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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谁说不相爱

当2007年的炎热笼罩着大地,空气里的分子不断波动,连视线也不清晰了起来,杨达夷第一次背着行李和学费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这个海滨城市D市,感受咸腥的海风气,也在海边找到了自己的学校,山明水秀、景色宜人。

杨达夷不是一个成绩好的学生,中考的那天赶上大雨,像是个落汤鸡的一样的在考场里头晕脑胀,最后干脆昏睡了过去,所以成绩可想而知的落榜了。与班级里一个较好的女生同时报考了中专学院,凭着一颗想离开家的心情选择了D市的学校,在母亲送她走的时候,有不舍,却大不过喜悦。

她报的专业是计算机绘图,在学校的划分是一专业,原因很滑稽,因为所学的科目里面没有英语,外语科目是日语。不过在现在,杨达夷真切的感慨着其实都一样,一样不会…。

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要在教室里互相认识一下,也要老师与新同学熟悉熟悉,杨达夷可耻的又睡觉了,这一次天没下雨,外面阳光明媚。不过是受了班里五湖四海人口音的影响,连自我介绍的名字都听不懂何谈熟悉,好似一首催眠曲,她就进入梦乡了。

其实杨达夷不知道,除了自己,在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睡觉的人还有一个,他叫徐杨。

其实徐杨为什么会睡觉杨达夷一直不知道,想来也许是困了吧,反正她也是后来从寝室人嘴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当时被调笑为两个觉主,不过两人都没听见而已。

军训后不几天,班级里便开始选班干部,杨达夷一向没兴趣,她天生懒散不求上进,也从来不觉得去管人有什么好,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相当干部的同学上台演讲,虽然她依旧听不太懂他们都在说什么,可还是会投上自己看心情的一票。

不过,徐杨是被老师点名当了团支书,他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就露着小白牙在笑。

杨达夷第一次正式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同学,在她的脑袋里这张脸给她的信号是素未蒙面,当然她极少关注其他人,所以也不奇怪。倒是觉得这个同学很有意思,笑的开心,眼睛也是黑溜溜的,像个精明的小老鼠。

班级里向来是泾渭分明,男生不和女生玩,女生各自团体玩,一年多的时间里杨达夷跟徐杨说话的次数不到百字,最常说的不过是交作业之类的,原因是多媒体老师钦点了杨达夷做他的课代表。

其实杨达夷受之有愧,多媒体老师号称学院里最模范的老师,唯一缺点就是讲课沉默,最喜欢的口头禅是自然而然,并且每一句都喜欢加上,导致上他课的学生多半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杨达夷这么喜欢睡觉的人当然也不例外。可是就在一次课上,多媒体老师忽然开始提问,全班鸦雀无声,好多刚刚被推醒的人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杨达夷就是这样的,可是在提问了前面那么多人后多媒体老师点中了她,问题在现在都记不清了,不过是个很学术的问题,杨达夷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书皮上的书名,脑袋放空的念着:“多媒体。”心想,对啊,这是多媒体课…。

“回答正确。大家要向这位同学学习,以后这位同学就是我的课代表了…。”

若说是天上掉馅饼,那杨达夷是被华丽丽的砸了一回……

不知觉的到了寒假,杨达夷天天窝在家里无聊,然后与班级里的班长大左无聊的一起去QQ游戏里打扑克,有的时候是斗地主,每每一开牌就互相截图看牌,两人大牌都是先商量好的,无往不利,杀跑了好多倒霉鬼。大左好像是在网吧,告诉达夷自己先去个厕所,一会回来。杨达夷刚听了会音乐房间里人又满了,因为大左已经准备,所以开局了,达夷这个心急啊,刚赢了些欢乐豆不会就这么倒霉的丢失了吧。

心里正急,大左的QQ头像又闪了起来,来的是个截图,是她的QQ号码和备注名,附加一句,你是谁?

杨达夷一见那备注名心头火气,噼里啪啦的回复道:“大左你是不是想死!你叫谁下巴颏,你才是下巴颏,你全家都是下巴颏!”郁闷的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惹来老妈一阵批评,也不管那头是谁,一顿狂轰滥炸。

那头很淡定,回复道:“你叫什么?”

杨达夷一咬牙,“杨达夷!”

那头一会发了个牌的截图,下面附带一句,我是徐杨,大左还没回来,我们先打。

杨达夷愣了下,立即截图发了过去,因为之前超时,系统都按默认指令不要了,再不努力,欢乐豆真的要飞走了。

就这样,大左再也没上手,徐杨和杨达夷无耻了一下午,赚得了不少欢乐豆。

似乎从这次开始,杨达夷才觉得也许他们还有些同学爱。

大左追求杨达夷寝室里的晶晶很久了,久到杨达夷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一博也是达夷寝室的,与她同桌的海生早在第一年的时候就拿下了她,喜欢的原因很巧合,因为发校服的时候一博小小的个子对身边的女生用家乡音说道:“妈呀,裤子丢了可咋整啊~”自从听到这句话后,海生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叨咕着那小女生多可爱,终于依靠自己死皮赖脸的功力拿下了两人的初恋。大左羡慕,同样的方法他也试过,不过对象不一样,结果不一样,他依旧毫无进展。

一博当起了媒人,每每吃饭游玩都拉着晶晶和大左,去了几次后晶晶就发现了,便不好意思再去了,杨达夷便成了炮灰,为了避免尴尬,一博便把她也拉了进来,海生顺便也拉上好兄弟徐杨,这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随着天气的逐渐升温,晶晶对大左也有了些好感,杨达夷顿感欣慰,好歹没白陪着当炮灰。只是随着熟悉,徐杨偶尔会给她发发短信,上课无聊的时候,体育课的时候,自习的时候,班会的时候,没什么事情就是说些无聊的话,倒也缓解了不少郁闷心情,关系似乎变得很近。

