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十余天没有上朝,对形势变化却了如指掌。
鳌拜这几日,故意放出风声,从旁暗示廷谏私心甚重,定会一心偏向黄旗这方。先入为主的造成了阑珊不公的极坏印象!
白旗贵族蓄势待发,只等阑珊上朝时,给她个大下马威!这样一盘棋开局就剑拔弩张,没有人的心思放在阑珊的奏折上面,阑珊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鳌拜的借刀杀人果然阴险,被利用的白旗将士早就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哪还能再平心静气,好好思量阑珊的用心!
“皇上,微臣有本奏。”阑珊已经料想到结果,但还是要试一试,也许形式并不像纳兰分析的那样坏。
昨夜,纳兰将阑珊不在宫中时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包括朝野群臣的议论,白旗首领的不耐,宫里谣传的风言风语。这些不但使阑珊成了众矢之的,连皇上也备受用人不贤的非议。首推阑珊为廷谏的鳌拜,则躲在幕后,操纵着方方面面的情绪!
“呈上。”玄烨坐在龙椅上,一脸严肃。浑身散发九五至尊的霸气,登时朝堂之上再无窃窃私语的嗡嗡之声!
“纳兰阑珊,你身为朝廷廷谏,有责任为朕分忧。只是,黄白旗的属地问题,若由武力一争高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无论哪一方胜利,必将伴随对手的失利。朕想要有个双赢的局面,不想黄白旗的将士因此伤了和气。满洲八旗是我大清贵胄,定应团结一致,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玄烨说这番话,却不是冲着阑珊。他将满朝文武扫了个遍,借着阑珊的提议把自己的主张摆上台面。
玄烨并非真的不允阑珊的奏本,其实他这样说,就是想敲定阑珊的计划!如果玄烨一开始就赞同阑珊的想法,一定会激起白旗的反抗之心。白旗会更加反感任何有关黄白旗之间问题的话题,那时,就算真的是有锦囊妙计,也难以收拾剑拔弩张的混乱局面!
所以,玄烨一开口既是担忧否定,放松了白旗的戒备之心。不仅树立了他皇上公正仁爱的良好形象,也给了阑珊一个解释的机会!在这种平和的形式下,阑珊所说的话,才有可能被白旗和朝廷大臣听进耳朵里去,从而遏制鳌拜的不良居心!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我大清朝八旗子弟,各个能征善战都是英勇男儿!大清国建立就是仰靠马背上的骑射本领和刀不离身的尚武精神,老祖宗留给我们驰骋沙场的优秀传统,我们怎么可以抛诸脑后!自入关之后,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也并没有失了八旗将士的本分,现在,何不以武论英雄?如果这样会伤了黄白旗的和气,那未免真的是输不起了,我想,以黄白旗兄弟的品行来论,这种事不会发生吧?”阑珊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把老祖宗的威望都施出来了。
黄白旗子弟不是等闲之辈,给阑珊这样一激,自会使出浑身解数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样就等于默认了阑珊的提议,是输是赢全部由自己说了算!阑珊身为廷谏,职责在于出主意解决矛盾,只要矛盾有了解决的方法,阑珊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当朝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可是,都没有出来明确表态的人。到底是赞同还是否决,连个痛快话都没有!这也难怪,头号权臣鳌拜默不作声,双手握于腹前,悠悠然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神态,让依附他的众朝员,吃不准他到底想要如何做,也就不敢贸然表明自己的立场!
鳌拜将黄白旗的陈年旧怨抖擞出来,无疑抛给阑珊一个极危险的烫手山芋!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黄白旗必然内斗,到时候,他就可以诬阑珊一个办事不力挑起黄白旗争端的大罪名!
这在根基还不太稳定的清初,可是动摇社稷不利稳定团结的策反行为!夸大其词的成分当然有,可是鳌拜一手遮天,一众官员谁又敢去多这句嘴,引火烧身呢?
