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爷，您好，我想找一下四年级六班的赵小龙，麻烦您帮我通知一下。”王惠笑着问道。
“赵小龙啊，这个孩子我知道，那天他爸下班晚了，还下着大雪，孩子的鞋湿透了，在学校外面哭，我一看这么小个孩子就让他进来了，孩子饿的吃了我好几个包子呢。”赵大爷笑道。
“你是？”曲大爷紧接着问道。
“哦，我是小龙他妈，有点事情找他。”王惠道。
“咦？那天好像不是你啊！”曲大爷指着王惠身边的王强问道。
“额~我是小龙他舅。“王强有些尴尬。
”嗯，这样啊，行，你们稍等，我给你们联系一下他们的班主任。“曲大爷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号码簿查找着。
”那，麻烦你了，大爷。“王惠笑道。
”没事应该的。“岁月不饶人，刚看几行，曲大爷就从抽屉里取出了老花镜。
”喂，王老师吗？你们班有个叫赵小龙的吗？“赵大爷好不容易接通了班主任王老师
的电话。
”对，有啊，曲大爷，有什么事情吗？“王一云用着她那清纯的嗓音回答道。
”你叫他到传达室一趟吧？他妈到学校找他，可能家里有点事情。“说完曲大爷挂了电话。
”赵小龙，赵小龙~“王一云从办公室赶到了讲台。
”到！“这是小学生的惯例回答。
”你妈妈来了，在传达室等着你呢，快去看看吧。“王一云很美，特别是她胸前那充满魅力的东西，小孩子真的觉得她很亲近。
虽然小龙平时很喜欢这个老师，但此时的小龙却充满了疑惑：哪里来的妈妈？张妈妈？不对啊，自从有了弟弟，她不会再做这个工作了，到底是谁？疑惑还没有解开，远方传来了一种兴奋的嗓音：”小龙~赵小龙~。“小龙走到了门口，看到了正在喊小龙名字的人，有一种熟悉感，又有一种陌生感。似乎是熟悉散发着陌生，也似乎是陌生收敛着熟悉，总之，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王惠见到小龙，迫不及待的已经伸出了双手，小龙猛的推开了王惠的双手，脑海里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教育：”陌生人去找你，千万别跟她走，要是跟她走了，她就会把你卖掉，卖掉之后，眼睛啊，嘴啊，肚子啊，都会被挖掉卖了。“小龙玩了命似的往教室跑去，小龙内心充满的不是恐惧，更多的是内心的那份兴奋。
“小龙啊，小龙！”王惠高声地喊道，看着小龙逐渐的远去，王惠流出了泪水。
王强搂着王惠离开了，曲大爷确是一脸的疑问，嘴里嘀咕道:”这都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回事儿啊！“
中午，放了学，小龙出了校门，四处张望，小龙担心会有人埋伏，”枪战“里训练的今天全用上了。没有发现敌情，小龙拉着姜宇飞奔，一直跑到了大叔店里。到了大叔店里，小龙和姜宇已是满头大汗，大叔见状问道：”怎么了你俩，遭人打劫了吗？“
”哎，谁知道他怎么了，一出校门就来着我跑，跟见了鬼似的，问他，他也不说！累死我了！“姜宇擦着汗抱怨道。
”大叔，我今天差一点就让人给拐走了！“小龙解释道。
”么？你说什么？差一点被拐走了？“大叔显得有些惊异。
”对呀！今天见到一个，说是我妈，伸手就要抱我，吓得我撒腿就跑。“小龙说道。
“就是一个女的，感觉挺面熟的，今天来校门口去找我，说是我妈，我怕她是人贩子，我吓得甩开她就跑了。“小龙满脸充满了兴奋。
”觉得面熟？你不认识她吗？”大叔追问道。
“我也觉得面熟，可能是是我妈吧！家里也没有她相片了，相片都让我爸剪了。”小龙缓和了许多。
“小龙啊，她可能真是你妈，要是你妈的话，她这么些年了，到学校看看你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是她亲生的。要是以后再来的话，你可别在这样对待她了，以后说不定还得用的上你妈呢！”大叔显得有些严肃了，说完大叔点上了一只泰山，吮吸着。
还是那些清汤饭，赵宝国端着一大碗骨头汤给张芳送了过去。小龙夹了几口的酸辣白菜，赵宝国从张芳的屋子走了出来，“爸，告诉你个事吧？”小龙说道。
”你个小孩丫丫的，能有什么事情告诉我。“赵宝国笑道。
”我好想看见俺妈了，她今天到学校来找我了。“小龙兴奋地说道。
