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镇外的山林里,三三两两的大汉不时挥动着朴刀砍向挡路的或是碍眼的树枝杂草,眼睛都紧紧盯着地面,显然在搜寻着什么。看似松散的人群,实则形成了一个大的圆弧,相互呼应,不留死角,徐徐向西北方向推进。
“大哥,已经一个上午了,才搜了那么点路程。而且过了这个山头,要搜索的范围就更大了,我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了。”二虎看着搜索的手下们皱眉说道。
张大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去。“主上有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不然……”
二虎听到后面不禁打了个冷战,“不然”后面的内容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交待下去,过了这座山,再散开些,扩大范围,务必不留死角。另外,你再带几个人重点搜寻昨天我们追过的路线。”大虎说道。
“是,大哥。”
大虎看着二虎几人离去的背影,突然一阵唏嘘。自己兄弟几人摸爬滚打半辈子,什么时候才可以安顿下来,好好享受日子。大虎苦笑一声,径自朝密林中走去。
不远处,几道人影从树后一闪而出,继而又分散开来没入树林,如幽灵般没有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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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一暗,我们就出去吧?”秦无涯搓着一根用藤条和枯草编织的绳子,吐掉衔在嘴里的一根狗尾巴草说道。
“我还以为你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呢。去哪?”
“我家。”
“不行!你家里有其他人吗?”
“还有我娘。她一定能想到办法帮你的。”秦无涯认真地说道,似乎天底下没有她娘亲解决不了的难题。
“那就更不行了!万一被发现了行踪,连累了你不说,还要连累你娘,我……反正我不能这么做!”
“可是如果那几个人再回来仔细察看,说不定会发现这里。到时候就没有退路了。”
“那也不能往你们家跑!算了,等天黑出去打探一下再说吧。”蓝絮儿执拗地说道。
于是两人开始做些准备。检查整理伤口,拿果子填饱了肚子,又聊了会儿,便到了黄昏。夕阳西下,虽然透过来的光线不多,但是整个洞壁也被映得通红。
“夕阳真美。如果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该多好。”蓝絮儿迎着阳光呢喃道。
“那你以后常来啊。”秦无涯随口说出。
“你才常来呢,你才天天被追杀躲洞里呢。”蓝絮儿白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秦无涯辩解道。
蓝絮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有空就回来看看你,看看夕阳,看看花花草草,哈哈……不过,我们现在得先出去,走吧。”
秦无涯把无常剑用布裹好背在身上,腰间别好一摞自制绳索,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始攀上岩壁。等到秦无涯完全攀上了石崖,便放下绳子的一头,把另一头绑在石块上,示意蓝絮儿上来。
这绳索是为了防止攀登时不慎摔落用的,走之前已经被秦无涯叮嘱过了,要蓝絮儿绑在身上。尽管从小修习武艺,但是蓝絮儿攀爬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吃力,不一会儿便香汗淋漓了。再想到秦无涯早起出去给自己找吃的,找绳索,心里不觉涌起阵阵暖意。
花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都安然无恙地站在崖边了,此时天色已暗。突然,秦无涯指着一面的山坡喊道:“快看!”
