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调优雅气氛浓郁的西餐厅,一侧靠窗的位置上,顾吟安正用胳膊支着下巴,望向窗外那五色琉璃,晃眼的光晕。
指尖轻轻敲着深棕色的木质桌子,红唇轻启,呼出一口气,纤长的睫毛颤动着,眼睛里是细碎的光芒,浅浅的映着落地窗外,那人的身影。
停车的时候,许景行路遇大学时代的学长,那人是法医,一聊起天,左一句福尔马林有一句尸体异常,兴奋的不得了。
许景行让她进来先点餐,他要和那位学长多聊几句。顾吟安不明白,许景行一商人,怎么和法医聊得那么投机呢。忽然想起宋琰修的双学位,其中一门就是医学系的,大概许景行耳濡目染后便也有些感兴趣吧。
医生、法医,只要带了医字,大概都聊得来。
点了餐之后,侍者先送上松茸奶油蘑菇汤,她将餐巾纸铺在身前,拿起精致的白瓷汤匙舀了一口蘑菇汤,汤汁鲜美,透着淡淡的咸味。
品汤期间,耳边传来了淡淡的钢琴声,本是有不少细声细语的西餐厅,顿时安静许多。此般娴熟的技法,加之起伏的旋律节奏,顾吟安是能听出来的,这曲子是亡灵序曲。
顺着灯光扫过去,不远处的圆形台阶上有架黑色的钢琴,一旁弹奏钢琴的男人着了一件白色的西装。此般黑与白的对比,倒像是天使与恶魔。
顾吟安望着那人的侧面,感觉有些熟悉。凝视了好久,发觉目光竟然移不开了。心魂好像也被控制一般,陷进这钢琴声中。
一曲毕,台上的那人站起身,拿过侍者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笑着朝她这里走过来。
顾吟安才恍然惊醒,这人是韩墨。
思绪抽离不及,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干净白皙的指骨好看的紧,指间夹着的红酒杯已然停在她视线之内。
顾吟安对上他那双深邃而带了笑意的眸子,“韩墨,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你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了吧。”韩墨的口吻优雅,贵族气息十足,惹来周围不少女士的羡慕眼神。
只是,这话语,太过轻挑了些。
“哦?那你还挺厉害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呀。”
“谢谢夸奖。”韩墨抿唇勾起抹温柔的笑,似乎没有听出顾吟安话语里的揶揄。顿了顿,他说,“安安,能否赏脸陪我喝一杯酒?念在刚刚我奏了一曲的份上。”
“好。”
顾吟安倒也爽快,接过他手中那杯红酒,一旁的试着机灵的很,连忙又拿了一支高脚杯,倒入红酒后端给了韩墨。
轻轻碰了碰杯,玻璃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来。两人纷纷将杯中的酒饮尽。
放下酒杯的那一刻,许景行赶了过来。黛青色的外套加之黑色的西裤,比起韩墨来,气场更足。
“看来安安已有人陪,那我就不打扰了。一曲天空之城送给你。”说完,韩墨踱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钢琴前。
落座之后,往顾吟安这里瞥了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有抹复杂的情绪。顾吟安没有过多的在意,倒是许景行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阿行,快点和汤吧,都快要凉了。”顾吟安将本就在许景行面前的汤碗推的更近于他。
许景行没说话,端起那碗蘑菇汤便开始喝。只是,大厅里响起的钢琴声去让他谨慎的皱起了眉头。
牛排上好之后,许景行才说了入座后的第一句话,“吃完,我们走。”
“还没吃,你就想着走了。是不是羡慕韩墨谈得一首好曲子呀?”面对许景行的话,顾吟安不以为意,打趣他。
许景行望着顾吟安脸颊上的酒窝,皱了皱眉,“你没有听出来么,这首曲子的怪异。”
“没有,我不是很懂。这曲子很好听,听了之后有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怎么了?”
“他加了催眠的技巧在里面。越是专注的听,就会越陷进去。翰墨这个人,不简单。”许景行分析道。他瞥了一眼韩墨,韩墨那抹笑有意无意的传递给他,让他感到浑身的不舒服,散发出低气压的凌厉。
听许景行这么一说,顾吟安也觉得不怎么对劲了,手握着刀,切牛排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流年不利,贝司翰说让我远离韩墨,这人很危险。我刚刚竟然和他一起喝红酒,一定是我鬼迷心窍了。”
想想,顾吟安就觉得不自在,大口的吃着牛排,想要早点吃完早点走。
许景行看她这么嫌弃韩墨的样子,心情竟然格外的好。他伸手抽了餐巾纸,擦了擦顾吟安嘴角的酱汁。动作极为温柔仔细。
顾吟安嘿嘿一笑,心上也是轻松了许多,但吃牛排的速度依旧是继续加快。而这过快的结果就是——
“许景行你去给我买杯水吧……咯……我好咯……痛苦……”
顾吟安坐在车里,不停地打嗝,她欲哭无泪的看着许景行,痛恨刚刚自己干嘛吃得那么急,即便韩墨危险,也不会因为她多逗留几分钟而将她给灭掉啊。
许景行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了杯奶茶,结果奶茶太烫,顾吟安喝了后烫着舌头了,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拿着手背抹眼泪,顾吟安唾弃自己,不就是烫着舌头了吗,至于掉两眼泪啊,顾吟安!你好没出息。
顾吟安瞥了一眼许景行,敏锐的捕捉到许景行眼里的笑意抿紧唇,心里也是泪流满面。
许景行突然伸手捂着她的嘴,任她挣扎都不能将许景行的手掌抽离。嘴里有气吐不出,鼻子也不痛,痛苦的憋的她满脸通红。
“唔啊呜啊……”鼻音还是很有用的,发出一堆调调,就是一句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许景行见她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放下了手,给她呼吸的空间。
顾吟安大口的喘着气,指着许景行,“你,你谋杀亲妻。呼……许景行你还笑我,你知不知道你捂住我的嘴之后,我基本上都无法呼吸了呢!”
“嗯,然后呢?”他不紧不慢说道,用手触了一下顾吟安手里的奶茶,虽不烫手,但也不代表可以及时喝。脚踩着油门,握着方向盘轻轻转动,汽车驶向马路。
顾吟安被他这淡然的口气弄得一愣,刚想反驳许景行,揭露他的罪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打嗝了。抿抿唇,笑眯眯的盯着许景行的侧脸。
“阿行,你好厉害。”
“嗯,我知道。”
“阿行,谢谢你,我现在好受多了。”
“嗯,收下了。”
“……”
顾吟安嘟唇,无语。
许景行就是许景行,一点都不含糊,丝毫没有谦虚这个美德。
顾吟安叹了口气。
低过头,伸出手指按下车内的广播,调了个频道,是音乐之声。薛之谦独特的声音响在车内,歌词还挺应景的。
车速要开到多少往哪个方向
才能追回你
我去过几个城市有几个地址
仿佛能听见你
为什么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你
也许你不在意
……
她跟着轻哼出声,细润的嗓音,清爽而好听。许景行专心开车之余,眸光扫到她的神情,唇角渐渐上扬。
戴倩问他,这么些年他有没有笑过。当时他并没有及时回答戴倩,不是那份答案不确定,而是,他想要将这份答案独享。
遇见她,守着她,又怎么会不曾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