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纷纷下跪,苏小小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略微抬头看了那人明黄鲜艳的衣角,心中难免一梗,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要放在心里的吗,这时候才看到他,心里就怎么也忍不住的涌起一股恨意,像是一把深暗的手,要将她拉入地狱。
一只温暖的手缓缓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她渐渐发凉的手,苏小小回头看手的主人,触碰到他安慰的眼神。
咧嘴轻轻一笑,我没事。
只是看到那个人,就忍不住的心生愤懑!
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多想,她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他而来的,也不是为了仇恨而来的。她不能冲动,她需要冷静!
过了半晌,君子语一声平身大赦,苏小小稳稳的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过来,只除了脸色还略显苍白之外,看不出来有何异样。
桌案下,君子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下内疚,小小因为他而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眼见苦尽甘来,却不想他最亲爱的哥哥居然给他下套,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当初他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并未直接开宴,下面的官员开始纷纷献上贺礼,这些事情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苏小小无心关注,恍惚的等着时间过去。
终于等到官员们献礼结束,下面便是接待外宾。
首先出面的是苏月国的韩烈,送上一些贺礼,顺便向皇上提出太上皇思念两位公主,请求皇上同意两位公主随苏月国使者一同回国。
君子语左侧,月贵妃苏雅珠一身华丽宫装,姿容艳丽,俨然是皇上的新宠,听到韩烈的话,便主动开口请求皇上同意。
以苏雅珠如今的受宠程度,君子语当然允诺,苏小小与苏雅珠同时谢恩。
苏小小瞥了一眼君子语右侧的一名不知名的妃子,心里忍不住的一阵苍凉,想当初,凤妃是多么的受宠,而现在,一切都时过境迁。如今皇帝的寿宴,凤妃就连出席都未成出席,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自从那日凤妃匆忙离去,苏小小就再未见过凤妃,实在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心他人,再者她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她如今已经对皇帝灰心,对于他身边的人,也是再也回复不到当初的心态了。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苏小小便不再多想,不管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她不想管,最多不过让青雾进宫来看看她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凉凉一笑,她没想到她们姐妹也会走到这一步。
摇摇头看向又一位使臣,来人正是辛夷国使臣钟祥郡王,只见他先是表达了一番贺喜之意,随后竟然拿出一封据说是辛夷国君的国书,呈给君子语。
一边说道:“萧无敌原本是本国的大司马大将军,结果却不知好歹的竟然进宫行刺皇上,其罪当诛,但皇上念其曾经对辛夷有功,是以免了他的死刑,但萧无敌竟然拘捕潜逃至天朝……”
钟祥郡王零零总总的说了一长串,不可谓不激昂,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要皇上把萧无敌交出来,免得伤了两国的和气。
当然,他们的国书并没有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后面那句话,是苏小小私自填添上去的。心里不免冷笑,萧无敌是君君带回来的人,当初君子语能收容他,现在,却不一定了吧。
君心难测,更何况是眼前这位君王呢。
“辛夷使臣说的可是真的?萧无敌竟然是这种人,朕居然丝毫不知,端王,萧无敌是你带回国的,这些事,你可知道?”君子语把责任完全撇开,矛头直指君子谨。
君子谨苦笑一声,心中凉意已然彻骨,离席向皇位上的君子语行了一礼,才道:“萧无敌的确被辛夷国全国通缉,但是据臣弟所知,辛夷国君虽然并没有杀人之人,但是下面的人却是阳奉阴违,多次想要将萧无敌置于死地,皇兄,萧无敌是将才,皇兄切不可让他回去啊。”
“端王爷,萧无敌本是我辛夷之人,他本应回国接受吾皇的处置,你这样万般阻拦,莫不是心中有鬼?”钟祥郡王冷笑道。
君子语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立刻阴沉下来,君子谨连忙抬头看他一眼,冷笑道:“钟祥郡王,你这是在污蔑本王,你又是有何居心?”
