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地，人们用欢呼声来迎接我。我打听向导，人们把他叫来，他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被捕的吗？”我心平气和地问他。
“知道。当时我在场。”
“你恰好逃脱，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我骑在马上。马驮着我迅速跑了。”
“哼！然后你做了些什么？”
“我报告了你们被俘的消息。”
“然后？”
“在瓦尔找你们。”
“为什么在那儿？”
“我以为阿亚尔部落与你们藏在那儿。”
“你们没有寻找他们的足迹？”
“这是多余的，因为你的那个叫阿斯拉的朋友做了。”
“原来你们就认为那是多余的！如果有一个人做好事，其他的人就不用做了，因为那是多余的。你还有特殊原因。可是，真正的原因是另一码事。阿亚尔人袭击我们之前藏在什么了地方？”
“在山崖后面。”
“他们在那儿等我们，一定知道我们会去。他们是从一个人那儿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个人知道你会带我们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有人。”
“是的，没有人，除了你。因此，你是告密者。”
“我？多么奇怪！难道我到突尼斯来，不是为了寻求帮助？”
“应该说，是为了让士兵把更多的阿亚尔人推入穷困大军之中。昨天午夜和你在我们兵营附近谈话的是谁？”
“先生，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他没有料到我提这个问题，不禁张口结舌。
“你能回答！他是谁？”
“我没有和任何人谈话。我根本没有离开过营地。”
“不要骗人！你和卡拉夫上尉约好，把我们移交给阿亚尔部落。”
“天哪！先生，告诉我，究竟谁用这种方法来诽谤我？我要毙了他。”
“要被毙掉的是你自己。你煽动战争，是要被处死的。”
“先生，我是无辜的！我知道……”
“住嘴！你作为向导，在我们失踪以后，不带领部队追踪，反而故意不注意我们的足迹。上尉亲口对我说，他和你结成了联盟。”
“恶棍！他是……”
“住口！你是叛徒，想把我们大家变成刀下之鬼，是绝对不可能的。把这个坏蛋的武器缴了，把他绑起来！御林军总监明天要宣布对他的判决。”
人们非常惊讶，这位到目前为止赢得高度信任的士官，被怀疑犯了如此大的罪。大家都对执行我的命令尔感到犹豫不决。这对他很有利。
“对我的判决？”他叫喊着，“还不如说对你，你这个被诅咒的异教徒！”
他抽出刀子，想刺我的胸部。我手里有温内图的武器，挡住他这一刺，然后一伸手就去抓他。他从我胳膊底下一闪而过，就到了马的身边。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能追地上他。我也没有动，但是拿起了银盒。
对于这个人，我没有什么要管的。他可以逃得远远的。但是我想，他可能会到山谷去找阿亚尔部落，一定要制止他这样做。岩石阻挡了我的视线，看不见马。但是当他爬高的时候，必然要从岩石后面露出来。我可以逸待劳。不久，我就听到了马的响鼻声和马蹄声。我看见了他，瞄准他的右肩立刻按动了扳机。只听见一声惨叫，骑马人落下马来。
“我把他从马上射下来了。”我说，“赶快去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许多人跑过去，把他带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昏过去了。
“请医生给他包扎，然后务必再把他绑起来。”我命令，“他绝对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为什么要捆绑？”我身后一个声音问，“这个人看起来是好人，给我们领路领得不错。怎能因为怀疑就对一个人开枪呢？”
这几句是用英语说出来的。我回头看，只见那儿站着假亨特。他正朝我走来。
“你指责我？”我用同样的语言问他，“你没有机会。”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士官有罪？”
“当然有了。”
“你必须把它拿出来，给战士们看。否则，你没有权利对他开枪。”
“哼！我所做的，对克吕格尔拜负责。你怎么会对一个叛徒这么热心？”
“必须先证明他的罪行。”
“罪证都摆在这呢。起初我就发觉，你对这个人特别倾心，与他一起干了许多秘密勾当。现在，没有叫你，你倒不请自来，为他辩护。你有什么理由可申述？”
“我没有必要在您面前为自己辩护。”
“这是你个人的看法。我的看法截然不同。要我说出你与这个叛徒的亲密友谊的原因吗？”
“你很难说得清楚。”
“不费吹灰之力！他是你和上尉之间的纽带。你想解救上尉。”
“假如你这么想，我很遗憾。我对你非常信任，给你讲了那么多的情报。”
“我既不要你的信任，也不要你的情报。我知道得够多的了。你认识一个叫托马斯·梅尔顿的人吗？”
“托——马——斯——梅——尔——顿！”他一个一个音节地吐出来。
“是的，你不能否认，你肯定认识这个人，至少是听说过。”