那天晚自习的时候,外面雷声打的轰隆隆作响,眼看就是要下起雨来,杨达夷暗恼自己干什么就穿了一件夏装校服,一会回去的路上非得被淋湿了不可。

徐杨又传来了简讯,杨达夷有些抱怨说外面那么冷真是讨厌。

片刻,徐杨回了简讯上只有一个字,转。

杨达夷想了想把手里的电话转了转,后来想着不对,把头向后转去,徐杨在最后面的座位跟她笑笑,把自己的运动衣扔了过来,达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接也不是,扔回去也不是。

班级里的男生顿时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桌子的拍桌子,一副兴奋的样子。相熟的女生也都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起来,少年时代,对于感情的憧憬是无限的。

晚上徐杨给她发的短信她都没回,躺在上铺姐妹的床上说着心事,少女的心好似一滩春水,此时被窗外的雨点打的不平静。

从那以后,杨达夷早上一到座位上便发现座位里有两卷怡口莲,不敢回头看徐杨,前一阵出去玩的时候她就顺嘴说了句好吃没想到他记着了,悄悄的撕开一块糖纸,褐色的糖块甜腻的不得了,味蕾的感觉与心情是一样的,甜滋滋的在天上飞。

真正被确认关系的时候是在有天晚上,一博和海生吵了起来,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无奈下打到了达夷的手机上,因为熄了灯,达夷就摸到了一博的床上,可是无论怎么劝说一博就是不接,无奈下,达夷便把电话扩了音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寝室里的姐妹都没睡,反正听听也没什么。

海生开始赔礼道歉起来,一句句的听着众人直想发笑,一博也没那么生气了,露出头来却不说话只是听着,讲着讲着就听见那头徐杨小声说道:“海生给谁打电话呢,怎么听着那么恶心。”

大左乐的像要抽过去一样喊道:“给你媳妇儿打电话呢,不信你自己看!”

杨达夷在这头脸皮红了起来,想去关了扩音,可是海生还在那讲着话,她又显得心虚,正矛盾着呢,电话里海生的声音忽然断了只听见徐杨说道:“靠,你真给她打呢!”嘀嘀咕咕了几句电话里也没听清,大博来了兴致拦着达夷不让她关扩音,刚刚的恼怒统统不见,剩下的只有八卦的心态,不一会,徐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那个挺晚了,媳妇你快睡觉吧。晚安。”话刚说完就听见了那头男生寝室又是一片哦的声音,看样子兴奋的好像自己的事情一样。

女生寝室也没好到哪去,一众竖着耳朵的女生们都呀了起来,惹得杨达夷啐了一口,按了电话就钻回了被窝,无论谁问,统统以一句睡着了为挡箭牌。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杨达夷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答应过,不过却又稀里糊涂的被人拐到了手,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左也借势攻克了晶晶,六个人正式成了三队情侣,出游的次数更是与日俱增,在炎炎的太阳下被晒的暴皮也都哈哈大笑,满不在乎的挑了个日子去郊区游玩。

学生时期的假期很多,周五的下午几个人便出发,做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到了地方,却是没有一个人来过,单凭有钱就不会丢信念,找了一家市中心最大的宾馆定了两个三人间作为落脚用,放下无用的行李又立即马不停蹄的出去溜达了去。

郊区的空气比室内好很多,这次的主要目标便是爬山,周五晚上的时候几个人聚在房间里打扑克,六个人嘻嘻哈哈的时间过的也快,因为出汗,男生们都把短袖洗了去,光着上身坐在那吃着西瓜,女生们其实也热,不过也只能穿着这身衣服任凭出汗也不能脱。

杨达夷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徐杨一个人在屋里看电视,不由的好奇问道:“他们人呢?”

徐杨专心调着电视频道不回头的说道:“说是回去拿东西,好半天也不回来。”

杨达夷忽然觉得怪异,穿着拖鞋就跑到了对门本该是男生的三人间,使劲敲门也没有人回应,冲回屋内电话铃响了起来,一接电话大左贱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为了给你们制造二人世界,我们就凑合四个人住一屋吧~!”

杨达夷咬牙切齿的挂了电话,默默在心里诅咒道:“热死你,丫的三张单人床看你们怎么挤四个人!”

挂了电话,见徐杨还在调遥控器,一脚就踹了上去母夜叉的样子喊道:“你小点声,我要睡觉。”

徐杨回头一脸无奈的问道:“我睡哪?”

杨达夷躺在两张拼在一起的单人床上,颇有气势的指着那面的单人床说道:“你睡那个!”

徐杨哦了一声,像是受气一样,从大床上挪到小床上,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杨达夷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徐杨小声嘀咕着:“真是够放心的,睡得那么快,也不怕我兽性大发。”

梦里的杨达夷咧嘴一笑,“你真无聊!”

徐杨呆呆的看了杨达夷霸气的姿势,认命的关了电视缩在单人床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想来堵门的坏心朋友们一进门就见杨达夷和徐杨吃着面包喝着牛奶,手里还拿着熟鸡蛋在剥皮,杨达夷看见他们过来了也不分享,一个劲的催徐杨快吃不给他们吃,徐杨苦瓜着脸往下咽,真不知道是为了报复他们还是在报复自己…。

毕业季,杨达夷是更加懒散,因为已经有工作单位来学校招聘了,她一直也没看到什么好的,索性每天都在寝室睡到十点钟左右,跟着课间操的音乐起床洗脸,老师看见恨得牙根痒痒也管不了,气的也不说她了。徐杨尽职的在杨达夷睡到十点钟的时候领她出去觅食,立志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那天刚走到校门口,一辆宝马从他们后方开了过去,大左吓了一跳,忽然抓着徐杨的胳膊问道:“那不是你爸的车把!”徐杨看了看车牌,摇了摇头。

那时候杨达夷还是个小傻子样,对于好车的认识更是少,只知道宝马和奥迪,奔驰都是后来才认识的,认知匮乏导致脑袋都转的慢,只知道傻乐。

大左舒了口气,前几天徐杨跟他爸爸吵了起来,还以为他爸爸会来找徐杨呢,闹的他最近看见宝马X5或者卡宴都心惊,卡宴是徐杨叔叔的车。

晚上晶晶就说真没想到徐杨家条件那么好,他爸爸都开那么好的车。

杨达夷疑惑的问:“那车很贵啊?”

