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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府(2)赴约

这日秋兰没来,风萱阁好不容易清静一天。关于姬晔华尺素的事也就这么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何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想着什么时候遇见姬晔华直接问他就好。

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花园里走来一个人。

竟是雀屏。

悄无声息到了跟前,看她一眼,将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不等她反应,又如来时一样轻飘飘离开,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若非手心传来硬硬的质感,何华都要以为自己大白天遇到鬼了。

展开纸条一看——

望江楼。次日未时。扶苏。

仅仅九个字,却惊得何华险些从藤椅上惊跳起来。扶苏!扶苏!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这麽两个字在反复回荡。扶苏竟然出现了,扶苏约她!

原来扶苏竟然没有忘记她!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何华将纸条紧紧按在心口,竟激动得想哭。

次日,何华起个大早,从床上爬起来就开始梳洗打扮挑衣服,连饭都顾不得吃。

小芊如柳看着她自来到宸王府后第一次精神头十足,都摸不着状况,围着她想帮忙,她却不肯,非要自己亲手挑选比划,而且兴致高昂,还哼着小曲儿。

侍月在旁边面无表情道,“小姐要是想出府,恐怕得经过王爷的同意吧?不如等王爷从宫里回来,跟他知会一声再出去……”

何华周身的雀跃轻快一下消了大半,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告诉姬九重?虽然她跟扶苏没什么,但那个疯子发起疯来,简直像野兽,没有道理可讲。侍月的话提醒了她,她得如何瞒过众人视线,偷偷溜出去。

转过头对三人郑重道,“我要出去一趟,需要你们的帮忙!”小芊担忧起来,皱着眉道,“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可以让奴婢代劳,为何要亲自出去?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说着,眼圈就有些红,上两次王爷来为难小姐,她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何华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我必须去。放心,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会连累你们。”

如柳一脸坚定道,“王妃要是铁了心出去,奴婢知道王府后面有一条小道,平时很少有人走,不会被府里人发现。至于风萱阁门口,奴婢跟李全说说,或许能蒙混过关……”

何华感激地看她一眼,正要开口,侍月板着脸道,“小姐现在身份不同,身为宸王妃,一举一动不但代表着庄府,还代表着摄政王,小姐执意要出去麽?”

字字铿锵,冷硬的眼神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何华被她望得头皮发麻,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自由的现代,而是拥有男女大防的古代,不论身为闺阁小姐,还是已婚妇人,她都不应该私会陌生男子。

可是,那个人是扶苏啊,她不能不去。一想到青池边那道风姿卓越的身影,什么宸王府,什么大姬王朝,她都可以不管不顾。

但侍月小芊如柳的性命她不能不问。

所以,从如柳口中探出出府方法之后,她用从大夫那里盘剥来的迷药将三人迷翻,然后打扮成小芊的样子走进院子。这样等事发后,姬九重也不必找她们麻烦。

此时正是家丁守卫交接班的时间,再加上她身为宸王妃,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看管本来就不太严。她趁没人之际很容易就溜出来,快速向府后走去。

正要踏出后门,身后突然传来唤声,“王妃……请……留步!”

她霍然转身,正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李全。

李全走近几步,方正的国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沉声道,“王妃……要出门?”

他既忠于姬九重,又对何华感恩,何华本不想与这个人正面打交道,怕他为难,但此时也只能寒下脸,要挟道,“我有要事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如果你还感激我曾救过如柳的话,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果然,李全面色一变,上前的步子不自觉缩了缩,过了好久才为难道,“王爷让……奴才……好好保护王妃……王妃……不能辜负王爷!”

何华一愣,实在想象不出那人竟还会对李全有这样的交代。如果是‘扶苏’以外的事,她说不定心一软就直接告诉他,但这次不行,她有预感,既然那人已经知道‘何华’是她的名字,一定也知道‘扶苏’对她的意义。不管他从哪里得知,这对她都是不利的。

她叹口气,放软声音道,“你放心,我只是去见一位故人,很快就会回来,更谈不上什么辜负不辜负。你只要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

在她乞求的眼神下,李全终于妥协,勉勉强强答应了。

——————————————————————

古代的未时相当于现代的一两点,正是午休时间,街上的人很少。脱离了宸王府各种讨厌的压抑不快,闻着古代尚未被污染的新鲜空气,何华才突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一匹快马斜刺里冲来,何华被拉了一把才没撞上,正要向人道谢,只望见那人一身蓝布衣,背插一把长剑,萧然而去。