蓝絮儿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整片山坡上忽明忽暗的火把散落着,缓缓移动着。每个火把间距两丈许,范围极大。至于么,这么大阵仗来找我,蓝絮儿愤愤地想着。
“他们往这边来了,走吧!”两人压低身形,匆匆闪入不远处的林子。比起这光秃秃的崖顶,树林里还能找些掩护的事物。
“这么多人在找你,我们只能从另一面下山了。”秦无涯小声说道。
“嗯,先绕过去。为了防止我和我爹汇合,回去的路肯定有埋伏。继续往西北吧,那边是倾城派的势力范围,或许可以向他们求助。”
秦无涯拽起蓝絮儿的手,借着微弱的月光,匆匆向山下行去。
“大哥,你看!”二虎捡起地上的一根绳索说道,“他娘的,看来他们昨天就躲在这下面。”
“哼!下面应该有个岩洞,一时大意,被骗过了。”张大虎探头看了眼下面的小平台,厉声道:“留下几个弟兄下去仔细搜查,其他人跟我继续搜。”
“方圆几十里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搜索也已经进行了一半。哼,抓人只是早晚问题罢了。”张大虎暗自冷笑道。
时间过去很快,转眼已是深夜。秦无涯和蓝絮儿正躲在树后的一处草堆,屏气凝神看着前方。只见不远处道路突然变得狭窄,两旁尽是光溜溜的峭壁,像一个葫芦口一般。而在这路边,简易地搭起了一个棚子,火把和火炉把周围照映得如同白昼。张小虎正躺在一张椅子上休憩,边上四五个喽啰警惕地巡视着。
“糟了,这是去倾城山唯一的一条路,竟然有这么多人把守。”蓝絮儿嘟哝道。
“我去引开他们,你乘机跑出去。”秦无涯低声说道。
“你想什么呢,就你这速度,人家一下子就把你逮住了。而且对方要是发出信号,附近的人手都赶过来,我们一个也跑不掉。”蓝絮儿很为秦无涯的“一根筋”担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完,秦无涯霍地站了起来。
果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蓝絮儿心里有种要抓狂的感觉。她也马上站起,把秦无涯的身子使劲儿往后拽往下按。
“咔!”不知是谁踩到了一根树枝。这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刺耳。两人四目相对,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什么人?!”两个喽啰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身喝道。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张小虎听到手下的声音,也倏地坐起,警惕地望向这边。
“走!”秦无涯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吒,接着便被一只手抓住肩膀往后拎起了。秦无涯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身子随着身后那人的起落也在跃起落下。回过头,发现蓝絮儿也被一只手抓着,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没多久,两人便被扔在了一片空地上。秦无涯定了定神,环顾四周,似乎有些熟悉。什么?!这里不就是自家院子么!
秦无涯站起,又扶起了一边的蓝絮儿,警惕地望着眼前的蒙面黑衣人。“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家?”
突然,他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不顾黑衣人,猛地跑向其中一间茅舍。
“无涯!”黑衣人扯下面巾喊道。
秦无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回头见到黑衣人脸上熟悉的微笑,终于舒了一口气,喊道:“娘亲!”
“怎么是您?您怎么……”秦无涯欣喜地迎上前去,可是又突然困惑起来。
“我们进屋再说。对了,这位小姐,你也进来吧。”黑衣人对着呆立在那里的蓝絮儿说道。
三人进了屋,点起了昏暗的油灯,围坐在桌旁。莫雨已经卸下了外层的夜行衣,仍旧一副农妇打扮,只有透过眼里闪动的精光才能觉察出她与一般村妇的不同。莫雨微笑着看看秦无涯,又看看蓝絮儿,缓缓说道:“外面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你们?”
“我们也不清楚,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就在出城的路上堵截我们。”秦无涯应道,接着便把昨日如何与蓝絮儿相遇,又如何遭到围堵,如何逃脱等等简要做了交代。当然,他也有意无意地省略了一些细节,比如一拳打飞了三虎,山洞里面疗伤等等。心里嘟哝着这也不是欺骗,只是拣了重要的说而已。
莫雨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惊不已,以她的阅历,自然能体会到当时的惊险。后怕之余又暗自嗔怪自己的儿子跟他父亲一个秉性,都是那么耿直忠厚,只怕今后也不免为情义所累。
听完诉说,莫雨又看向蓝絮儿,略一思索问道:“这么说来,你就是白沙岛主的女儿?”
蓝絮儿点点头,回道:“是的,夫人,我叫蓝絮儿。”
“絮儿……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果然人如其名,清丽脱俗。我昔日与你父亲有些许渊源。既然是故人之后,我理当护你周全。”
“多谢夫人!”蓝絮儿见莫雨赞自己,稍稍脸红,又见她面容慈祥和蔼,还与自己父亲相识,顿觉亲近了许多,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娘亲,孩儿尚有一事不明……”秦无涯自进屋以来就紧皱着眉头,想问清楚心中的疑惑。蓝絮儿也眼前一亮,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期待地看向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