”什么啊？那个破鞋到学校找你了吗？你跟她去了吗？“赵宝国严肃的问道。
”没有，我甩开她就跑了。“小龙回到道。
”这就对了，她在你五岁的时候就不要你了，现在还有脸过来找你，不理她就对了。“赵宝国说道。
”你俩就彪吧！你不能叫小龙跟他妈要点钱吗！那是他亲妈，怎么一点都不管。“张芳从屋里走出来倚在了餐厅的门口。
赵宝国犹豫了一下，说道：“也对，下次你妈再来找你你就跟她要钱，一次要个五六十的，回来给我，我给你攒着，留着你买东西。”小龙迟疑了很久，他似乎没有过跟家里要钱的经历，除了必要的学费外。那次旅游的经历让他知道，钱可以帮助他解决很多东西，也可以让他变得愉快，至少不那么的悲伤。
那是三年级的一天，小龙成为了佩戴红领巾的一员。“学校为鼓励孩子，拓展少先队员的生活，决定举行一次春游活动，地点是“栖霞动物园”。要求，每位少先队员出三十元的车票和门票钱。由于是集体旅游，价格比较便宜，都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自愿原则，想去的明天把钱带来，十元以上的，用铅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班主任在讲台上说道。
回家的脚步比以前慢了许多，姜宇的步伐却快了许多，他跟小龙一样都成为能够为共产主义献身的一员，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回家拿到钱，星期六就可以好好的疯一天。路上姜宇拉了小龙好几次，小龙心里却一直有个石头。
赵宝国正在洗菜，小龙进门，换上拖鞋就往厨房钻，“爸~爸~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赵宝国问道。
“我评上少先队员了！你看，还有红领巾。“小龙兴奋地说道。
”嗯~不错，没给咱老赵家丢脸。“赵宝国笑道。
小龙心的石头升了天，突然想起了那时父亲无情的话语”定什么资料！不用定！没有用！好好学习就行了！“
”好了，以后继续努力，别在这看了，净碍事，赶紧去写作业吧！“赵宝国有些不耐烦。小龙回到旧缝纫机（小龙的简易书桌）旁，坐了下来，小龙心里有些不甘心，小龙又回到了厨房，鼓起勇气说道：”对了，我们少先队员这个周要去旅游，一个人三十块钱。“话音刚落赵宝国接道：”咱不去哈！有什么用呢！净骗家里花钱，都是什么学校！
“别的同学都去，我也想去。”小龙急道。
“我告诉你，不去就是不去，别在这跟我啰嗦，赶快给我滚过去写作业。”赵宝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爸，人家都去，我不去不好吧！”小龙眼里已经翻滚着几滴泪水。
“滚！不去！回去给我写作业！”赵宝国吼道。小龙哭着回了屋。
赵宝国焖好饭，来到张芳的屋里，张芳正在给小伟喂奶，问道：“你刚刚在厨房叫唤什么东西！都吓着大伟了！”
“小龙评上少先队员，说是一个人出三十块钱去旅游，学校真******瞎弄，糊弄着跟人要钱。”赵宝国解释道。
“就这么点事情就值得发火，你也真是个好脾气！”张芳指责道。
“对了，你怎么不叫他跟他妈要，他妈怎么什么都不管！“张芳微微笑道。
”真是，那天下那么大的雪，自己在打麻将，小龙鞋湿成那样一点都不管，害的我自己打的去学校接的小龙，真有什么弄了！“赵宝国突然抱怨了起来。
“小龙啊，小龙，你在房间干什么呢？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情！”赵宝国缓和了许多。
小龙抽泣着，来到了赵宝国的房间。
“小龙啊，你跟你妈王惠去商量一下，看看她给不给你钱。我这有她车间的电话号码，她今天值夜班！”赵宝国说道。
小龙半信半疑，父亲一直都不会让自己主动去联系那个似有非有的母亲，这次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小龙刚准备打，”小龙，你赶快去把你的臭脚丫子洗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脚，你怎么一点脑子不长！赶快滚过去洗，臭死我了！“张芳看到小龙还没脱掉的袜子怒道。本来就不温暖的心，现在还被灌了一壶凉水。小龙洗完脚回来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上次校门口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