我点到这个名字，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当然一定有所了解。这，他是明白的。可是，他大概以为我不可能把问题看得很透彻，觉得否认是不对的。于是，他回答：
“我并不否认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啦。你知不知道托马斯·梅尔顿是谁？”
“知道。一个西方人。”
“还是伪君子和杀人犯。”
“可能。你从来不关心这些。”
“因为据我所知，你了解乌因塔堡的故事。”
“你也有所闻？”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这样等于承认，他了解这段历史。
“知道一些。”我接着说，“他当时乔装打扮，结果被逮住。于是发生了战斗，他杀死了一个军官和两个士兵。是不是这样？”
“我想是。”他装着无所谓地回答。
“然后，他出现在爱德华堡。你也知道此事吧？”
“你问到哪儿去了？我与这个人毫无关系。”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在那儿作为俘虏被移交出去，而且是被一个西方人，这个西方人叫，嗯，叫什么来着？”
“老铁手。”
“对！老铁手。他是苏格兰人还是爱尔兰人？”
“都不是，他是一个德国人，他到处伸出他那只脏手。”
“是的。他什么都管。我马上想起另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老铁手本性难改。托马斯不是有个哥哥吗？叫哈里，去过墨西哥索诺拉，争夺一笔财产。”
“听说过。”
“他有没有被老铁手驱逐？”
“被赶了出来。”
“托马斯有一个儿子，叫约纳坦？”
“老天爷！你怎么扯起他来了？”
“约纳坦作为一个人的旅伴到了欧洲，然后又到了东方？”
“在哪儿……你怎么……知道的？”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是偶然听到的。他作为旅伴陪同一个美国人，那个美国人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如果那个美国人不是正好与你的名字一样的话，也就是叫斯马尔。是不是？”
“我不知道。把这些问题收起来吧，我讨厌这些问题。”
“我不讨厌，因为这些问题确实重要。现在言归正传，我就是老铁手。”
“老铁……”
由于极度地恐惧，他把这个名字只说出一半就收回了，好像是一条闪电把他打入地下一样。
“我的名字就是这样。你以前提到过这个名字。你说过，他到处伸出他那只脏手。我今天也许合演一出戏，与你和你的卡拉夫上尉。”
他拼尽全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说：
“老铁手！你想做这个人。你？不可能。”
“以后，光线会越来越亮，照耀着你。问问埃默里吧，他了解我，和我一起到过西部。你再问问克吕格尔拜吧，他知道我是个德国人，在那边称为老铁手。此外，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我的第二个陪同不是索马里人，也不叫阿斯拉，而是着名的阿帕奇人首领，叫温内图。”
“温——内——图！”他重复了一遍，好像呼吸暂停了一下似的，“真……真的？”
“如同我是老铁手一样真。你如果听到过我们的事，也许会知道我们两人是不可分割的。”
“我知道。你们到突尼斯来干什么？”
“找真的托马斯。”
“混蛋！”他大声地谩骂。
“我们先到埃及，没有找到托马斯，偶然间却找到了他的儿子约纳坦。约纳坦正准备去突厄斯。我们就说，他一定是去拜访他父亲。我们就同行。”
“而且……而且……”
“而且没有弄错。我们找到了托马斯，他长得与您父亲一样。”
“让我安静！怎么所有这些人都让我操心？我是斯马尔·亨特，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想转身，我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
“请等等，先生！我很想你与我有关系。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还要不要与你有关系。我不能让你走开。我宁愿把你留在我身边，直到我与这位年轻的美国人谈完话为止，这个人到目前为止，一直与梅尔顿上尉在进行这场战斗。”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讲的任何话。”
“是吗？那么，他可是你最关心在乎的人。他的名字与你一样，叫斯马尔·亨特。”
“不可能！”
“你看，这个人把你带入了一个使你被当作假亨特的危险环境。”
“你不是认为……”
“我认为，你是真正的斯马尔·亨特，而且相信，你可以证明。我甚至知道得非常准确。”
“从哪儿？”
“从你的笔记本。”
“笔记本？你知道我的笔记本？除了我自己，从来没有人看到过。”
