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令西米极度厌恶,这就是小古口中的吸血鬼?难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这幅样子?
曾经她每日都想要去知道,去了解自己失忆前的一切。也曾有过怀疑而偷偷的调查过,可一切都如娇月所说的一般无二,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所以西米相信了她的身份,也融入了现在的生活。哪怕小古对她说,她不是人,是以人血为生的吸血鬼。她都能够认为自己依然可以和之前一样的生活、工作、社交。
直到眼前这一幕彻底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如果有天她想起了曾经的一切,会不会也像面前那只吸血鬼一般为血而狂?
西米的手心越撰越紧,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精心修饰的指甲已经潜入了皮肉之中,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如断了线的红宝石一滴滴落下地面。
随着鲜血的滴落,以西米为中心周围的画面犹如干枯的树皮般一点点剥落。西米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变化着,依然是那幽闭的小房间,但没有了林雪与吸血鬼男人的身影。
她仔细看着四周,斑驳的墙面还透着一些暗黑色的污渍,那里是她最后看到林雪所在的位置。西米试着走出这个狭隘的房间,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竟没想到真的就出来了。
她看着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地方,一时没想起这里是哪里。直到她向外走了几步见到一个商标,才想起这是大厦的地下室。她曾经在来这家公司时听说过,这栋大厦在竣工前曾经闹过凶杀案。案发现场在地下室的一个小隔间中,当时现场只有鲜血和不完整的残肢,并没有找到尸体。因为被害人是谁无法确定,最终这件凶杀案变为了悬案而没有破解。
甚至还有些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活生生将这栋大厦传成了凶宅。大厦业主无奈下只能封了地下室,并且廉价出租办公楼,他们如今的公司也是因为低廉的价格才选择了这个地方。
西米一边整理着她对这栋大厦仅知的消息,一边缓慢的四处打量着周围。这地下室本是打算作为地下停车场而建造,因为当时出了事故收尾工作结束的潦草,西米还看到了粉刷一半的墙板与周围零散的工具。诡异的是,她还注意到被封闭的地下室竟然还亮着白炽灯。
西米走到空旷的中心环视了周围,想找寻出口。但是她却看到不远处粗大的承重柱后,有个人影通过白炽灯投射在地上,看人影的样子像是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膝。
西米立即警惕了起来,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条木棍,应该是当初搭建木台而剩下的建筑材料。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谁……谁在那里!”人影没有动静,依然一动不动。
西米先是向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绕着那根承重柱向旁边走去,这样的距离和角度能在最安全的范围中看到那个人。西米一点点的挪动脚步,直到完全看清了那人的全貌,竟然是楚林天!
西米就见楚林天抱着双膝,呆呆的看着前方,他表情呆滞,对西米的叫声毫无反应。但就在她想靠近楚林天时,就见楚林天忽然拿起了自己手边的锥子向自己的心脏刺去。“不要!”西米在见到楚林天一动,手疾眼快的将手上的木棍向他丢去,棍子准确无误的砸落了楚林天手上的铁锥子。西米暗暗咋舌自己竟然可以丢的如此精准。
数小时前。
楚林天在跑进安全通道时,也遇到了与西米同样的事情。他远比西米冷静,思考片刻后就想到解决方法。他没有用符咒强行破开障眼法,他选择被对方牵着走,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到他也如西米一样打开了18楼的安全通道门,但与西米看到的不同,他看到了年幼时自己曾经住过的小区,并且此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跳的很欢乐的小男孩,竟然是八岁时的自己!
