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阑珊所说,鳌拜脾气一上来,当场杀了檠穆尔,这厮作为无疑让玄烨威严扫地。可是,鳌拜是老臣,胡须都一大把了,功勋卓著成绩斐然像他的胡子一般难以数得清,何况,鳌拜家底丰厚,玄烨硬拼硬抗那就是以卵击石,是个人都不会这般鲁莽。所以,玄烨也就是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如卡在嗓子眼的鱼刺儿,喝口醋也就勉强吞下去了,权当补钙。
玄烨已经很隐忍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仅仅是摔碎了青瓷,踢翻了木椅,掀掉了锦被,对着皮糙肉厚的小太监狠狠踢了两脚。食不下咽郁闷了两天,给皇祖母找过去,挨了一顿训儿,算完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也,鳌拜年事已高,玄烨正直青年,活着就耗呗,就不信鳌拜真成精了,玄烨死了,他还活着。
可是,玄烨的退一步并没有海阔天空,反而迎来了鳌拜准备的阴霾满布。要说玄烨娶索尼之孙女为皇后,纳遏必隆的女儿为妃,那可是有政治目的,所谓的联姻即联盟是也。玄烨一人不敌鳌拜,那就左拉一个又拽一群,单挑不行咱群殴。何况,索尼的孙女沉鱼落雁温婉淑仪,遏必隆之女闭月羞花异彩双绝,适当媳妇儿的不二之选,玄烨娶妻若此,心下陶陶然。
今日传来噩耗,选秀之日鳌拜女儿赫然在列。你想啊,四个辅政大臣,有俩都跟皇上攀上亲了,鳌拜能不眼红,能不攀比吗?不能!皇上是全天下最有权有势的男人,谁家嫁女儿不想从高往低的选女婿啊,与皇上结姻亲,绝对光耀门楣显赫家族。鳌拜也是这么想地,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助自己在权力的道路上,走的更长更远更顺当。
败就败在这鳌拜的女儿,长的太有才了,美则美矣,搁唐代那就没杨玉环什么事儿了。人说京家之子,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鳌拜的闺女体态丰卓,减个十分八分的都不一定能显出曲线来,这搁床上不是膈应玄烨是什么。
噢,爹在朝上摆脸子还嫌不够,弄个闺女进后宫监视私隐,这也太缺德了。那玄烨还委屈呢,我们家的朝政你把着,我们家的门户你看着,还嫌不够,妄想招他作婿也当爹?岳父也是爸爸呐。当初我爸爸找你是给看家护院的,也就是临终托孤临时给我找个监护人,时间久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蛮横干涉我的娶妻生子,真把我家当你家啦?
鳌拜啊鳌拜,恃强凌弱抢白玄烨不是一回两回了,瞧权力把你惯成啥样了,真的越来越肆无忌惮。玄烨的尊严算是被你造光了,哥们儿胸怀广大,志向高远再让你嚣张两三天。可是,连自己的媳妇儿还得别人挑,是个冬瓜萝卜就往怀里塞,谁受得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我能忍,但是也有底线啊,你打我脸,骂我怂,ok,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嘛,可我的女人我都不能做主,我还是男人吗?鳌拜这圈出得是忒大了点,狠狠戳痛的玄烨的软肋,一个不是作为君王,而是做为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屈辱!
试想,老爸给儿子选媳妇,还得问问儿子的意见,霸王硬上弓的硬来,也会引起儿子的反感,甚至父子反目,鳌拜于玄烨,又不是爸爸,玄烨不恨他,那才见鬼了。积少成多玄烨可是恨大发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鳌拜嫁女,是可忍,孰不可忍,玄烨恨不得扒了鳌拜的皮,车裂腰斩大卸八块,曝尸荒野挫骨扬灰!
孝庄太皇太后此时正燃香诵佛,玄烨着急忙乎的掀帘子就闯了进来,叫了一声皇阿祖,便被侍奉在旁的苏麻喇姑拦住了。
苏麻喇姑轻轻摆了摆手,指指仍旧闭着眼睛,似无所觉的孝庄太皇太后,示意玄烨噤声,耐心等待。倒了一杯茶递给玄烨,安抚他急躁的心情。玄烨没办法,只好默声坐在椅子上。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玄烨焦急紊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看着皇阿祖沉静的面庞,玄烨方觉自己刚才的冲动,乍一听鳌拜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玄烨就急了,觉得十分屈辱颜面无存,一股火腾腾烧了起来,焚烧了所有的理智,压都压不住,找鳌拜拼命的心都有了。平静之后的玄烨细想之下,背后不觉惊出一阵冷汗,别说他现在杀不得也杀不了鳌拜,就算侥幸真杀了鳌拜,接下来呢?鳌拜的党羽耳目,亲信忠士这些人该怎么处理,一句话不说就把当朝辅政大臣杀了,连个说法也没有怎么行,朝廷官员会怎么看,坊间又会怎样议论,这些都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解决的事。
孝庄太皇太后挂在嘴边的教导,就是让玄烨学会克己容人,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和容量。玄烨想到这里,一股自责涌上心头,他愧对皇阿祖平日里的慈爱和教诲,差点就因为他的一时鲁莽失去理智,做出冲动的傻事,由此引起的震荡一定会对清朝的稳定形成冲击,甚至,更无法预料的严峻形势也可能出现!
鳌拜作为辅政大臣,越俎代庖的事做了太多,可也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起兵造反,仅凭这个还不足以治鳌拜的罪,看来,鳌拜之事还应从长计议,如何拒绝应对都应该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皇阿祖不说话,也许就是想给他认真思考的空间吧。玄烨站起身躬身对着孝庄太皇太后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要退出慈宁宫。
“皇帝,”孝庄睁开眼睛,叫住了玄烨,问道:“孙儿找祖母有什么事,为什么还没说就要走?”
玄烨微一沉吟,说道:“孙儿鲁莽了些,冲撞了皇阿祖,现在恢复了理智,自觉有错,不敢不悔过,所以,没事了。”
孝庄点点头,微笑道:“我孙儿长大了,知道祖母心里的想法,你有了清楚的打算,再来找祖母,现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