晶晶一脸那当然的表情说道:“当然,据说徐杨他爸买的时候一百多万呢!”

杨达夷默默的在那掰着手指头,未出社会,对于百万元以上的数字只停留在数字上面,实质的理解少的可怜,根本想象不出来那是多少钱。

又到了放假的时候,因为金融风暴的关系今年学校来的用人单位并不多,很多人都选择了去普通的流水线做工人,杨达夷不愿意,可是也跟着大博在最后的一个电力公司面了试,大博的方针是先干着,骑驴找马呗!

做了不过一周的时候,达夷和大博双双不干了,不过两人都没干告诉家里,父母询问就说挺好的。不干了也不能立即就走,因为她们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只能躲着人依旧住在电力公司的宿舍里,像两个小老鼠一样见不得人。

就这样苦苦支撑了一个月,两人的信心都消磨了大半去,金融风暴的尾巴还没过去,四下都是找不到工作的人,像她们这种学历低又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想找到工作更是难上加难。想着想着,杨达夷就委屈了,也不敢给母亲打电话,有家又不能回,手上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她和大博两人身上加起来不过二百块钱。

徐杨知道了后就坐车来了D市,电话里就听见杨达夷委屈的哭声,他也有些心疼,买了一大堆的好吃的送到了杨达夷的寝室,有她爱吃的旺旺果冻、黄桃罐头,喜欢喝的草莓牛奶,等等等等,当然,还带了钱过来。

杨达夷其实很感动,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我很好的样子,好吃的她大方收下了,钱却是不肯收,无论怎么样都不收,倔的要命。

徐杨没办法只能把钱又收起来了,换成吃的东西给她也不至于让她挨饿。他也是没打招呼就出来的,不能多呆,松了东西后便又急急忙忙的坐车往回赶,惹得杨达夷一阵抹泪。

杨达夷还是没坚持住,只留了车费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大博,东西也没都拿走,剩大博自己在这,日子会更难熬。

回了家,杨达夷便被大姨领着去了她上班的服装厂,说是先培养她的劳动意识,结果整个假期杨达夷都是早上六点起床,每天工作近十二个小时,累的她每天都头晕不已。因为住在大姨家,她也不敢天天跟徐杨打电话,两人开始了短信交流,每天晚上一直发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才算完,如同所有热恋期的少年们一样,面生光华。

有天中午,杨达夷纳闷的看着电话,短消息没有,电话也没有,越看越生气,好像要把电话穿透一样,后来索性也不给他发,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晚上杨达夷等啊等,等啊等,也不见短信来,生气的念着徐杨便睡着了去,第二天一早倒是发现了手机里的短信。

不等洗脸便咧嘴一笑,手指快速点开,是徐杨发的,好长好长的一篇,足有百字。原来是徐杨的电话坏了,一整天都调不好屏幕,白花花的看不见,结果徐杨鼓捣了一晚上,终于在一点钟的时候找到了方法勉强能看清点字,便给她传了简讯,每字每句都在赶走杨达夷的坏心情,看完了后彻底乐的不行,蹦下床便去洗脸了,正在做早饭的大姨奇怪平日里三催四请的人怎么竟然自己起来了,真是奇怪。

一个月后,杨达夷终于又等到了一份工作的面试,是医院的记录员,勉强算是个跟电脑有关的专业,无论工作是什么,都足以让杨达夷兴奋的,亲吻了大姨的脸颊,杨达夷庆幸自己可以解脱与这无聊的手工工作。

回了D市后,杨达夷便取了行李搬进了学校给就业生准备的小楼,带着紧张和忐忑入睡,却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发现了徐杨的简讯,内容很简单:“加油,媳妇儿是最棒的。”

杨达夷是个看起来很平和的女生,不算出色的容貌,较白的皮肤,因为脾气和气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很容易的得到了医院功能科主任的喜欢,便成功入职了D市的这家医院。

徐杨虽然不在身边,却也以一天好几个电话的密度来分享她的快乐,杨达夷偷偷的买了个漂亮的小本子记录下徐杨给她发的简讯,就在自己的小床上一笔笔的记着。寝室里的有些调皮的女生总是闹着要看,杨达夷也是死守不给。这是她的温暖,她的秘密。

以前杨达夷听说过很多异地恋有多悲惨的消息,恍然才发现,自己现在也算是和徐杨异地恋着,电话粥,每晚都在煲,又一次杨达夷兴起忽然问道徐杨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呢?难道是他妈妈姓杨吗?

徐杨笑着说道:“不是,是媳妇儿姓杨。”

一句话,又惹得杨达夷嗔怒不已,却笑得开怀。

其实徐杨初认识的时候是绝对的闷人,不说话也不乱动,偶尔看向他的时候也只是笑,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不是,他绝对就是一发火就是惊天动地的那种人,不过,杨达夷一直没看见,至今。

这话原来是从大左嘴里流传出来的,他们自小就在一起上学,一直都是一个班级的好兄弟,没少一起打架闹事,狐朋狗友的名号他们不承认,倒是觉得是生死之交。说是有次徐杨发了火,所有人都懵了,然后,事情就没有然后了。

徐杨那天心情不好,杨达夷感觉的到,自己在这头吐沫星子直飞的讲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倒是只默默的问了句:“我要是去当兵,你愿意吗?”

