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加大手上的力量。我却无力阻止，尽管我从后面抓住了他，想把他摔开。最后，他终于放手了，给了一动也不动的韦勒尔的身体一脚，才深深吸了口气。
“好了。他算了结了，再也不会卡别人了，再也不会在沉睡时袭击别人了。让老鹰吃掉他吧！”
我好不容易才从韦勒尔的腿中间解放出来。我当然先看了看普赖耶。他轻轻地喘着气，还活着，韦勒尔却死了，窒息在巨人的拳头下，巨人对自己可怕的行为感到高兴。
“你知道你是杀人犯吗？我要把你绑起来，交给法官。”我对他说。
“杀人犯？”他回答说，“您不能把我交给法官。我是自己行使法官的权力。”
“不是法官，而是刽子手。”
“告诉我，尤迪特想嫁给谁。我的手指在发痒，恨不得马上把那小子的脖子掐断。”
我不能给他提供他所需要的信息。可是，他从别人那儿得到了。因为，在蜂拥而至的人群中，有尤迪特的父亲。他听到了海格立斯的话。
“您可以知道，”他大大咧咧地说，“我心爱的女儿将是一个着名的印第安人部落的女主宰者，身上闪耀着珠宝、金银、绸缎的光芒，甚至是一位王后。”
这位大力士惊讶地看着老头的脸，问道。
“一个着名的印第安人部落的女主宰者？这怎么解释？”
“她将是尤马部落首领狡猾的蛇的尊贵夫人。我们将留在尤马人中间，尤迪特和我。可是，你必须迁移到得克萨斯。我们将得到宫殿。你却必须去栽苜蓿，种萝卜。”
大力士用手抓脑袋，乱转圈，然后把目光盯在我身上：
“先生，请您告诉我真实情况！这个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再也不能对他隐瞒事实的真相了。
“您听到了真实情况，”我说，“狡猾的蛇要娶尤迪特为妻，而且是和平的先决条件。”
“狡猾的……蛇？不可能！这个姑娘要去拥抱一个红色人？告诉我，尤迪特，我听到的是真的吗？你想作为他的夫人留在狡猾的蛇身边？”
“是的。”她点点头。
“真的？不骗人？”
我异常害怕，因为我看到，他正处在激动之中，情绪随着语气的升高而加强。我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答复，可是姑娘的嘴比我快的多。
“是的，”她洋洋得意地说，“我与狡猾的蛇订婚了，你可以再去找别的姑娘。”
这时，大力士的眼睛冒出杀气。他捏紧拳头，看见狡猾的蛇在不远的地方，在一群尤马人的中间，于是从周围的人群中冲出一条路，气势汹汹地说：“让开，我必须找那小子谈谈。我已经掐死一个了，不在乎他是第二个。”
很明显，他的话是当真的，如果他到了狡猾的蛇身边，他会真动手。于是，我一个箭步追上他，从后面抓住他。
“站住，不幸者。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狡猾的蛇处在我的保护下。谁要是动他一根毫毛，我就给谁一颗子弹。”
他转身对着我，用颤抖的声音说：
“小子，放开我！否则，我也将会把你捏死在我的手指之间。你要是认为别人都怕你，就跟我较量较量。”
但是，现在必须相信他要采取的任何行动。其他人都躲避他，我却掏出我的手枪。
“您要是朝我或者朝狡猾的蛇再向前走一步，我的子弹就会穿透您的脑袋！世界上的姑娘成千上万，哪儿找不到好的，何必自寻烦恼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的这个要求是用安慰的口吻说的。他做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痉挛状的怪表情：
“不自寻烦恼？对，我不要自寻烦恼。可能别的姑娘会消除我的烦恼。好吧，这是和平条件，尤迪特将成为红色人的妻子，您将保护首领。”
“不仅是我，而且是所有在场的人。我们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因为过激情绪而破坏和平计划。您要是伤害首领，他的人就会马上袭击我们。”
“您害怕？听着，您，着名的老铁手，害怕了。您害怕，可我不害怕，我会向您证明的。因为您害怕那个红色人，他才被奉若神明。而我则要安静，尤迪特，他的未婚妻，也要安静。你们拿着子弹盒，却不会用，你们就是懦夫！”
法官与庄园主站得非常近。刚才提到，这位勇敢的官员也带着一支手枪，庄园主的腰带里也有一支。大力士凭借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们的两支枪抢下了，用一支对准尤迪特，另一支对准自己，同时开了枪。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惊叫起来。因为我早已料到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一直保持着跳跃的势态。他拿枪，我来不及制止。但是，当他把枪对准姑娘和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他身边，并且伸出了手。我只能抓到他的右臂，将它往空中一举。这只手臂是伸出来对准尤迪特的，子弹从周围人群头上飞过。他用这只手又射击了一次，子弹又沿刚才的方向飞出。然后，他开始动摇，因为我成功地保护了尤迪特，他便用左手朝太阳穴射了两枪。他的手臂下垂，身体转了半个圈，我把他接到自己的怀里。他的眼睛紧闭。