阑珊首当其冲,免不了成为这件事的最初牺牲者。身死人亡到还是小事,恐怕会株连九族,连纳兰家族也不会幸免于难!因为阑珊是纳兰阑珊,纳兰性德的表弟!尽管是冒牌的,却连皇上都不知道,鳌拜等一干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白旗实力不容小觑,又断不肯归顺于鳌拜。人家怎么说也是满洲贵族,他再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将闲事管到白旗那里去!
鳌拜只等杀了阑珊,黄白旗较上真儿的时候。只要他一声令下,白旗就得乖乖让出领地!现在是黄旗掌权,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白旗再不忿,也只能活血往肚里咽!
强权未免遭人非议,白旗盘踞在京城周边这么好的风水宝地,突然就得卷铺盖儿搬到相对次之的黄旗属地。他们毕竟曾是多尔衮的部下,骁勇善战哪受过这份窝囊罪!这样一个大亏怎么也不会生生咽下,必会迁怒于人!
鳌拜就是这将打算,激起白旗的愤怒,趁乱推出阑珊,让她做出气筒!明眼人早就看出阑珊不过是个替罪羊,哪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如果鳌拜一旦得逞,这不过又是一桩官场冤案而已。这种手段用于官员互相倾轧,铲除异己司空见惯,谁又会去明察细究呢?
鳌拜一箭双雕的毒计果然阴险狠辣,简直是天衣无缝!既除掉阑珊又能拖垮纳兰家族。还可打击白旗的威势,拔除这根刺了他十几年的眼中钉!
鳌拜本来指着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难事,诬阑珊一个不利皇上亲政的罪名,永远的除掉他!自己也乐得自在,轻轻松松的将白旗赶出去,腾出他早已相中的属地,黄旗也好收拾东西搬新家啊!
可造化弄人,偏偏让阑珊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上钻了空子!她这样一番秉公办理,无偏不让的作派,赢得了满堂喝彩,众人虽没有言语表露,可是大殿上的气氛已经变了!白旗将领的杀气已经冲淡,黄旗首领因不想屈理,所以双方对比武这件事,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鳌拜微侧了侧身,转头看了阑珊一眼。双手握拳,上前一步。他不会让阑珊好过,也不会眼睁睁望着即将上钩的猎物逃脱!
“启禀皇上,老夫认为,比武断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廷谏所上奏折,反而有逃避责任的嫌疑!”鳌拜躬身行礼,不等康熙回话,继续说道:“从长远考虑,黄旗占据紫禁城外,能更好地护卫皇宫,维持社稷稳定!而白旗身为我大清家族一员,自当以大局为重,不能自私自利,作出些许牺牲也是必要的!廷谏大人提出武技定输赢,恐怕只是将自己置身事外,不考虑结果会如何,这应算失职。皇上明鉴,纳兰阑珊应受刑罚!”
“鳌少保,这话严重了。纳兰卿家身为廷谏,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无论这件事最终有何定论,都不能牵扯为此尽心尽力的人。就算没有功劳,可苦劳也应算一件。若是这样朕还要惩罚他,那又怎么称得上明鉴?”玄烨不理鳌拜的咄咄逼人,力保阑珊!
阑珊在旁听鳌拜这样说,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是他硬让自己当官,完了还百般刁难的。无耻算计只让她乖乖受死,不让有任何反抗。就算想出了应对之策,鳌拜愣是睁眼说瞎话,故意曲解其中的涵义,硬把她往死路上逼。
谁会自愿为砧板上的鱼肉,供鳌拜取乐??阑珊翻白眼,心中狂骂鳌拜,恨不得诅咒他立马嗝儿屁,‘这死变态,混蛋,一把年纪作这等孽,也不怕死后下地狱?真真的王八蛋一个!’
阑珊也就是心中骂骂而已,若是真的冲口而出,那就是侮辱朝廷重臣,玄烨再想维护她,也不占理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点浅薄的道理,阑珊可是懂滴!小不忍则乱大谋,那她就大忍以顾大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