道。
阿吟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干干的,“奴婢有错,愿意受罚。”
“抬起头来。”从太子口中冒出的四个字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当然也包括阿吟。她讶然,慢慢抬起了头,却还是不敢和太子扫视的目光对视。
“你是不是用了古吟?”太子看着她因勉力强撑着身体而变的毫无血色的脸,问道。
“是…是…奴婢……”指尖扎进手心的刺痛感已不足以保持头脑的清醒,阿吟断断续续的还想要说着什么,眼前高坐上的影子却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下,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