“安静，安静……”他冒出了几个字。然后，他的生命和不幸的爱情就这样宣告结束了。我让他慢慢躺下，说不出他内心的感受。在那里面，所有愤怒的、控诉的、深沉的、空洞的琴弦都在一起颤动。死者是一个弱者，却是一个诚实的人。他恋人的无情无义，先是把他推向外国，然后又推向毁灭。
我虽然救了她的命，但是她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也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表达对这个可怜的人的遗憾。她对他的自杀是有责任的。她挽着父亲的胳膊说：
“他多蠢！他可以把这件事做得聪明些，可以一起到得克萨斯去。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也可以到没有人的任何别的地方去。我不愿意见到他，走吧！”
她拉着老头走了。但是，我没有做到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愤怒地抬起头来对着她：
“是的，您一走了之。如果您让我再一次看见，我会忘记您是个女人，会用一根结实的套索抽您的背，至少要唤起您的感觉来。看来，您心里是没有感觉的。您，尤马印第安人富丽堂皇的王后！”
她拿这个威胁当真了，当我们和尤马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让自己出现在我的眼前。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大力士的死感到非常遗憾。命运这么突然地就把他葬送了。在此期间，我们是用德语交谈，狡猾的蛇对这个过程不能理解，不知道大力士为什么要自杀。他向我询问其原因，我对他作了解释：
“尤迪特答应做他的妻子。他为了爱情跟随她漂洋过海。可是现在，他听说她要嫁给别人，就选择了死。”
“我还听说，他要杀死她？”
“是的，因为他不能饶恕她。”
“你救了她，谢谢你。白人是特殊的人，没有一个印第安人会由于某个姑娘拒绝做他的妻子而自杀。他要么强迫她，实行强抢，要么找一个更好的。难道白人姑娘这么少，失去一张漂亮脸蛋就失去理智？”
在这次事件中，我们没有注意到普赖耶。现在，我们从韦勒尔被掐死的事件中清醒过来。普赖耶坐在地上，充当着这次事件的见证人。他站起来，慢慢朝我走来，向我打听：
“我看，韦勒尔死了，他想掐死我。我知道，我出不了气。一定是有人救了我。他是谁，先生？”
“我把韦勒尔的腿从你的脖子上拉了下来。”
“我可以想象得到，因为当我走向他的时候，看见您准备帮助我。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感谢您救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件事你只管忘记，但是绝对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会做一个好人，始终做一个好人。”
“我将履行这个诺言。我只担心，庄园主和他的法官逼我受惩罚。”
“他们可以这样做，我没有办法对付。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他们制定任何规则的。这儿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否则，他们会把你关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最好是跟您到得克萨斯去。”
“你可以一起去，我希望我们不会对你失礼。”
“相信我吧，我再不会作恶了。我也许会在您的指导下，到某个人那儿找一份工作。不过，我觉得他们太穷，会置不起产业，雇不起工人。”
“他们做事很细致，都有点节余，可以购买一块地。他们不会驱逐你，因为你是美国人，了解风土人情，你对他们有用处。可是，你不要引诱他们赌博。如果我去拜访他们，听到你又干了什么坏事，我就会对你用拳头说话。”
“不用担心，先生，赌博是我所反对的，否则我也就不会一起到那儿去了。赌博的钱来得快，去得更快。但是靠工作，哪怕赚一美元也是心安理得的。”
“看，你的脸色好多了。你坚持下去，很快就会健康起来。”
“我发誓。如果我有一百美元，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让它变成三百。那时，我们就可以租一个小农场了。”
“我正好余三百美元，可以借给你。”
“很好，如果您真让我试试的话。”
“你不要违约。将来，如果对你适合，我又有机会去看望你，你就把这三百美元还给我。这次一过边界，我就把钱给你，让你租一块地皮。”
“太好啦！我衷心感谢您。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记住，我能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需要担心行动的后果，这完全要归功于您。”
他是用一种热情的语调说的。他很认真地对待他的新起点，在这一点上，他走上了一条新的生活道路。我很高兴，能够从梅尔顿和韦勒尔的总数中拿出一笔钱给他。现在，我握着他的手，感到他的内心有一种高兴和满足。
