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深陷牢狱为谁赎
尽管上官莫寞此番下江南想保持低调的随意,然,她还是悲哀的重蹈了“冲动”的覆辙,高调的出现在扬州知府的衙门——确切的说,是被捕。
先是华伦,后是扬州公子任杰,上官莫寞的身上背负了两条人命。这使得上官莫寞越发觉得:无论在哪儿,都有一双可疑的手在背后默默的栽赃嫁祸。撇开自己对任杰的死有些许愧疚不说,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杀人指控,上官莫寞的心里实在不是很痛快。所以,在面对衙堂上那些个威风凛然的大人们时,她的脸上盛满着不屈。
看这是什么情形?三堂会审?她不记得大琛国的杀人犯,必须要经由知府和县令共同讨论才可以定罪吧?瞧瞧这堂上一溜排开的人,不是各州县的行政长官又是谁?这让上官莫寞不仅开始严重思考:她误杀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上官莫寞的眼睛开始在堂上众列开来的长官身上扫射,检视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怕漏看一丁点表情。结果一无所获——他们的表情统一都麻木、木讷、严谨,甚至······有的还安静的可怕。于是,那个可怜的、她半天才推理出来的“任杰是其中某一位的儿子”的结论垂垂可危。
“你们不承认杀害扬州籍男子任杰是吗?”听得一人沉声问。
很快的,上官莫寞那垂垂可危的答案也揭晓。
任杰是扬州知府的儿子!
大琛国权位等级明确,以金字塔形式排列,中央高度集权,下设各省、郡、州、县、乡长官。权位不同、职责不一,代表着的权利象征也天差地别。这文武百官的穿着,也就有了讲究。由皇上身着的明黄色系为顶端,文武百官的服饰循着各个色系一路排列下去。比如说:国辅接着皇上的颜色往橙黄色走,王爷的是土黄,世子贝勒的,是黄色系里面最弱的嫩黄色。到了文武百官那里:上将军着深紫色,他手下的将军着浅紫色,都尉少校什么的,就着粉紫色;户部、礼部、吏部、工部、刑部五个部门的长官着大红色,他们的下属则统一浅红······这样一路循着色系下去,最低官位的官员的就成了月白色。然后这地方官呢,好说也是比朝廷那些个月白色系的官员官职大吧?就同样也是按着深浅色系走——知府的官服是暗红色,下属管辖的各县令便着淡红色。
上官莫寞就偏好土黄色,总是觉得土黄亲切。不知道是因为身着那套官服的人是她的爹爹,还是仅是因为:她的爹爹身着那套官服去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任她予取予求,耍赖顽皮。
“不认罪是吗?”那人穿着暗红色官服,用一双深炽的眼眸直视着上官莫寞,虎一样锐利而具攻击性的威严压迫着她,令她不敢造次,却也不敢说话,好像只有低着头,才足以避开他给人所造成的不安。“来人!上刑具!”
猛地,上官莫寞惊醒。也就是那一刻,她知晓了眼前这个带着沉着与气焰一身的男人,就是任杰的父亲。
只闻堂上铿锵叮当声连连,不多时,两大串铁铮铮、锈迹斑斑的铁链刑具就由着一个腰粗臂壮的大汉拎着出现在上官莫寞的眼前。于此同时,还有两个人已经拿着两块拶来到她和萧湘子面前,以刑具套入他们的手指。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上官莫寞“嘶”声怪叫出来。
刑还未落,她竟已出奇的感觉到十指连心的疼痛。
“她不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就在上官莫寞惊慌时,气定神闲的趺坐于身旁的萧湘子,不惊不乱、不急不躁的开口作“萧湘子”式陈述。一双镇定、沉稳的眼眸直直望着扬州知府任志州,全然不为其气势所乱,一贯的淡定从容。上官莫寞在那一刻的心情瞬间转为窃喜,心中振呼“万岁”一百遍,突然意识到萧湘子之于她,是何等不可或缺的辩护能手。然后,她开始为自己忽略他的作用而羞耻。
“错,不是‘她’,而是你们!你们两个都是杀人凶手!”任志州行至萧湘子跟前,俯下身躯,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企图恫吓他“认定”的杀人犯。
“你们可好好看清楚——她有什么能耐?说难听了,她就是一头驴。踢人闯祸是在行,可把人一脚踢死,她还没那能耐。”萧湘子对抗着冷静自恃的任志州,话锋绕回上官莫寞身上,后半句开始说的时候,眼睛更是滑向那个“明知犯过错,没底气奋起反驳”的某人身上。拐着弯的骂人笨。
上官莫寞保持着噤声,一心只期盼事情能让萧湘子一张“巧嘴”给说好转,让她好沉冤得雪,哪里还管自己笨不笨?