楚林天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年幼的自己与小同伴完这人抓鬼的游戏,自己被抓住后撒泼赖皮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他知道此刻看到这些画面违背常理,可是他却不想强行让自己醒来。因为他还想再见那个人。
“小天,开饭!”二楼的窗户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楚林天的心狠狠的颤了一颤。“爸爸……”楚林天情不自禁叫出声,不由自主的跟在小林天身后。
房内的陈设与记忆中无二,父子两人一人捧着一只盛满饭的碗坐在沙发上,沙发对面摆放着一台二十来寸的彩色电视,电视中抹着大花脸的人依依呀呀唱着戏曲,楚林天的父亲楚茂樊挥舞着筷子摇头晃脑,沉醉在其中。
而面前的桌上,一双筷子也在舞动,但不同的是这双筷子飞快的穿梭于盘间的红烧肉中。小林天嘴中咀嚼着肉,碗中放着肉,筷子中还夹一块。眨眼间,一碟满满的红烧肉消失在不断咂巴的小嘴中。
楚林天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诧异小时候饕餮的吃相的同时,心里已经在为小小的自己祈祷了。
果然,楚茂樊从咿呀难懂的戏词中回神,伸筷一夹,落了一个空。定眼一看,空空如也的餐盘与儿子面前垒成叠的骨头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这个臭小子!”楚林天一听父亲开口,双眼不知怎么的就红了。楚茂樊反握筷子,伸出食指戳着小林天的脑袋骂骂咧咧道:“吃东西应该是享受的,狼吞虎咽那是饿死鬼。见过饿死鬼么?唔……这小子好像没见过。就你这不雅行为,罚你把书柜第二排倒数第三本的口诀背熟,今晚开了眼去招饿死鬼。看你以后还有没有吃相。”
听到这,楚林天不禁苦笑,父亲在自己懂事开始后,总会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处罚自己,不是要流利背诵拗口冗长又晦涩的文字,又或者要自己不间断的鬼画符,再不然就是体能训练,反正无所不用其极。长大后才明白父亲这么做是在变相传承他的衣钵。
小林天十分不情愿的嗫嚅着收拾好自己吃食的碗筷后,拖沓着小身体进了书房。楚林天站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他能体会到曾经的自己有多反感那间小书房和满柜子的书。
楚茂樊见小林天走近书房后,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再次依依呀呀的与电视中的角色唱起了戏曲。
这一幕,楚林天记得很清楚,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他知道等会小林天会趁午睡的父亲偷偷溜出门,与小伙伴玩警匪游戏,直到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才会回去。而回去后看到的画面他用尽一生都无法忘怀。
小林天离开家后,自己也不由得自己控制,只能跟在小林天身后。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记忆,所以他不可能停留在家中。
此刻,楚林天算是体会到度日如年这一说,不过两个小时,就这两个小时看着一群屁点大的孩子玩腻了警匪游戏再玩家家酒再到捉迷藏。真不知道在这蹦蹦跳跳几个小时,小小的身体似乎活力无限一般反而越来越精神。可楚林天却无心再次体会童年,他一直看着家中的方向,哪怕有一点动静,或许都能解开在他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小林天招呼伙伴要离开,他要趁楚茂樊未醒前回到书房。
楚林天以为,自己不会如小时候一般慌乱,他还能在这记忆中再一次观察周围环境,再看看能不能察觉一丝丝的线索。可惜,脑海中的想法应用于实践的时候是那么不堪一击。父亲惊愕圆睁的双眼,手中紧握的桃木剑,散落一地的符纸,倒在一旁的书架无一不撞击楚林天的心神。
然后四周突然黑成一片。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脚踝,楚林天低头一看,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中饱含泪水,苍白凌乱的头发,还有那瘦骨嶙峋的身体。
“爸……”楚林天看见父亲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死死抓住自己的脚踝,干裂的口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你……你说什么?”楚林天蹲下身,将耳朵凑近些,想听父亲在说些什么。
“我……我好痛……”每个字似乎都用十分的力气才能挤出,楚茂樊沙哑苍老的声音刺激着楚林天的神经。
那几个字击溃了楚林天最后的防线,他随手不知抓起什么,口中喃喃道:“等我……等我……爸……”此时,他只想去代替父亲的痛苦,哪怕付出生命。
突然手上剧烈的疼痛,令他从极度的悲伤中抽离出来。继而脸上又是一阵刺痛,好似被刮了一个耳光。光线射入眼眶,楚林天见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婀娜的身材,精致的面容,但却挽着袖子摆出了一幅要扇自己的架势。
“停!”楚林天立即出手阻止。
“终于醒了。”西米长吁了一口气,在她见到自己砸了楚林天后,对方似乎还没清醒,就学着电视上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但她发现对方似乎还没清醒,想要继续时,楚林天彻底清醒了过来拦住了西米的手。
楚林天见到西米,心中一凛。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如果不是这丫头歪打正着的扇自己巴掌,自己还真可真就折在了这低级伎俩上。父亲是死依旧是他的心魔。
西米见楚林天眼神又黯淡下来,举手又要继续扇。
“美女,你还打上瘾了?”楚林天只觉一阵风迎面扑来,敏捷的侧身才避过了西米的巴掌。
“醒了就吱一声。你以为我喜欢花力气揍你。”西米没好气的说道。
楚林天:“吱……”
西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