杨达夷知道这是决定未来前程的事情,虽然她很不愿意可还是不能因为自己去决定他的路。停了会便还是没忍住的说道:“你要是愿意就去吧。反正我不愿意。”

徐杨似乎笑了,不知是因为她的直率还是别扭。

挂了电话杨达夷便给大左发短信息打探消息。

“大左,我家徐杨怎么了?当兵的事怎么忽然就被提出来了呢?”

“徐杨跟你说了啊?徐杨他叔在云南部队是个不小的官,前些日子好像是跟徐杨他爸提了这事,他爸觉得不错便问徐杨了。不过你别担心,现在还没定呢,主要还得靠徐杨的意见,那小子倔着呢。”

杨达夷默默合上手机,撅着嘴的不想回复大左,徐杨的家庭还真是有实力又复杂,倒是平添了她诸多烦恼。

十一月份的时候,大左忽然给杨达夷打电话来,一张嘴便说道:“达夷,你厉害啊!徐杨跟叔叔说他不去,这几天正吵着呢!你到底给他吹什么邪风了,那么好的机会不去…。”

不管大左还在嘟嘟着没完,杨达夷倒是懵了,过了好一阵子了,徐杨也没再提起这事,没想到这几天正和家里闹着,对大左说道:“你别三八了,给我时刻关注情况,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徐杨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就好像他受了多大的苦难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别人一点关系没有,这让杨达夷气闷不已,两个人都不能互相扶持,不清楚对方的忧乐,怎么可能开心呢。

所以在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杨达夷单刀直入的问了出来,她就是这样,懒得去想拐弯抹角的话,直取目标。

“谁告诉你的?”徐杨反问。

“大左。”杨达夷毫不留情的出卖了正在给她干苦力的大左,她的准则是没有秘密。

沉默了片刻,徐杨说道:“你不喜欢,我便不想去。”

杨达夷有些窝心,依旧横横的说道:“那你以后可别赖我,我可没哭着求你不去的!”

徐杨轻笑,“好好,都是我舍不得你。”

话说的像笑话,却又似真心。

年末的时候,晶晶也换了工作,在旅行社做接待,之前在工厂工作累的她身体都不好了,所以辞了后也住进了学校,正好赶上旅行社招人,便顺水推舟的进了去。大博也住回了学校,她也找到了工作,在电信的直营店里,收入也算还可以。

众人算是稳定了。

“我今年年前要去大左家了。”晶晶有些紧张的说。

“没事,你放宽心,别跟上刑场似的。”大博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着晶晶,她在前一阵的时候已经去过了。

杨达夷好奇,“大博,海生他家人对你怎么样啊?”

“可好了,所以大家都别紧张~”大博一副没问题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可信度很高。

杨达夷哦了声,见家长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早了一些,所以她心里完全没有概念,也想象不出来场景。

晶晶抓着达夷的手说道:“你家徐杨没让你去吗?”

杨达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但面色如常的说道:“我才不去呢,多早啊,我可不想那么早结婚。”

晚上躺在床上,杨达夷暗骂自己你心不心虚啊,明明羡慕死了都要,还在嘴硬,到时候让你去有本事你别去!

徐杨还是没有说出见家长的话,杨达夷也心情不好了起来。

正月十五,杨达夷鬼使神差的跑到了W市,那是徐杨在的城市,而且她是不请自来。

徐杨不在,随着父亲去农村上坟还没回来,杨达夷就有些后悔来了,怎么想也没想出是这个结局。住在了大博的未来婆婆家,跟看戏一样看着这群人忙活着包饺子或者聊天,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有些难过,却又不好立即就回D市,让人家不痛快。

杨达夷不喜欢吃菜,也不喜欢青椒、芹菜、胡萝卜,可是巧的是她们包的饺子就是这种馅的,还是三种。大左和海生家住对门,吃饭都是在一起的,大左的妈妈说道:“达夷啊,拿这当自己家哈!三种馅你想吃哪种都行!”

杨达夷诚惶诚恐的点头,却不敢说自己哪一种都不吃。饺子煮好后,硬着头皮吃了四五个,便再也吃不下了,看着其他人依旧热情的脸,杨达夷忽然觉得有些负担,饺子是她的负担,她成了别人的负担。默默的吃光了盘子里的饺子,好像讨人厌的蔬菜味也不如她此刻的心情苦,所以反而不难咽。

要回D市的下午,徐杨才从农村回来,有些歉意的看着杨达夷却也惊讶她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扑了空估计心情也不好,便半搂着杨达夷说要请客吃饭。

杨达夷本来想拒绝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她三点左右的车,除了吃饭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了。

吃着火锅,徐杨不住的往杨达夷的碗里夹菜,杨达夷也不说话,拿着桌上的小馒头便蘸着甜酱吃下去,她喜欢这个。

徐杨赶忙又要了一盘小馒头,一众人吃吃喝喝。

杨达夷听说了徐杨家里人都知道她来了,却没见徐杨又什么表示,想起人家晶晶和大博备受款待的模样,总是有口气堵在心头,怎么也散不去。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回来后的杨达夷有些心灰意冷,她知道其实这并没有就代表什么,可是她就是免不了俗,小女生的心思她都有。

医院里的工作很忙,不知是季节的关系还是现在人的身体素质集体下降,患者每每到下班的时候都还没做完,不但有普通住院患者还有急诊患者。

当时正好祖国各地都开始发现H1N1病毒,正好轮到她出床旁下病房,一起的女医生达夷递了口罩,虽然医院还是没有发现携带病毒患者但是早做防范的好,毕竟今天床旁患者里有呼吸科的患者。

杨达夷一向勤恳,工作认真,科室里的大夫都喜欢领她出床旁,会省去不少麻烦。到了呼吸内科的病房,原本宽松的屋内加了好几张床位,连走廊都被占了一半去。

病房内气氛很压抑,温度很高,患者有些使用呼吸机,整个人都是一口口喘息的样子,需要检查的患者就是这样,脸色和唇都已经发了紫色,打开机器到完全检查完毕,整整耗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体位关系,不少地方女医生都细而又细的反复看,生怕遗漏了什么。

杨达夷觉得有些头晕气闷,忍不住拉下了口罩走到窗边透气的地方缓了一会才回去接着写报告。

结果,第二天是周六,她休班,科里的医生给她带打电话就问“昨天出床旁的时候你戴口罩了没有?”