他还不想打断他的感激的话语，我可不能继续注意他了，因为我看见一大群马由好几个红色骑马人赶着，从北边飞奔而来。这是狡猾的蛇派信使送来的，它们在白天的最后一刻赶到了。
送这群马来的人是够细心的，带来了一捆捆的木柴，可以点燃几堆火。装在车子里的食品甚至够我们举行一次宴会。
我在这儿睡下了，我的同胞和小米姆布伦约人也一样。尤马人会到阿尔马登去掠夺梅尔顿的巢穴。以前，我看见他们把所发现的一切东西都占为己有。印第安人把两个老妇人和警卫都带着，矿井里面的小洞都被他们用石头堵塞，洞穴入口用卵石封死。
我是起得最早的一个人，唤醒了好心的恩迪米奥及其车夫。我安排好他们的事务才去叫醒其他人装车。狡猾的蛇领导着装车工作，因为驮马是他的。尤迪特和她的父亲不见了，他们可能藏在首领的帐篷里，害怕见到我。我坐在温内图旁边，看着他们干活。这时，有两个男人走近我们。我们注意到，他们有要事要同我们商量。这两个人是庄园主和法官。我知道他们的来意，是为了对我进行指责。自从昨天晚上我把梅尔顿交给尤马人以来，他对我们的帐篷进行了严格的监视。
这两个人居高临下，法官甚至摆出一付官架子说：
“我看到，你是蓄势待发。年轻人，要去哪里？”
“去奇瓦瓦。”我回答。
“我不同意。我必须敦促这儿的全部人马一起去乌雷斯。但愿我官职的尊严会促使你自愿服从。”
“我还没有注意到这种尊严，所以我不能促使他们去任何地方。此外，我认为我们是在尤马印第安人地区，坚持要用他们的风俗习惯作为法律。当我请求您保护德国移民的时候，您声称，您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拒绝我所请求的保护。因此，我得爬上山去接他们。现在，我把他们从可怕的境地解放出来了。正由于您的拒绝态度，使他们陷入那种艰难的境地。现在，您来到我的面前声称，要把我们置于您的暴力和淫威的控制之下。年轻人，我可不是一个可以让别人随意指挥来指挥去的人。”
“你们的德国工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这儿是孤单的吗？不是嘛，还有别的人嘛。以前还出过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我必须从法律上予以关注。我指的是：对庄园的袭击、在这儿的谋杀等，对这些我不能不闻不问。梅尔顿哪儿去了？”
“在尤马人首领身边，他打算惩罚他。”
“只有我能够进行惩罚。此事你要与狡猾的蛇去协商。你要把他交给我。”
“闭嘴！我对您没有任何义务。如果您是个聪明人，您就会采用其他方式。到目前为止，您做的事情都是傻事。您要是不顾这一切，一味地扮演主人和发号施令者的角色，那么，您只会被人耻笑。我不会听您一句话。”
法官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庄园主反而插嘴进来：
“先生，请您不要采取这种方式。您仔细想一想吧，您是在我的土地上，而我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啊，尊敬的先生，我非常满意地领教了您着名的好客之道，并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不过，因为您谈到您的土地，所以我要通知您，您将土地卖掉了。梅尔顿是阿尔马登的主人。”
“我要控告他，夺回我的财产。我和他签订的购买合约，是一纸空文。我要求每一个在这儿的人，都尊重我的意愿，这也是我尊敬的朋友的意愿。”
“您的意愿是什么？”
“就是要您到乌雷斯去。您不仅要为控告梅尔顿作证，而且我们还要起诉您。”
“起诉？哪方面？”
“您会听到的。现在不需要对您说。”
“那好。我们别说话。我也不必要对您说，也不对您尊敬的朋友说，只告诉您一件事：您如果要得到梅尔顿，必须去找狡猾的蛇。”
“但是，我向您要他。您把他逮捕了，是不能转让的。”
这时温内图从地上站起来，掏出银盒，让扳机咔嚓响了一下：
“我想现在与我的朋友老铁手单独在一起。我数到三，那时，谁还留在这儿，我就打死谁。”
他把枪对准这两个人。
“一……”
法官跑了。
“二……”
庄园主也跑了。
“我根本用不着说三了，”温内图笑道，“我的兄弟如果也这样做，就会节省许多时间。”
两个懦夫站在离我们有足够远的安全地方商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去找站在帐篷前面的狡猾的蛇。我们看到，他们与他谈判，但是不久，狡猾的蛇也掏出枪，照着法官的背上就是一下。法官一边骂一边跑，庄园主紧紧跟随其后。
从庄园主的这种态度看来，首领已经帮我把事情做完了。我动身之前，再次走到庄园主的面前说：
“先生，这是您与梅尔顿签订的购买合同。还有好几封信作证，证明他对庄园失火有罪。其他的就没有必要了，您将重新成为庄园的主人。在您的朋友的帮助下，您将得到买主的钱，作为赔偿费。祝您幸福，希望您将来比眼下更谦虚、更聪明。”
我把他的事交接完了，把德国人的合同退还给德国人，他们满意地将合同当场撕毁。
韦勒尔和大力士被埋葬了，两人并排躺在一个墓穴里。他们一个是为了寻找宝藏，一个是为了寻找爱情，最后却死在了一起。
然后，我们翻身上马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