“我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已,若是端王心中没有鬼,那就应该劝说皇帝陛下把萧无敌交给我们辛夷国处理,而不是窝藏友邦重犯,我相信皇帝陛下也不会愿意为了一个罪臣,破坏我们两国的友好吧。”钟祥郡王终于还是将矛头指向了两国的政治上。
一扯到这个问题上,君子语立刻眸子一沉,心中有了定论,“端王勿要多言,我朝既然与辛夷国缔结了友邦之谊,自然有责任帮辛夷国捉拿要犯,来人啊,去把萧无敌抓起来关进天牢,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探望。待钟祥郡王离开之时,交给钟祥郡王带回辛夷国,让辛夷国君处理。”
“多谢皇帝陛下。”钟祥郡王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皇兄,萧无敌现在已经是我朝的人了,你不能这样不管他的死活啊。”君子谨悲怨的大喊,他怎么也没想到,辛夷国不过几句话,皇兄居然就会这样把一个人才交出去,这样下去,天朝的将来,堪忧啊!
“好了,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君子语不耐烦的挥手,不愿听他多说。
苏小小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君子语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心里那刚刚压下去的怨恨又立刻冒出了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把整个手心都捏出了一片片月牙的伤痕。
上前将君子谨拉回来,她用从来没有过的冷静而冰冷的声音,在君子谨的耳畔冷然道:“君君不要伤心,只要萧无敌还没有被送回去我们就还有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南疆王。”
苏小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她不想看君子语,不想看那张她越来越觉得恶心的脸,原来还能算是朋友的人,如今不过是数月,竟然改变如此之大。既然他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副令人生厌的面孔,她不能毁掉,便只能视而不见,天知道,她是有多希望由自己来毁掉它!
君子谨被提醒,也立刻醒过来,他知道主次轻重,南疆王一直不愿意见他,今晚上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冷静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君子谨低着头端着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谁也没看,低着头等待着南疆王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使臣都已经送过礼了,可是南疆王的人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坐在皇位上的君子语脸色有些难看,这南疆王实在是太狂妄,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如今,居然连他的寿宴都要来迟,当真以为他这个南疆王就很了不起吗?!
居然连他也不放在眼里,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为今天的狂妄而后悔!
或许是大家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大殿一瞬间寂静下来,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唯恐这个时候去触了皇上的霉头。
“南疆王到!”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一声高声通报。
众人连忙看救星似的看向殿外,首先映入大家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很大的东西,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居然是一个很大的桃子。
蟠桃祝寿,很平常的东西,大家不由得有些失望。
蟠桃被两人抬着,稳稳的放在了大殿中央,过了一会儿,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锦衣男子,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看得出来,这南疆王一点都没有要下跪行礼的意思。
君子语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的脸色黑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来。苏小小扫他一眼,心里一阵快意,恶人自有恶人磨,此话果然不假。
同时,苏小小对这位蒙面的南疆王多了几分敬意,普天之下,能用这样轻蔑的态度面对一位皇帝的人,还真的不少见,而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真真是难得。
“大胆南疆王,见到皇上为何不跪!”
站在君子语身边的一位太监尖着嗓子喝道,不是李福德,苏小小有些奇怪。
此话一出,若是平常人,一定会吓得够呛,但南疆王毕竟是南疆王,他既然敢以这样的方式出场,自然也有本事不下跪。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君子语差点当场失态。
“南疆人向来如此,一生不跪父母,不跪长辈,不跪君王,唯一跪的,只有死人,若是皇上觉得本王一定要下跪,那么,请皇上先死上一次,也可。”
苏小小见不到他面具下的那张脸,那露出来的嘴角,却让人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嘲讽。这位大人物,是真的一点都不把所谓的皇权看在眼里!
苏小小不由更加欢喜这人,这样刺激君子语,也算是间接的为她报了仇了,要是他能成功的将君子语给气死,那样更好!
不过这个愿望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只见皇位上的君子语深深的吸了口气,竟然笑了起来,“南疆既然有如此习俗,朕当然不能强人所难,不知南疆王送的这蟠桃,又是如何说?”
君子语难得大方的没有计较,将话题引到这礼物上去。
但是,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或者说,南疆王分明就是打定了注意要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