杨达夷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带了。”

那头的医生大松了一口气解释道:“还好还好。刚刚院里来的消息,昨天你们出床旁的呼吸科的病人是H1N1病毒携带者,现在已经隔离了,你们要是都带了口罩感染的可能性不大。”

杨达夷挂了电话愣愣的回想起自己摘了口罩在窗口处喘息的样子,不会这么背吧,就摘了一小会……

晚上跟徐杨打电话的时候,杨达夷就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徐杨就安慰说:“没事没事,又不是中大奖,哪里有那么倒霉。”杨达夷心里烦躁,也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躺在寝室床上,忽然杞人忧天的想,如果她真的感染了H1N1,那会有多少人为她担心难过呢?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手机震动了下,摸出手机,徐杨又发了短信过来。

杨达夷心想着徐杨是不是夜猫子啊,总大半夜的发简讯。睡意驱散了大半,点开简讯上写道:“别瞎想吓唬自己,不会感染的。我还等着娶你呢~”

杨达夷忽然就流眼泪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默默心酸着,在黑暗的寝室里,无言的流着泪。

情人节的时候,徐杨坐车来了D市,依旧是买了杨达夷喜欢的食物,不过里面多了一盒巧克力,是商场里摆成展览的牌子,心形的盒子,三种口味。

其实杨达夷不喜欢吃巧克力,可是徐杨送她她非常高兴,高兴到一整天眉眼都是弯的。晚上徐杨把她送回寝室,杨达夷送了东西上楼又下来了,总不能让徐杨大老远的来了自己住旅店吧。

路上,杨达夷买了一些枇杷,淡黄色的样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买这个做什么?”徐杨不解。

杨达夷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嗓子不好,吃点枇杷有好处,但是都不如少抽点烟。”说完还狠狠的握了下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徐杨心头一暖笑着握着杨达夷的小拳头,手牵着手去海边闲逛。

“我也许不会很早结婚。”徐杨低声说着。

“哦。”杨达夷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

徐杨停下脚步,把杨达夷拥在怀里说道:“所以,你不要急,不要害怕。”

杨达夷感受着温暖,人便又缩了缩,嘟囔道:“要我当老太婆啊。”

徐杨轻笑,胸口震动着杨达夷的脑袋,伸手抚上她的黑发,说道:“最晚七年,不会让你变得老。”

清亮的夜空闪着星星,象征浪漫的海边广场上,一对少年男女相拥,诉说衷肠。

不够正规的七年之约,没有手印没有合约,只有这漫天的星星和海风为证,还年轻的他们,总以为爱情还很长。

其实杨达夷和徐杨并不是很合适,杨达夷是动静都可以的人,而徐杨不是。越年轻,人的棱角便越多,家庭环境早就不一样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

情人节的温暖不过刚刚持续了一个多月,两人的不和细胞便又跑出来做斗争,接电话三分钟内是好的,三分钟后便开始电闪雷鸣的吵开了,气急了便好几天不联系,再联系,徐杨也不会先道歉,只是当做好像之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杨达夷就是不喜欢徐杨这样,明明就是错了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道歉,为什么要像是没发生过,那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于是,心里开始长了草。

徐杨其实不是喜欢受到约束的人,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他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就好像杨达夷试图参与他的游戏世界,穿越火线刚进去不久就被杀了,最可怕的是杨达夷对这类的游戏非常晕,晕,不是形容词,是动词。她在第一次参与玩后竟然吐了,这让徐杨很不理解,不过徐杨禁止她再玩了,但自己依旧杀的欢喜。杨达夷觉得无趣,反而自己找电影看起来,悲情的总能让她眼泪横流。

就是这样,他们的世界,互不相干,纵使只有一臂之隔却是互不惊扰。

安旭是徐杨的好朋友,按辈分来叫,徐杨还要管安旭叫叔叔。他与杨达夷的关系也不错,因为杨达夷是个好相处的人,任谁都不会觉得她讨厌。

安旭的手指头被夹坏了,本来没有多大的事情,去医院的时候因为需要做手术就得住院,住院就得全身检查,全身检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安旭有肾炎。发现后家里便立即给送到了D市的医院就诊,D市一院是整个城市最好的医院,比杨达夷工作的医院还好。尤其是它的肾内科主任医师,是出了名的专家。徐杨作为好友和陪护也一起跟来了。

杨达夷下了班后还是去看了看安旭,整个人还是五大三粗的样子,说他有毛病,杨达夷要不是看着他穿着病号服一定要大喊我才不相信!

不过五大三粗现在在床上躺着不能下地,因为他做了个切片,介入做的,整个人都不敢用力躺在床上翻身都不能自理,上厕所也只能屈辱的靠尿壶。

杨达夷走的时候是徐杨送下楼的,他没法给她送回寝室,安旭身边不能离人,嘱咐了句注意安全便又上了楼去。

杨达夷有些怅然,忽然才想起了距离产生不了美,它只能产生小三这句话了。她和徐杨,因为距离变得不如以前那般亲密,但还没沦落到小三的地步。

用脚蹭着地面,杨达夷忽然问自己,“你确定是距离产生的吗?还是,根本就是两人本身的问题……”

过了几天,杨达夷又去看安旭,徐杨下楼买午饭去了,杨达夷便自己进了病房,刚一进门,安旭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你赶紧给你家徐杨打电话,叫他回来。”

杨达夷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安旭有点脸红,摇摇手不肯说。

杨达夷似乎有些明白了,放下肩上的包对安旭说道:“想上厕所?”

