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曦逐渐转浓,日上竿头,林怀秀窝在小沙发中几乎要风化成石,凝神望着窗外一株荼蘼,思绪早已魂飞九重天外。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怀秀的神智很清楚,可身体却没有动。
来人仿佛在门边停顿了一下,门被推开,林怀秀闻到一股很诱人的香味,肚子里开始咕噜噜直叫嚣,从被抓来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导致林怀秀思绪很活跃,身体却已迟钝不堪。纵然美味在前,她窝在小沙发上的姿势却一动未动,连凝神注视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来人也不管她,将东西放到她身前的小茶几上,便转身走开了。
过了很久,恒久空寂的别墅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仿佛什么被打翻了,又似什么被摔碎了,总之很刺耳很突兀。
守在门口的黑衣男人不自觉地动动眉,眼睛的余光斜瞟进房间,只见林怀秀蹲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份杂志类的读物,神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这是一幅多么不合衬的画面,宁静的庭院,温馨的房间,如此娇小可爱的女人蹲坐在地上,脚边手边尽是碎掉的碗碟,精致的早餐被横扫在地上,纯白的牛奶将上好的羊毛地毯浸染得如同地摊货,黏哒哒地湿了一大片。
林怀秀捧着那份夹在餐碟下面的杂志,心里只能用五味杂陈怒火中烧来形容。
究竟是谁,这么无耻加无聊,竟然将她那样被许文生拍下来的艳照做了封面,还美其名曰:晟锦证劵老板娘亲自挂帅上阵,周旋高官子弟誓救丈夫出牢笼!
不过一天!她竟然成了全C市的头条!这些照片不是已经被销毁了么?怎会还会被刊登出来?
究竟是谁!
林怀秀急红了眼,踏上碎了一地玻璃的地毯就朝外冲,被一双胳膊一左一右拦住。
林怀秀暴怒:“拦着我干什么!要杀要剐来个痛快!把我关这儿算什么!叫你们老板给我滚出来!”
“对不起,小姐,请安静!”
安静?
安静你大爷!
林怀秀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提起拳头抬起脚对着男人就是一顿猛揍,完全没有顾忌没有章法的拳打脚踢,两个男人纵然凶猛也不便对个发疯的女人施加强手,他们只是负责看管并不是黑社会那些不入流的角色。
所以,当林怀秀一阵发泄完了后,两个男人均是衣衫凌乱,脸颊手臂都有被指甲抓破的痕迹,条条触目惊心。其中一个还铁青着脸,因为林怀秀不小心踢到他的命根子,还很用力。他一时没忍住,差点一个反手就把林怀秀扔出门外。
林怀秀喘着粗气,双手还被两个男人死死摁在墙上,双脚虽然站在地上却是脚尖着地,什么力道都使不出来,像个被倒提着的蝙蝠,飞不动也站不安稳。
“放开我!”
林怀秀扭动身子,却被两个男人摁得更紧。
“你放开我啦!”林怀秀不耐烦地又动了动,“累死了,我肚子饿,要吃饭!”
两个男人见林怀秀不再发疯,相互交换了眼色,就把林怀秀给放了下来。林怀秀一着地,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被摁得生疼的手臂,两个男人立刻条件反射般地一人一只手又把她压在墙上。林怀秀脸贴着墙一阵无语。两个男人更是无语,讪讪地放开林怀秀,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其中一个下楼重新准备早餐,另一个照例站在门口充当门神,只是威武形象全无。
林怀秀动了动胳膊,肩膀处有点刺痛,貌似被扭着了,抬都抬不起来。经过这一场不算激烈的运动,林怀秀深刻地体验到这揍人还真是件体力活,费神又伤身,连原本没什么食欲的胃,这会儿也蠕动得一阵一阵的疼。
不一会儿,下楼端早饭的男人又出现在房间里,林怀秀想都没想,抄起盘子里的三文治就开咬,全然不顾形象,还没吃完又去拿盘子里的煎鸡蛋、刚打好的果汁,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儿就把餐点吃了个七七八八。林怀秀捂着肚子往沙发上一靠,顿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敌喂饱五脏庙来得重要。
又进来几个穿仆人装的女人,顶着一******不变的尽职尽责的脸,七手八脚地把散乱不堪的房间收拾干净,连地毯都换了新的。
林怀秀就那样坐在沙发上,抚着刚填饱的小肚腩瞪着一双黑眼珠瞧着这些女人来去如风,连被她霸占的那张小沙发也因被撒了些许污渍而被搬出去换了新的进来。
无数疑问在林怀秀脑袋里转了又转,她完全搞不清楚这个屋子的主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不算友好地请她来,却又不露面。不露面就算了,还给她丢个重爆炸弹,搞得林怀秀一大早就精神压抑火山爆发。
“喂!我说,你们老板究竟是谁呀!”