“阿姨，我找王惠妈。”小龙有些腼腆。
“啊，小龙啊！我是你妈啊！王惠惊叹道，话语里有些兴奋。
“妈（小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我评上少先队员了。“小龙冷冷地说道。
”嗯，挺好啊，儿子。“王惠笑道。
”我们学校组织去旅游，每个人得出三十块钱，你能不能给我三十啊。“小龙弱弱地说道。
”你爸上哪去了，你跟他要！“王惠笑声淡了。
”俺爸不给我，让我跟你要！“小龙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小龙啊，你跟你爸说哈，他要是养不起你早点跟我说！我养你！让他把抚养权给我！别一天到晚找我要钱！我养你，一分钱都不用他出！净惹我烦气！“说完，王惠扣了电话。声音有足够的穿透力，小龙根本不需要再重复一遍。
”小龙啊，这也算是个妈，将来一定得考上大学，为咱家争口气，旅游就不去了，没有用，好好学习去吧！“赵宝国脸上有种异样的表情。
小龙哭了一夜，他不会再有什么奢求了，那种旅游的欢乐这个家注定给不了，小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生活是这个样子，自己也想不明白，哭泣或许是小龙缓解悲伤的最好方法了吧，夜里小龙说起了梦话，“尼妈了个逼的日子！都******给我滚！死去吧！啊~~“
第二天，班主任找到了小龙，小龙已经变成了单眼皮。
”赵小龙，你的钱怎么没交？班里就差你的了。“班主任问道。
”老师，我不去了！“小龙回答的声音很小。
”怎么不去了啊，去旅游，出去逛逛多好，也长长见识。“班主任还是那副严肃的话语。
”俺爸说去没用，不给我钱！“这次的泪水比以往都快。
班主任平时温柔的像个绵羊，，这次听到如此话语，内心的话直接炸了出来：“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才是没用的？小龙你这眼睛是哭的吧！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嗯”小龙点了一下头。
“这真是哈，家里也不那么差的条件，这个家长的思想真是的！”班主任有点愤怒。
“小龙啊，你先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哈，你今天中午回家再跟你爸妈商量一下，要是还不给你，我给你钱！我给你垫上！”班主任缓和了许多，小龙默默地点着头，心里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不是回家再被骂一顿罢了。上课铃响了，小龙快速地擦干眼泪，向教室奔去。
沉重的心，伴着这一层一层的台阶逐渐凝聚。小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张芳正在睡觉，小伟也睡着了。小龙刚踏入张芳的房间，张芳扭头就看见了小龙，小龙单着的眼皮还没有打开，单薄的脸上满是泪痕。张芳的怒火没有再发泄，低声地问道：“小龙，怎么了？回来干什么？”这种感觉有种张阿姨时代的感觉，小龙迟迟地说道：“妈，俺班主任再叫俺回来问问你到底是不去旅游，要是没钱的话，她想着帮我垫上。”
张芳什么也没有说，从桌上的钱包里取了三十块钱：“小龙啊，这次旅游的钱我给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咱们家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去吧，回来跟你班主任说声谢谢，你爸这边我跟他说。”小龙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地狱与天堂的落差在一瞬间形成了，幸福来的太突然，小龙不知所措。
怜悯之心人皆有之，艰苦的生活与不公的命运，让这个心隐藏，这颗心的爆发，让人内心的幽暗变得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