安旭顿时把头扭到墙的那侧,一脸的尴尬,一个高壮的老爷们做羞涩状实在让杨达夷爆笑不已,撸起袖子便伸手去要拿床下的尿壶,安旭忽然又大喊:“我不用那个,你不要碰!”嗓门之大吓了杨达夷一晃,掐腰站起来说道:“你有毛病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有能耐你别上,憋死你。”

安旭觉得不好意思,小声嘟囔说:“你扶我一下,我自己去洗手间。”

安旭住的是双人病房,肾内科的患者并不多,所以把隔壁床位也买了下来给徐杨住,两个人的病房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杨达夷勉强以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扶着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安旭走进洗手间,在门口给他举着点滴液累的胳膊都酸了,再把他扶回床,全身都力气丧失,只能坐在那喘粗气。“安旭啊,你这次病好了快减肥吧!”

安旭也不那么尴尬了,反击道:“你现在越来越爷们了啊~”

杨达夷满头黑线,这叫不拘小节好不好!

安旭出院那天杨达夷没去,去了估计也是多余,家里人肯定都在,徐杨肯定也是跟着长辈们在一起,自己去了也许会心气不顺,倒不如好好工作少请假的好。

徐杨和杨达夷的电话变成了一天一个,准时在晚上七点前,来来往往的便是那几句话,吃饭了吗?在哪啊?云云,反正是话越来越少,短信息更是消失不见,两人的情况是急转直下,倒是在杨达夷的预料之内。

这天,两人照例互相问候完毕挂断了电话,杨达夷体寒,来大姨妈的时候都是肚子疼的要命,出了一天的床旁,疲惫的睡着了,十一点钟左右,电话忽然响了,是安旭的电话,杨达夷的肚子因为醒了而又开始疼了起来,接过电话只听那头音乐嘈杂,像是在KTV里的样子,安旭可能有些喝多了,大着舌头说道:“达夷,我告诉你,你家徐杨身边围着好多妹子呢~”

杨达夷烦躁的说道:“你要想死就接着喝,还治疗个屁!”说完挂了电话,冷汗直冒。

夏天的时候,正好赶上毕业季,是正式的毕业,拿到毕业证的同时也要搬出学校的寝室,是租房子或者找到有住地方的公司都是出路,杨达夷也在换。

她去了寝室里一个姐妹的公司,做的是文员的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与一般的文职接待没有区别,工资不算高,却胜在有食堂和寝室,花钱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杨达夷走马上任跳脱到新公司里来。

企业与事业单位是完全的两种概念,单单是办公室文化就让人头疼不已,对于之前一直处于安稳平静和谐的环境中的杨达夷来说无疑难以接受。

电视上演的坏人角色全部都出现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拉帮结伙说人是非的、与领导暧昧下来欺负人的,总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也许,这才是社会。

逐步接受的同时,杨达夷也付出了心力,她觉得很累,胃口时常犯病,偶尔低血糖还发作,顶着与人相处的巨大压力她已经无力再跟徐杨争执或者闹了。最常做的,不过是挂断电话。

她已经拒绝沟通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真正思考他们其实不合适,互相压制却有疏离,感情像握不住的西沙一点点从指缝间溜走,无法挽留。

也许,该扬了才好,也许,该放了才好。

当念头一旦萌生,便不可抑制的开始成长,它会骚动你的内心,让你不断的受感染,杨达夷是天秤座,最是摇摆不定,此刻的环境更像是一个催化剂,促使她说出分手。

在那个晚上,她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坐在巨大的皮椅上,像是婴儿般缩在那里,嗓音没有了以往的飞扬和换了,低哑的有些情绪夹杂其中。

不出意料的两人又吵了起来,这一次,杨达夷没有按掉电话,反而轻笑了下说道:“你看我们,又急了。我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徐杨不说话了,只剩下喘息声微微传来。

杨达夷继续说道:“徐杨,我们快两年了,说来也不长,可是从开始走向灭亡的哪有长的。每天这样我都累了,分手吧。”说到话尾已有颤音,努力捂着电话不想被他听见。

徐杨沉寂了很久,低低的说道:“好。你别哭了。”

杨达夷忽然就压制不住眼泪,恶狠狠的说道:“我会诅咒你,你一定找不到比我好的。”

徐杨说:“好,找不到。”

杨达夷就埋在自己的膝上,眼泪打湿裤子染湿皮肤,徐杨还是宠着她,却在分开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可悲。

其实,还是两个人本身就是问题诸多,就是没有背叛没有阻拦却依旧没能接着走下去,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阻碍。

杨达夷默默的把领毕业证的时候代替他领的证件给装好,前几天出门逛街看中的情侣衫中的男款想了想还是给他装了起来,也许他不会穿。他的毕业照也装了进去,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装了一个袋子,当然,还有退学费的四百块钱。

她总是这样,不喜欢在物质上势力的去占他的便宜,只要徐杨给她买了什么东西,她必然会赶紧买些什么还回去,就行天秤的两头,始终想保持一个平衡。

安旭接到电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尴尬,倒是杨达夷很爷们的在电话里喊着:“滚过来给我把徐杨的东西拿走,别再我这占地。”

安旭努力像是若无其事,眼里却还是关切。“你都是他的?”

杨达夷撸了撸袖子说道:“都是,拿走吧。”

安旭说:“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杨达夷鄙夷的瞪了安旭一眼,“别烦我,老娘自己没有电话啊!”

