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甘嬷嬷的谈话无疾而终。因为甘嬷嬷不是皇上,给不了皇后想要的答案。其实甘嬷嬷心想,这****哪是由得了人的,总归是皇后太过执着了。
而骑马赶往皇陵的皇帝和蒙老将军,从东城门出城后在御林军的开道和护卫下一路向东直奔璟台山。不知是不是皇帝有些‘近乡情怯’,离璟台山越近,皇帝的速度便越发的慢了。因此骑马本是大半个时辰便能到的,最后却是用了一个时辰多。
当听到皇帝已经来到皇陵山脚下时,守卫皇陵的那些将士(离境的皇陵是由军队守卫的)具是一惊。负责守卫皇陵的大将军夏瑜在接到属下的报告时,正在列行公事的查验着皇陵的排兵部署的他也是有片刻的惊讶,因为事先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皇帝今日来皇陵的旨意。所以起初皇陵里的将士都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守陵的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在最初的慌乱后便都恢复了常态,夏瑜一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下属的任务,一边急忙从山上赶来皇陵山脚,接见皇帝。即使马不停蹄地赶来,心急的皇帝也已经快到皇陵入口了。
夏瑜一见到皇帝,便马上行礼请罪道:“末将夏瑜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末将失礼,接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皇帝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带路。夏瑜虽然奇怪,但还是带着皇帝向皇陵走去。沿路上的将士也是跪了一路。
来到皇陵入口,早有十几个提着灯笼的太监分列成两排候在入口。进到皇陵,皇帝也不用太监带路,径直走在最前面往最里面最大的宫室走去。因为太监事先得了夏瑜差人的吩咐,沿路都已经点燃了烛火。
夏瑜此刻虽是满心疑惑,又看着明显不悦的皇帝,也没敢多问,只紧跟在皇帝身后,与蒙骜并排站着。
皇帝一行走到最大的宫室入口前时便停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后,皇帝才吩咐道:“蒙骜、夏瑜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回陵口待命。”
“喏。”
“是。”
等全部的人全都退下后,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皇帝才又开口。
“夏卿,开门吧!”
“是。”
夏瑜便走到石门边上,又从怀里拿出一块刻着九爪飞龙图的玉石,对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五行八卦的突起的石雕,按了进去,石门也应声而开。随着石门的打开,一条目之所及看不到头,由汉白玉铺就的通道便出现在三人面前。而与刚刚一路行来的用烛火照明又不同的是,这里即使没有烛火照明,也是亮如白昼,因为这条道的璧上镶刻了‘五步一小(珠),十步一大(珠)’的夜明珠,可即便是小的夜明珠也有鸽子蛋那么大,而大珠则有婴儿的拳头大小。
虽然夏瑜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但是还是不免有些感触。而蒙骜在最初那一瞬的震惊后也恢复了正常。
皇帝率先走了进去,蒙骜看了仍站在角落的夏瑜一眼,也跟了过去,等两人都走进去后,夏瑜也连忙闪身跟了上去。而在三人都进入后,宫室的门又关了起来。
蒙骜估算着他们在这条汉白玉的通道里已经走了大概两刻钟多点,想着还不知还要走多久时,皇帝终于在一扇金丝楠木门外停了脚步。在石室门外站了一会儿,皇帝才又提步走了进去。蒙骜对于这处要按一扇这样的门是有些惊疑不定的,不过因为前面的汉白玉通道,蒙骜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可是当皇帝推开那扇门时,蒙骜还是震惊了一把。这一处与前面那段奢华极不相符的石室不同。如果外面那条汉白玉通道是高调的显富,那这间石室便是低调的奢华。其实说是石室也不对,因为这间石室内摆设了各种女子日常的生活用具,不仅有最天然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宽大雕龙刻凤的床榻,床榻上的被子和帷幕用的是宫禁中御用的云锦;还有同是金丝楠木打造的梳妆台,桌椅,飞龙逐凤大屏风,各种摆架,摆架上面的东西随便一件更是价值连城;而墙壁、室顶、地面也是铺成了金丝楠木,靠墙的金丝楠木有的地方雕刻出了窗户的样式,屋顶上的做了吊顶,雕刻了龙凤的图案,而这些所用的金丝楠木一看便都是最天然、最上等的。而更独特的是整间石室弥漫了一股特属于金丝楠木的清香,自然、清爽。
夏瑜也被一室低调的奢华震惊到了,他之前是进来过一次,但是却没进到这间石室里过。夏瑜回过神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蒙骜,蒙骜也顺势看了他一眼,于是双方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震惊。
皇帝也没管身后的两人,而是绕过了飞龙逐凤的大屏风,向着里面行去。蒙骜和夏瑜也连忙收拾起情绪跟了上去,可是进去之后他们又被惊吓了一次,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温泉池,池内的水面上雾气袅袅,地面是用汉白玉铺的满满的。边上有一张与外面一样的用金丝楠木打造的贵妃榻,还有一个雕刻着鸳鸯戏水的屏风,所用的木材也是金丝楠木。
皇帝还是没在这间石室停留太久,径直穿过石室,来到了后面的石室,这间石室则是放满了衣服,鞋子,金银首饰,珠玉环佩等一概女子用品应有尽有。蒙骜和夏瑜已经惊得不能再惊了,具是低眉敛目,目不斜视的跟着皇帝穿过每间石室。