“你错了。我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不仅我一个人，还有温内图和埃默里先生。你回忆一下，温内图在船上与您你住一个船舱。我们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温内图睁开了他的眼睛，这眼睛非常锐利，看清了你特别关心和收藏的信袋。你睡的很沉，他使用他的高超技艺，找到了你的信袋。你由于良心好，睡得很死，他就从你的裤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信袋。他到了我们这儿。我们抓紧时间读。然后，他把它放回原处。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相信你不是真正的亨特了吧。”
“我的东西被你们偷了？”
“喔，不是，因为你保留着你的财产。你充其量只能指责我们仅有的一点点好奇心。现在，我不想偷你的东西。我承认要用那个信袋，但不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拿，而是劳驾你在清醒的时候把它交给我。”
“我绝对不会做那种傻事的！”他对我吼叫。
“你会的！”我用非常肯定的口气说，“我知道怎么强迫你，自愿把它掏出来。”
“我没有把它带在身边，而是放在加迪斯马贩子家里。”
“你错了。如此重要的东西你是不可能放在外人手里的。在旅途中，你经常把信袋捏在手里，每次都插回上衣里面。就在那儿。我摸到了。”
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敲了一下他上衣口袋的地方。他愤怒地闪躲：
“你不要碰我。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你将遇到比这更麻烦的事。注意！”
我转向站在周围的军官们，当然不是用英语。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谈话，但是注意到，其内容对约纳坦可能没有好处。只要讲几句话，他就被抓住，被按倒在地上，并被捆绑起来。我拿着那个信袋，其它的东西留在他身上。他和被俘的阿云人关押在一起，严加看管。这时，他再也不怀疑被我看透了。
正如我们知道的，我们有三个骑兵中队。为首的是另一个上尉，即一个骑兵上尉和一个中尉、一个少尉。我给这些军官开了一个简短的军事会议，在会上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上尉带领第一中队，埋伏在山口前面。第二中队团团包围那座山。第三中队上山占领山崖的两侧，必要时从上向下射击。第一中队又分为两个分队，第一分队由上尉带领负责右边，第二分队负责守左边。下面，即我所在的地方，按通常的部署，包括马匹、被阿亚尔部落看管的我军士兵。如果一开始就能够解放被俘战士，我们就又增加了一百人的战斗力。
“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一个军官问道。
“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进攻。第一中队仅仅是挡住敌人，如果他们离开山谷的话。第二中队任务相同，如果后面的阿亚尔人逃跑的话。只有我和一部分人事先攻击看守人员，解救被俘的同伴。虽然这免不了叫喊和射击声，但是仍然不能称之为战斗。其他的人不得因此采取过激行动。”
“你对看守人员发动攻击的时间，一定预先定好，便于我们知道我们该做什么。”
“对。我将利用早祷的时刻。”
“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也要祷告，没有时间注意敌人。你是基督教徒，也许认为祷告是不必要的。”
“我不是这样看的。你们祷告，但要准备战斗。你们忘记了，阿亚尔部落的早祷是按哈菲人法规确定的。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东方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祷告。但是，在哈菲人时代，是在‘黄色晨曦’出现的时候开始祷告的。因此，当他们开始祷告的时候，你们的祷告早已经结束了。阿亚尔人祷告的时候，我快速上去，把俘虏解放出来。他们会由于我们的行动而大吃一惊，至少是在第一眼时忘记了抵抗。”
我们迅速动身前往山口，一个半小时以后到达出口的附近，立刻分头行动。在第一中队到达入口之前，先行一步探路。第二中队接近左右两侧。我率领第三中队绕过山口，到达它的南侧。我让部队在那儿停下来稍做休息，并察看四周的动静。
阿亚尔部落十分大意，没有在这儿设岗，所以，我深入到谷地二百步，没有碰到一个人。
到现在为止，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可是现在，月亮正在逐渐下沉，在半小时之内就会消失在天边。
我把手放在嘴里，学了三声鹰叫。这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我相信温内图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