按照如柳给她指示的路线,街角一座气派酒楼很快就呈现在眼前。高高的石牌上上书狂草‘望江楼’三个大字。

已经过了饭点,里面零星坐着几人,时而恹恹交谈,所以何华孤身一人到来也未引起多大注意。

那人没说具体几楼,何华也只能一层一层顺着找。

二楼楼梯口坐着一人,正独自饮酒。一身蓝衣,一把长剑,微显凌乱的乌发随意用发带挽起,任其散在肩上,有种潇洒疏狂的落拓。正是刚才街上拉他一把的那个人。何华暗暗猜测这应是一个江湖人。那天的扶苏虽然也很潇洒,但举手投足间的清贵及衣物骏马绝非一个流浪江湖的人所能有。

或许是何华的眼神太‘露骨’,那人若有所觉地抬头瞥她一眼。冷,是唯一的感觉。何华忙将视线调转,仍忍不住打个激灵。那人正准备低下头,却又突然直直看向她,这次微带惊讶与疑惑。

何华以为他想起街上那‘一臂之力’,正要上前搭讪,一道清润的声音徐徐响起——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何华心中一跳,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提着裙子向声音奔去,还差点被楼梯绊倒。

这里是三楼的某个雅间,门上以水晶珠帘相遮,看不清里面光景。只见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帘后缓缓伸出,挑起珠帘一角,道,“荷华姑娘请进!”

荷华……荷华……何华的脑袋轰一声炸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真的是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扶苏’如此狂热,但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忆起当初青池边的一幕时,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沉沦……

她一步踏进雅间,眼前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出去了,但她也没在意,全副心思都在对面这个人身上。

——————————————————————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倾国倾城!

这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人。这种美脱离了性别界限,眼角眉梢,带着颠倒众生的魅惑与凛然。眼瞳极深,若人看久了,那一圈圈鎏光的紫晕,漩涡一般将人吸进去。

——这是一个妖魅,拥有将人全身心俘获的异能!

但若是屏去这张脸,又是一个与青池边相差无二的浊世佳公子。他有着与扶苏一样完美的儒雅、清贵,以及,白玉雕琢的手指。一个拥有这样容貌的人,出外行走必定不方便,易容也成为理所当然。

她无法自抑,喃喃道,“是你……真的是你……”连嗓音都是颤抖的。那人唇角轻勾,只将深锐的锋芒静悄悄敛去,翩然道,“请坐!”

何华从震撼中回神,发觉自己一直盯在人脸上不太礼貌,忙将视线移开,坐在靠近门口的位子,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混沌。她将之归咎为被再遇扶苏的喜悦冲昏头脑。

‘啪’、‘啪’

那人看她这麽快恢复,折扇轻击掌心的声音,唇角的弧度也愈发勾地意味深长,道,“姑娘真是好定力!”

何华只以为他在说自己的容貌,微微脸红,其实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这种颠倒众生的男人,放在现代,恐怕绝大多数女人见了都要发疯尖叫。如实道,“你……你长得真好看……”

“哈哈哈哈……”那人也不知哪里觉得好笑,突然朗笑出声。

这笑声并不刺耳,带着蛊惑的磁韵,仿佛能酥到心底,何华的心脏又跟着跳了几下。紧张地绞着手指,也不敢再看他。自己不但继承了庄小情这种‘普通’的容貌,说话都这麽土气,生平第一次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一定瞧不起她吧……

那人仿佛看穿她心思,笑声戛然而止,但紫瞳里的笑意却未褪去,叹息着道,“不知荷华姑娘信不信,第一次有人夸在下好看,所以,在下很是高兴,有些失态,抱歉。”

何华霍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你那么好看,怎麽会缺人夸……”

最后一句变成喃喃。她原本以为像姬九重姬晔华那样美的人已是极品,没想到这人却更美。如果说姬九重是一匹桀骜优雅的豹,姬晔华是梅林中的鹤,那麽,这个人就是一颗镶着罂粟色彩的钻石,精致、华美、昂贵,却让人人趋之若鹜。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也不接话,只道,“荷华想吃什么?午饭一定还没吃吧?今天在下请客,荷华一定不要客气。”

何华为了见他,早晨从床上爬起来就开始折腾,别说午饭,连早饭都没吃,听她这么说,面红过耳,讷讷道,“随……随便。”

那人却像没看出她的窘迫,叫来小二,流畅地点着各色菜肴,还细细询问她的口味,一丝不苟,足足点了大半个时辰。弄得何华感动不已。

别说来到这里之后,就是在前世,都是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所以她对各种菜名知之甚少,甚至连饭都不会做。

饭菜很快就上来,这里的人似乎对他非常恭敬,上菜时老板还亲自跑过来一趟,殷殷嘱咐道,“慕容公子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小的们一定随传随到!”

那人随意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就让他下去。

何华这才知道他姓‘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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