就这样,杨达夷变回了大大咧咧的爷们样的女生。

她把与徐杨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档案袋里,她的日记,他发过的短信,他送的戒指,和爱过他的心,统统、统统都封了进去,用胶带一圈圈的缠好然后放进书柜里让它落灰。

把QQ里的单独分组删掉,徐杨拉黑掉,电话也从号码薄里删除,抹去表面上一切有关的东西,全做完了,反而没了精神。

其实,也不多啊。

生活趋于平静,杨达夷渐渐也平和了,新公司里的环境她已渐渐适应,除了人文气息不好外其余的都很好,至少她很闲,闲到她会又把日语书拿出来背五十音图。

无聊的时候给大博她们大大电话进行骚扰,大家似乎都知道了,有意避讳这关于徐杨的一切,甚至有时候已经提到了,偏偏又戛然而止,更显突兀。

杨达夷恶质的想,你们以为自己是奥斯卡演艺人啊,这么拙劣的演技也想瞒她这双火眼金睛,扯淡。不过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没说破,就当没听见就过去了。

彻底消失在眼中的人是多半不会总想起的。只是在最初的两个月上街会注意男装,会看他喜欢的款式,会注意很多现在已经和她无关的事情,这都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改正的东西。

其实她不常想起徐杨。但是梦里却是真的见过几次,一次他撒娇说媳妇儿抱抱,那场景就跟真的一样,害她醒来眼睛发酸,也不知道在梦里哭了多久。

之后多半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却也不服输的总是闪过几次面孔,杨达夷想,再过一阵子就好了,或许脸都记不清了。

二零一二年的时候,刚过年没多久,杨达夷的朋友李杨从外地归来,从毕业后就难得一见,大老远的便跑来D市要见见杨达夷。

杨达夷想了想,见。李杨是徐杨的朋友,名字相同姓氏不同,与大左、海生、徐杨都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相识是什么样的杨达夷都忘了,可是后来偏偏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李杨成了杨达夷唯一的男闺蜜。

见面的时候杨达夷把自己打扮的艳光四射的,按照她的说法绝不是去挽回什么,而是证明!证明自己一直过得很好,蓬头垢面的那人不是她。

徐杨也在,气氛略显尴尬。杨达夷好似没看见徐杨的样子,热情的跟安旭和李杨打着招呼,与无视空气一般无视徐杨。

杨达夷对此振振有词,不无视难道上去给个耳光啊,又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没必要。

各怀心思的在海边溜达完后,便分手各自回家,杨达夷给自己打分,八十分,满分一万分。

因为总觉得自己笑的太夸张,反倒显得虚伪,暗恨自己演技也不高。

班级里的学生们都在QQ群里,偶尔群里还有些人蹦跶着说两句话,起初杨达夷也参与,说着说着大部分都没了人,她不说过了好久后,徐杨才会蹦出来说几句便又沉寂下去。两两不相见的意味甚浓,连旁观者都能闻出不和谐的气味。

今年的热门话题便是末日论,人人都把它当做是一个重要时刻,有人说不末日,就结婚。

其实这话杨达夷和徐杨也说过,借着玩笑的引子,半真半假。

那天杨达夷依旧坐在那默读这五十音图,安旭忽然打电话来,第一句话便是:“如果世界末日没有到来,徐杨跟你结婚你愿意吗?”

杨达夷又愣住了,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愿意吗愿意吗…。

安旭再那头喊着:“哎你说话啊~喂…”

杨达夷做了她曾经最不齿的事情,拿着电话忽远忽近的说道:“信号…不好。挂…”然后立即把电话挂断,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顾公司同事诧异的眼光,杨达夷对自己说,安旭真无聊。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死的心,是徐杨的生日吧,因为是和杨达夷二姨一天的日子,杨达夷不知道自己怀的什么心情发了句生日快乐过去,却在收到回信的那刻,心中轰鸣。

单单的两个人便打的杨达夷溃不成军。“你是?”

杨达夷笑笑,嘴唇苍白,双手按着手机键盘打上三个字,一如当年初结识的力度,“杨达夷。”

发完简讯后忽然就累了,脑袋里却开始向看看徐杨现在的面孔了,是不是会像调色盘那般精彩。

相比之下,杨达夷早就落了下风,她不过是伪装,却又记得清清楚楚,人家不声不响,却忘得干干净净。

转眼到了二零一三年,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父母则隐晦的指出年纪不小了,可以找个对象了。

杨达夷去年报了大专,成人教育的,虽然没有多少含金量,却也是学习,她报得医科大学,比起曾经的迷茫,现在多了目标和志向,爱情反而被一延再延,不是忘不了徐杨,而是真正觉得自己还是无力承受,承受再一次的不欢而散。

腆着脸装作没听见父母的唠叨,却被寝室姐妹的婚讯轰炸的目瞪口呆。

杨达夷称她们为王八蛋,黑她礼钱的王八蛋,不过她又不能去揍她们,所以只能诅咒她们这些马上就结婚的人,诅咒白头到老,诅咒幸福一生。

一博心知杨达夷现在已经不在意提到徐杨了,大大咧咧的说道:“谁让你掉队的,姐几个够厚道了,当年咱们三对可说过谁先黄了谁请剩下的两对吃万元大餐,姐们都照顾你没吃呢!”

杨达夷才不吃亏呢,喊道:“那你们找徐杨去吧,他是当事人,他有钱,我可没钱。”

徐杨家的富有还是分手后才渐渐了解的,不过多半有钱人的家庭也不安分,杨达夷的性格未必能忍受的了,也许早分也是好事,省的二十八九岁的时候误人误己。

难得平和的午后,杨达夷半躺在椅子上上上网。公司的管网系统又吃错药了,每天都自动开网供大家娱乐,杨达夷当然毫不留情的享用了起来。

在群里逛了几个来回便觉得没意思,倒是徐杨在临时会话的对话框跟她说了话,额…很没营养的在啊。

杨达夷抬头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早,反正无聊,便又把徐杨的QQ加了进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

徐杨:上班不忙啊?

杨达夷:不忙。

徐杨:你过得怎么样啊?

杨达夷:你问的真老土。活着,没死。

徐杨:笑脸。依旧开朗啊。

杨达夷:嗯,不但开朗还疯狂。

徐杨:说话带刺你恨我啊?

