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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从来到五道宗的第一天起,叶奉之就明白,自己跟其他弟子不一样。

他是风属异灵根,拥有绝佳的修仙潜质,外祖父又是修仙大派的元婴修士,原本他该是一个自幼备受爱的翩翩少年郎。可是,他比别还多了一样东西出身魔道的父亲。

母亲当初叛逆离家,不惜与外族父断绝父女之情,也要执意与一魔道中相恋并结为道侣。谁曾想那却是个薄情郎君,不过十载,就情淡爱驰。于是,倔强的母亲带着年仅四岁的他离开了丈夫,独自来到世俗生活。

那时的他年纪尚幼,记不清楚太具体的事情,只记得他们母子二的生活虽然单调却并不清苦。平日,有一个温柔的大娘为他煮饭,照顾他穿衣,打扫屋子。而他很早就注意到,他的母亲与邻居那些忙里忙外的大婶婆娘不一样,她美丽精致,沉默忧郁。

心情好时,他的母亲会疼爱地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自己和周围的凡不一样,他们是修仙之,长大后他也是如此,将会成为一名法术高强的修士。心情不好时,则会用一种令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每当到了那个时候,他都恨不得能立刻逃出家门,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懂事后的他每每回想起自己的母亲,不免在心头冷笑。明明也是一个筑基修士,却为情所困郁郁不得善终。

三年之后,她的母亲即撒手寰,当外祖父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女儿最后一面。

满头银发刚正不阿的外祖父,第一次见面时,他只感觉到自己手足发软,半点也不敢动弹。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元婴修士的强大灵压所致。

元婴期修士,自从明白这称号所代表的意义,他就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样修士。

彼时,外祖父曾是他最崇拜的。年幼无知的他,有时对母亲的去世还抱着一种隐隐的庆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见到外祖父,可以随心所的生活。

不会有在狠狠地打过他之后,再温柔的为他上药,那如死水一般充满压抑日子,一去不返。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外祖父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欢喜着他的存在。进五道宗后,虽专门安排了来照顾他,对他却是不闻不问,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直到9岁那年,照顾他的那名五道宗弟子,查出他是风属异灵根之后,叶奉之才重新进了外祖父的视线当中。

为了赢得外祖父的专注目光,他近乎自虐地刻苦修炼。天资虽好,却从不敢松懈半分。别玩乐的时间,盗懒的时间,他则把自己关进阴暗不见天日的修炼室中,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又无趣的打坐。

叶奉之头脑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其实一无所有。唯有不断地修炼,一分一分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让别把他看在眼中、放在心上。

但是,即便整个五道宗的都夸奖他是百年难得的天才修士,在自己外祖父心中,他的地位从来都没超越过平庸无为的莫无涯。

那个一脸骄横的天之骄子,在叶奉之第一次来到五道宗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

“你就是叶奉之?听说你爹是魔道之,哼!不过是个杂种,竟也配来我们道宗。”然后,带着浑然天成的骄傲与自得,自顾自地走了。

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只是进一步验证了莫无涯对他的敌视与厌恶。

少年无知的他想不明白,同样是血肉至亲,为何好逸恶劳的莫无涯如此受外祖父重视,而他却总是受到漠视的那个?

其实,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原因。

可是他依旧很难理解,即便他的父亲是魔道中,外祖父痛恨父亲的同时,把怒气撒到了他的身上,但他的身体里面,不一样流着外祖父的血吗?

刚开始,他满心愤懑,拼了命地去修炼。一方面是为了赢得外祖父的认同,一方面,他要用这种方式来狠狠的打击莫无涯。

可后来,叶奉之发现,无论他做了什么,做得有多出,外祖父对他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淡。时间一久,他渐渐醒悟,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得到外祖父如对莫无涯一样的真挚感情。

也许外祖父没有弄错,他骨子流着与那男一样冷酷无情的血。即便在五道宗长大,整日受着道派最正宗的熏陶,他也不相信什么仁爱情义。在他看来,那真是太可笑了。从到大,他的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对他,又叫他如何能相信这种鬼话。

越是长大,越是清醒,修士亦凡,彼此之间唯一不变的只是利益交换。

当年他的母亲爱上了父亲,所以才甘心情愿地生他,然则一朝被抛弃,就把他弃之如敝履。

外祖父把他带回五道宗,是碍于自己对女儿早逝的愧疚,而对他后来是死是活却漠不关心。当年照顾他的那个修士查出他是风属异灵根,报告宗门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筑基丹。他尚未筑基之时,莫无涯指示一同门对他暗杀手,而那后来则成了一金丹长老的门弟子。

诸如此类,既然如此,他又何须自寻烦恼。既然都说他本不善,那他为何还要苦隐藏自己。

他开始用笑容伪装自己心中的不满。他放肆嬉闹,纵意****。女爱他,因为那张迷惑的皮相,因为他天资过前途远大,更因为他有个身为元婴修士的外祖父。对此,他不在乎,因为他喜欢的也是那皮囊,那短暂的愉悦,那片刻的温暖。

前往玄英门的斗法大会,他第一次见到了年龄相仿的楚淮南。

这两,同样都是天资不凡,年少得意,自然很容易就被众拿来比较。可当叶奉之望着大殿内那光耀如阳的少年时,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明明都是天资出众、备受嫉妒的对象,为何楚淮南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师傅的疼爱,同门的关爱,还用一副看了就碍眼的神情,理直气壮地说:“叶奉之,别太得意,即使你赢了我,也肯定打不过我二师兄。”哼!真是天真。

眼前的少年越是骄傲,他越想戳破这虚伪的假象。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才是对的。本恶,同一师傅的几个徒弟之间,怎会无嫉妒楚淮南优秀?

叶奉之看着眼前备受打击的少年,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哈哈,昨日还在我面前夸耀你们师兄弟感情有多好,可事实证明又如何,听到方才那番话,你作何感想呀,楚师弟?”

楚淮南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一语不发地跑了。

望着那狼狈离去的身影,石之上的少年笑得越发得意,凛冽的山风吹过,鲜衣艳容,远远望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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