“……”
“你们老板挺奇怪的,不会闲得钱多,专程请我来蹭吃蹭喝的吧!”
“……”
“你们哑巴了?”林怀秀皱眉斜瞥了门神两眼,一转头看到开着的窗子,咕噜一下窜到窗口就往外爬。
“林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刚伸出窗外的身子被人拽住,门神又使出招牌动作,俩人一左一右将探出半边身子的林怀秀拽回来。
林怀秀死命扒拉着窗口,大喊:“太可恶了!我想不开,我要自杀,你们拉着我干嘛!”
“放她下来!”
不算大的声音传来,拉着林怀秀的两个门神不约而同地放了手,林怀秀直觉的身上一松,随着一股巨大的惯性冲力,嗖一声从窗口掉了下去。窗边种了几棵不算小的荼蘼花,花枝招展的插在身上也特别疼。林怀秀双手抱着脑袋,下饺子似地从二楼跌下,还不忘惊心动魄地尖叫几秒,先掉到枝叶茂密的荼蘼花树上,接着又一打滚掉到长满青草的绿地上,紧接着一双漆黑的皮鞋就走进她的视野中。
林怀秀揉着被摔疼的心肝脾肺肾,用力甩甩头,一阵金星过后,另一阵金光盖来,隐约汇聚成一张俊逸而且冷酷的脸。林怀秀捂着脑袋猛地朝后一缩,还没平顺的呼吸顿时又乱了,右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林怀秀抬手一摸,满手鲜血,大概是被树枝划伤的,这会儿正顽强不息地在手臂上汇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溪。
“看样子,你的生命力还挺顽强。”林臻顶着满身阳光,身子微微前倾,犹似天神下凡般用睥睨众生的目光瞅了瞅林怀秀。
门神一溜烟从侧门跑出来,停在林臻身后两尺外,异口同声道:“先生,对不起!”
“没什么。”林臻直起身子,转身看着满池碧波慢悠悠道:“把她丢水里,好好洗洗!”
门神一愣,却是不敢违抗指令,只得硬着头皮一左一右朝林怀秀走去。
林怀秀被摔一跤,这会儿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更别提反抗了,只眼睁睁看着门神将自己丢进冰冷的游泳池,透过清凉的碧波,她看到岸边的林臻身形伟岸,半垂的眉眼冷酷无情。
小……叔叔……
肺里呛进几口水,火辣辣的疼,合着越来越稀薄的氧气,在水底窜起一串串气泡。
林怀秀连挣扎都放弃,只愣愣地看着林臻站在岸边,任波澜将他的身形扭曲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早晨的池水很凉,而她的一颗心却比池水更加冰凉。
其实这样也挺好,在这样清澈的水中死去,或许能涤净她早已污糟不堪的身躯和灵魂,来世也好干干净净地做人。
林怀秀这样想着,就有一丝释然,冰白俏丽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微笑,很祥和,恬静。
看着她越来越下沉的身躯,好似一叶浮萍被巨浪吞噬。
林臻那一贯维持的冷漠终被打破,纵身跃入游泳池,一把捞起快要断气的林怀秀,为她渡进几口氧气。林怀秀轻咳着冒出更多气泡,睁开眼,却看到林臻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往后一颤,肺里呛入更多水,惨白着一张脸直翻着白眼。隐约间,林怀秀感觉到林臻充满生机的身躯紧紧将她揽住,像要冲破云霄一般,迎着烈日骄阳一路向上,永不停歇。
林臻把林怀秀带出水面,第一时间急救,林怀秀呛入很多水,林臻摁着她的肚子一下下把积水挤出来,又捏着她的鼻子进行人工呼吸,站在一旁的门神犯错般地不敢上前询问,林臻冷着脸一抬头,“去请方医生!”
门神一哆嗦,忙去请医生了。
林臻见积水已吐得差不多,林怀秀还一幅眉头紧皱很痛苦的模样,双臂一展将她抱进了房。
下人跟进来七手八脚地替林怀秀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加了两床棉被将林怀秀裹了个结实。林臻站在床边冷眼看着,浑身上下滴着水,心里却七上八下。仆人又捧来干净的衣服,林臻拎着衣服正要去换,床上的林怀秀却很小声的喊了一声。
林臻身形一顿,几乎连呼吸都跟着那一声呢喃停住,静谧一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