杨达夷: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恨你?美得你!

徐杨:呵呵,那你就是又胖了。

……。杨达夷黑线,以前她只要去称体重后心情不好语气刻薄必然是体重上涨,跟徐杨吵架都成条件反射了。

杨达夷:你全家都胖。

徐杨:听说你前一阵去了锦州歪脖老母,那里怎么样?

杨达夷:请给咨询费。

徐杨:达夷…

杨达夷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下,接着又啪啪的敲击了起来。

杨达夷:景色不错、菩萨不错,可惜都让人给恶心了。

她们上次几个女生去,老母庙香火鼎盛,可是那些人却是个顶个的恶心,有些拿着人家花钱买的袍子当桌垫,反正就是各种让你掏钱,原本好好的心情也都被整坏了。

徐杨:哦,你没求求姻缘啊。

杨达夷:用不着。你去求吧。

徐杨: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杨达夷忽然不想再进行谈话了,心里不舒服的原因是他比她离开的早,转身的早,重生的早。所以她不痛快。

杨达夷:明天台风,我希望它把你带走。

徐杨:你多穿点,D市会更冷。

杨达夷:有妇男果然不一样,这关心我不敢收。

徐杨:达夷,记得你胃不好,别不吃药。我有事先下了,保重身体。

杨达夷:承蒙厚爱,感激不尽。

杨达夷想,自己当时的语气一定酸的冒泡,或者徐杨会被最后一句很有江湖气息的话吓得不轻?呵呵,她果然恶趣味。

记得以前她胃不好,徐杨总是跟着催她吃药,时不时的电话追踪,她不喜欢吃药,所以总是撒娇耍赖,最后非要把徐杨惹毛了才甘心。反而是后来分开后,胃疼的喘息后困难的时候她学会了自己找药吃,按时按顿,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她已经没有再任性的人了,若在不要这身体,她便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承蒙厚爱,感激不尽,权当是心中感谢,以后,这便都是别人的了。

四月末的时候,听李杨说徐杨可能要结婚了。杨达夷错愕了下,后来想起了前阵子说的女朋友,倒是抿嘴一笑,没想到倒是他这么快。

那女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比我们大一届,长得跟她一点也不像,杨达夷不认识。当然,用大博的话说,你不认识的比较正常,你认识才叫奇怪。因为杨达夷号称奇葩,所有什么出名的大人物她统统不认识,倒是不知道怎么在学校里快乐的走出来的。

真没想到,徐杨竟然会结婚。

想起了自己,杨达夷不免有些感慨,依旧爷们的对李杨说:“告诉他,别请我,我不去。就算硬让我去了,我顶多给张报纸外带四个大字祝你平安,礼钱一分都不赶,说不定我会找新娘喝一个,万一她敢惹我,嘿嘿,我就展示一下我学习散打的成果…”

“达夷啊,咱们稍微淡定下。”李杨咽了口吐沫,语气讨好。“没事,等你去参加大博和海生的婚礼,晶晶和大左的婚礼的时候,我一定陪在你身边,你可以玩命把我当对象使唤。”

杨达夷满意的嗯了两声,顺嘴说道:“玩命就不用,你把礼钱赶了就行了。”

李杨顿时没了动静。

这些朋友,也算是这些年共同参与的人,那些年轻的岁月。

杨达夷大半夜的时候忽然来了精神,在久不更新的QQ上更新道:“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满意的看着发表成功的提示,接着又关机呼呼睡去,不去管那些看到心情的八婆们的评论。

其实这些年,杨达夷早就不再吃怡口莲了,偶然吃了一块,总觉得太腻连嗓子都发着咸,连带着太妃糖也不吃了。那件买的情侣衫她也没穿过几次,不是珍藏回忆,而是因为她胖了些,穿着总是觉得有些紧。徐杨送给她的巧克力,她后来都分给了寝室的姐妹吃了,不过糖纸都一一抚平,因为里面有着腻人的情话,比那巧克力还甜。不过前一阵她收拾屋子时发现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其实,这些旧物都是曾经了,她永远都会再喜欢吃太妃糖,也许不会再瘦到当年能穿的身材,而且,她依旧不会喜欢巧克力,因为她觉得苦,她喜欢的是奶糖,大白兔的奶糖。

其实现实就是这样,分开的这几年大家都在变化,渐渐的再想起几年前的事情都会觉得幼稚可笑,可是一个年纪固定是一个样子,若是都那么明智淡然那还怎么叫青春呢?

刚分手的时候,不少朋友都安慰她说,其实你们不合适,我们都不敢说,黄了也好,总会再遇到合适的。

杨达夷只是笑笑,若是牵手到老,自然是个证明,各奔东西,不过是随了别人的眼罢了。

她没有想找回徐杨的想法,就如同当年她的认知一样,他们之间是存在问题的,无论是年纪还是性格上的问题,都是两人自身的,并且这些问题都如同尖刺一般互相刺痛,痛是不能忍的,倒不如拔掉各自生养,反而过得更好。

现在,她反而会给年轻人一些提示,不多是因为那是别人的事情,不可下决定。

爱情不是败在不坚定,而是安全感的逐渐流失。当你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女人就会变得贪婪,贪婪爱情,不断的想索求更多来充实安全感。而男人,恰恰是疲惫期,所以过程通常都会是崎岖的。

如果熬了下去,那便是海阔天空一路是蓝,也许会想大博和海生那样牵手走进婚姻。

熬不下去,那便是她这般各奔东西。

两者都是结局。

其实,杨达夷偶尔会怀念那时的时光,那段不懂爱的时光里,谁说我们不相爱。我是杨达夷,这是我的故事。

不久后我将会在婚礼上举杯祝贺,

贺你,新婚欢喜。

贺我,未来不远。

我不会落泪,我会露出六颗牙齿,巧笑嫣然。

我会比你过的好,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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