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放回去!”她命令式的口气让我小有怒意,可是见到她那张稚嫩未脱的脸我又不知该如何发火,“听见没呀?”她指了指菩提树上一颗树枝上的鸟巢,一脸不耐烦的对我说。
我瞧了眼她略带怒意的脸,眉目似四月的烟雨,小心接过雏鸟走至树下,蹬地借力飞身至鸟巢前将小鸟搁下轻落回地,一气呵成。
“喏!这是替小鸟谢谢你的。”一颗野果在我落地后出现在我面前,她白皙的手执着。
“不用了!”我准备离开。
“不行不行,我从不欠人情意,要不,你在我这里挑一样吧!”她打开她的包袱,里面一堆食物还有些小玩意儿。
为了不让她纠缠我,我挑了件最小的看起来最不值钱的半块包好的点心,打开就塞进嘴里吃了。
“喂,吐出来,吐出来……”等她反应过来,她似乎已经反悔了。
“只是半块点心,姑娘后悔了?已经吞进去了,吐不出来了。”挑个最不起眼的,居然还反悔。
“那是我的情意合呀!”她眉间恼怒成丘,“哎呀……”
“我可以走了吧?姑娘!”
“走走走……真是晦气!”她背过身对着打开的包袱嘀咕,“为什么偏偏是情意合?”
七日在七觉古刹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临走前我在寺庙大殿内同方丈大师辞别,看见搁在佛前同样的点心。
“大师,请问这供奉的点心可是情意合?”我好奇一问。
“正是。”大师答到,“来寺内求姻缘的香客,若有缘人求得一块,将情意合一分为二,自己和心上人各吃一半,两人此生便会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若是一人吃上好几块呢?”身后意楣听闻也起了兴致。
“情意合只能被有缘人求到,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到。”大师不紧不慢解释,“一切皆有因!”
真是荒唐!我吃了那姑娘的情意合,不就意味着我要和她永不分离?可是我连那姑娘是谁都不知。这件事我也就把它当做无稽之谈忘却了。
一月后,桦桑国小公主穆柒柒嫁入府中,成婚那日一切从简是顺了我的意。她也简单一人过来,一个随从也没带。行了四方礼,拜了天地后,她便被意楣带入新房,而我借边境战事未休之由,未入新房。我这样做是有意对韩王默默抗议,像桦桑国这样的后患就不该留下,还和亲养虎为患?再说了,这穆柒柒公主韩王不要却塞给我?谁知道这穆柒柒什么个性?万一惹到两国交战,我一身英明不就毁于一旦。韩王,你还真是走了一步好琪呀!新婚那夜,我独自一人在书房度过。
次日,管家唤我前去用餐,走入餐室变瞧见一个饿鬼在八仙桌前埋头苦吃,那模样吓傻了一旁的三位夫人。
“哼哼!”我假装清嗓子,试着引起她的注意,她却无动于衷,自顾自填饱肚子。反倒是三位夫人纷纷向我请安,“够了!”我略有不悦,上前一掌拍在桌上。
“噗……”正在喝茶水的她,吓得将茶水喷了出来,全部洒入面前的饭菜点心中,“咳咳咳……干嘛呀?咳咳咳……食不语不知道呀?”
“那你狼吞虎咽的模样就是个公主该有的样子?”她抬头的那刻,我认出了她,那个菩提树上摔下来的姑娘,想必她也认出我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管家,把餐点都换了,顺到送份到我书房来。”原来,她就是穆柒柒。我转身离开餐室。
“是,王!”
“喂,你就是郡王,韩瑄方啊?我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呢?”她跟随我而来,像个不休的雀鸟,闹得直让人头疼,“我叫穆柒柒,因为排在第七个出生,所以父王给我取名为柒柒。我最喜欢吃的是桦桑国的蜜瓜。”我加快了步伐,谁知她却乐此不疲的跟上,“最喜欢看的是菩提树开花,站在开满红花的菩提树下,好像人生疾苦都不重要了。我还喜欢……”
“够了!”我揉揉青筋爆出的脑袋,极有可能快压抑不住自己,“你,现在,立刻,消失!”
她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呀?我还没有和你说完呢,我如果不告诉你,你怎么了解我?我都已经嫁给你,我的喜怒哀乐你应该都要知道才是,不然……”
“我不想……”淡定,我要从容淡定,压抑心中烦意,咬牙挤出后面两字,“知道。”如果她不是人模人样站我面前,我会以为真的娶了只麻雀回来。
看样子,这桦桑国的穆王果真会算计,丢了一个呱噪公主在我身旁,是要让我发疯吗?哼!看样子他是算错了。
期间,她时不时问我喜欢什么,爱做什么,我随便应付着。有时干脆拒而不答,或者远远见她而避。
又一日,我在院子看书,她突然兴高采烈的走来,左手提着茶壶右手提着碳炉,身上还背着一个白色布袋。
“我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你爱喝竹茶,你今天就尝尝我煮茶的手艺如何?”还没等我同意,她把一整套竹茶的东西都搁在我面前的石桌前,她总是一副天下事都笑着面对的模样。我起身准备离开,“喂喂,韩瑄方。你不能走。”她摊手挡着我的去路,笑若晨曦朝阳,“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相处呢?坐下坐下。”我被她按回石凳上,“你不喝这杯茶不许走。”
“你影响我看书了!”
“你看呀,我不吵你,我煮茶呢!”她指了指我身后的茶具。
我作罢,摊开书面向石桌继续读着。
“嘿嘿!”她笑出声来,开始生火煮茶。
等我再抬头时,她一张白洁的粉脸变得脏兮兮,像只掉进污泥的白猫,“咳咳……这生火怎么这么难呀?”她用手擦着粉汗,结果手上的黑印留在脸上,滑稽至极,我忍不住捂嘴偷笑。
火炉一直冒黑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我站起身,看了看直冒黑烟的炉子,“碳是湿的,你是不是着水了?”扇去向我扑面而来的黑烟,我问着。
“哎呀,刚才好像是把水洒到碳球上了。”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笑得无害,“你等我,我去取干煤球来。”
“不用了!”我抬头看看突然被乌云遮住的晴天,“要下雨了,回去吧!”
“怎么可能,刚才还是晴天,你等我!我今天一定让你喝上竹茶。”我正要伸手拉她,她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并没有等她,而是回了书房,没想刚进书房,雨便倾盆而下,我燃起烛火继续看书,可是再也无法专心。那个家伙有没有乖乖的听我话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