而任志州,却聪明的很。
“你以为为自己开罪真有这么容易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画出凶手的长相来。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用石头点了令公子身上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
潇湘子的话一说出口,堂上马上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不少人开始觉得不可置信起来,大声讨论着。上官莫寞更是一脸震惊,对萧湘子的话深信不疑,望住他的侧脸忍不住一阵木愣。心里想:怪不得他骂我笨,原来我又被人拿来当靶子使了吗!
时间,顿时在潇湘子与任志州的对视间冷凝下来,气氛一度暗沉着。任志州静的可怕,他望住潇湘子的眼睛里,更是看不出一丝情绪。
良久,只见他再度弯下了腰,看着潇湘子的眼睛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听过无数跪在堂上的人大喊自己冤枉,我从来没去相信过,你们,也不例外!”然后,就见他官服下的手高高一举,轻轻召唤了原本要对他们用刑的那两个衙差。
叮叮哐啷的声音细响起来,上官莫寞听得头皮直发麻,跪着的双腿不安的动来动去,冲着潇湘子大喊:“破狼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动我们手指头!”争夺上官莫寞身上的琥珀没有得逞后,潇湘子一直被叫作了“破狼”。她的原话是:走南闯北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抢女孩子东西?武功高强、盗法高深,绰号“琅邪”又怎样?还不是破狼一头?
而面对上官莫寞的惊慌气急,萧湘子仍是不慌不乱,看了看她那要疯了一样的表情后,权当自己没看见她那没出息的样,回过头。“有什么办法可想?最折中的办法就是你把罪全认下,留我一条活口好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上官莫寞气的要死,差点就要忽略萧湘子走南闯北的经验,忘了他见惯大场面、受惯大刑的本事。急的眼泪珠直掉。
破狼是不在乎这点酷刑的了,可我怎么办呀?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碰我手指呢!今天却要被夹手指······
她这边急的直砸眼泪,那边厢,用刑的衙差已经跃跃欲试,绷起全身神经,两手一拉······
“且慢!大人······”堂外一声大喝,一人直贯而入,飞奔向任志州,伏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任志州的脸色黑了下来,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顿时锐气横生,使得他看起来像身处地狱的阎罗一样,黑暗、阴郁。在场所有人于是大气不敢出,堂上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却唯独没有半点声音。而更奇怪的是,这些大人们好像统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用一种同情、哀悯的神情看向任志州。
上官莫寞不明白,看着那些个大人的神色,陷入雾里看花的境况,挠头不解。
然后,她听见任志州那压抑的、冰冷的声音说:“把犯人押入大牢!”
两个衙差于是上前,迅速的押着她们两人消失于公堂之上。
上官莫寞长这么大,她见识过威风凛凛的刑部大门,见识过清一色雪亮雪亮的大铡刀,听说过刑部审讯犯人的铁面无私和冷血无情,可唯一没见识过、听说过的,就是:刑部大牢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当她被狱卒毫不怜惜的“扔”进牢里去的时候,她极不争气的尖叫了三连声。
满地稻草、潮湿到墙灰脱落的墙、黑漆漆的木板床、棉絮败坏的薄被、还有墙角散发着恶臭的尿壶、长了霉菌的墙角······上官莫寞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落入了地狱——不,是比地狱更糟!刹那间,她恨不能一头把自己撞死。
“潇湘子!都怪你!”发现自己求救无门的上官莫寞,只好靠骂萧湘子来泄恨。爆发一连串的数落和抱怨。“都是你!你干嘛不好好跟我相处啊?你干嘛非要抢我东西呀?你干嘛见死不救呀?你干嘛不见义勇为呀?你要是和我好好相处我还会为躲着你跑到甲板上去吗?你要是不抢我东西我会碰到那个色迷迷的任杰吗?你干嘛见死不救、不见义勇为呀?别人形影单只一良家妇女你怕也舍不下良心任由恶霸欺凌吧?你怎么就能不救我呢?不然我怎么会咽不下一口气去踹那个坏蛋一脚?”