将要穿过第三间石室时,皇帝便放慢了脚步,就连呼吸都感觉比之前要平稳了许多。在推开最后那扇门时,皇帝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站在门口,皇帝的眼睛就粘在了石室中央的千年玄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了。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感受着这一室安静与冷清。皇帝的脸上渐渐地爬上了痛苦和悔恨,两种情绪交织着,使得皇帝的脸有些微的扭曲。
看着站在门口的皇帝,身后的蒙骜和夏瑜对视了一眼后,便又安静地当起了隐形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皇帝终于抬脚走了进去,并且径直地向着玄冰床走去,身后的蒙骜和夏瑜见状也跟了进去。
就在皇帝走到玄冰床旁边时,西北角的一扇石门突然打开了,然后走出两位嬷嬷和四个小丫鬟,其实这几人是皇后生前贴身伺候的嬷嬷和大宫女。皇后死后,按照惯例其实这几人都应给皇后陪葬,不过皇帝决定暂且先跟过来伺候宣纯皇后,等到自己百年后,与宣纯皇后同葬时,这些人再一起殉葬也未尝不可。几人生前也很得宣纯皇后的看重,对宣纯皇后也是忠心耿耿,所以对于这样的安排也都没有异议。
两位嬷嬷和四个丫鬟向着皇帝行去,在玄冰床的台阶下向着皇帝行了礼。
“老奴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老奴谢陛下。”
“奴婢谢陛下。”
说完,皇帝也不再理会在场的众人。就这样坐在了玄冰床的床沿,神情专注,满目温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容颜绝世的女子,女子神态安详,只是唇色稍显苍白。如果不是已经确定她确实已经死了,单看面相,不知情的人绝对会认为女子其实只是安睡过去了。
皇帝抬起手想抚摸女子的面容,可是还没碰到便又缩了回来。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叹息。
“少典,我来看你了。”说完又叹息了一声。
“少典,你会怪我吗?珏儿她……,我没有照顾好她。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再来治我的罪吧!”皇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底下站着的几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都当起了隐形人。可是接下去的话,让在场的都惊的三魂少了两魄了。只听皇帝接着说道。
“少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也舍不得让你等太久啊!”
皇帝说完这句话后,站在底下的几人具是跪倒在地。皇帝像是没有看到,也没说什么,更没叫几人起来。不过问着其中的一个嬷嬷。
“皇后近来可安好?”
跪在右手边的嬷嬷闻声接口道:“一切安好。老奴们都按照以往娘娘在宫里时的习惯伺候着娘娘,无一日懈怠。”
“好!有你们陪在宣纯身边,朕也放心。”
“老奴(奴婢)谢皇上信任!老奴(奴婢)定不负皇上所托。”
“嗯。最近除了你们,这边可还有什么人进入过?”
“这……,山前一直都有夏将军的护陵军把守,应是无人闯入的;山后,因为是悬崖峭壁,又有百十丈之高,底下崖壁虽然青苔丛生,却是没有一棵树木,而且老奴每日、每夜都有派人轮番去崖洞口外值守。并没有见到过有外人闯入。”
“哦~!那你觉得最近皇后可有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吗?”
回话的嬷嬷本就快要贴地的身子,听了这话,将身子又压低了一些,口齿清晰地回道:“陛下,老奴们每日替娘娘梳洗时并未察觉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老嬷嬷回完话后,皇帝却是没再问话。这次抬手去抚摸女子的面容,可是就在触到女子的面容时,皇帝的手一顿,眼中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因为底下的人都还是跪着的,皇帝又低着头,因此没人看见皇帝的这一瞬的变化。而皇帝在开始前的一顿之后也恢复了自然,动作依旧优雅,神情依然专注、温柔。
“你是姓朱的嬷嬷还是姓徐的嬷嬷?”
“老奴姓朱。”
“哦~~~。”说着将手从床上的女子的脸上抽回了手,眼底深处有一丝嫌恶划过。“你们跟在宣纯身边都多久了?”
“老奴从娘娘进宫后便一直跟在娘娘身边了,一开始便在娘娘宫里当掌事嬷嬷。如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了。”
“老奴姓徐,是晚朱嬷嬷几年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的,负责娘娘的起居。到如今正好十五个年头。”
“奴婢春水,平日里负责看管娘娘的金库。跟在娘娘身边十一个年头了。”
“奴婢夏蝉,平日里帮娘娘管着衣服与首饰。跟在娘娘身边恰好十个年头了。”
“奴婢秋实,平日里照看着娘娘的膳食汤药。跟在娘娘身边九个年头了。”
“奴婢冬藏,在娘娘身边帮娘娘管着俸禄。跟在娘娘身边也是九个年头了。”
等几人回完话后,皇帝又没了吩咐,几人心里都是有些打鼓的,但是一想自己对娘娘一直是忠心耿耿,便又安静地跪着等着皇帝的吩咐。
也不知道众人跪了多久,皇帝不知怎么想的又说了一遍方才的话。“有你们在这里伺候、陪着宣纯,朕总是放心的。”
“老奴(奴婢)定不负陛下信任。”
“好了,朕也该回去了。”说完转身对着冰床上的女子温柔地说道:“宣纯,朕先回宫了,得了空朕再来看你。”
说罢,起身步下了台阶。毫不留恋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老奴(奴婢)恭送陛下回宫。”
蒙骜和夏瑜见状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