萧湘子听着她那如饶舌令一样的抱怨,只抱着臂膀闭目养神中,丝毫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更无半分被她的蛮不讲理,轻易挑起怒火的反应。
“嗷!什么东西咬我?蟑螂吗?”牢中间,她跳出半丈远,手指间捏着一只极小的黑色虫体。
萧湘子扫去一眼,脸色有异。真压制不住自己不去翻她白眼:“那是虱子!”
这不说不打紧,他一解释,上官莫寞立马像被狗咬了一样,又是跳开好几丈远,极力想要撇开手指捏着的小东西,表情像吃到苍蝇一样恶心,嘴巴开始无意识的念念有词:“要是把美美带进来就好了······”
萧湘子听了,已不想说些什么话去反驳她,摇了摇头,继续叹她的无知天真。
不知是上官莫寞心理作祟,还是牢里的虱子本就如瘟疫一样,从上官莫寞开始发现虱子那一刻起,她就浑身发痒,一整个下午都在不停的挠痒痒,感觉哪都不对劲,猴子一样的上窜下跳。
潇湘子坐在隔壁的监狱,都能清楚看见她身上明显的红疹。
他劝她不要使劲抓痒、不要走来走去,她不停,偏要用力抓、偏要监狱里每一寸地方都走遍······这样折腾无数圈后,潇湘子好不容易看她消停了,她转过身来说的却是:“我饿了······”
他无奈,只有闭眼叹息的份。
恰巧这个时候,有人送来牢饭。——粗糙的米饭、几大片喂猪一样发黄的菜叶、唯一一个荤菜,只有一只荷包蛋。
上官莫寞捧着一碗饭,看向潇湘子的眼睛渐渐渗出水雾来。
说不清觉得她那样的神情如何可怜,萧湘子心软了。主动把自己碗里那唯一一只荷包蛋无私的过奉到她的碗里,语气不可思议的温柔起来:“吃吧!吃饱了我们才能出去。”
上官莫寞瘪闷的吃着碗里那两只荷包蛋,几乎用尽毕生勇气将它们的残体吞入肚子里时,牢外竟意外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大门崩塌的声音。惊得上官莫寞一下站起,瓷碗落地,半截荷包蛋犹挂嘴边。
离听见巨响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牢里暗影闪动,几条飞檐走壁的身影出现在上官莫寞与潇湘子的牢狱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解决牢里重重把守的狱卒。那掠影神攻的策略,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谁?——上官莫寞瞪大着眼睛死死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根本不敢奢望来人是救自己来的。
然而似乎,黑衣人就只为救他们而来。——只见四名黑衣人中的一个,迅速谦卑的朝着两人的方向作了一拜,关押着他们的牢门,便被其他黑衣人轻轻松松断了锁。上官莫寞还在痴痴傻傻的计算着那黑衣人作偮行礼的模糊距离,人已经被带离牢狱。
黑衣人几乎是以掳着上官莫寞的姿势,一行六人在黑夜中迅速穿越丛林。
走了大约半刻钟左右的行程,黑衣人们才终于放下上官莫寞,和他们身穿的黑衣一样,沉默、严谨的原地待起命来,动作神情间,不见半分多余的情绪。反观上官莫寞,却因匆忙急促的脚程而累的气喘吁吁。
“诶······破狼,你有留这最后一手,怎么······(气喘中)也不事先跟我说啊?害我之前还那么紧张(气喘)。这都是你养的人吧?不错耶!(伸出手拍打黑衣人胸脯,赞扬中)”
“我的人?”潇湘子诧异道。“我以为他们是来救你的。”
“不是来救你的?我不认识他们啊!”这刚逃出牢笼,又莫名其妙被黑衣人所救,上官莫寞对这意外实在没什么好的第一感觉。瞪着黑衣人要把人看出一个洞一样的端详,和潇湘子面面相觑,左右不知,云里雾里的疑虑着。
“你们到底是谁呀?为什么救我们?”上官莫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