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平摊着躺在地上,眼神茫然地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响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他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这诡异的地方,因为说不定那个怪物还会回来。但是刚一动作,肩膀伤口就痛如钻心,苏亭满眼金星乱冒,而身上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不得已又瘫倒在地上。
苏亭足足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才在理智的强烈要求下,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长吸口气,他咬着牙轻轻拉开左肩衣服,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一眼看上去,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只见那处伤口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也不知给那怪物撕咬下了多少血肉。
伤口这会儿并不痛了,也不再流血,只是麻痒得不得了。
但是这却更让苏亭害怕,难道自己中毒了?他的一张脸已经白成一张纸。
咬了咬牙,苏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电动车那边走去,他扶起电动车,辨认一下方向,赶向最近的医院。
医院距离事发地也就几分钟路程,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但是看着光亮的医院大厅,苏亭又踌躇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无法解释自己的伤。如果医生问到的话,该怎么说呢?自己被个怪物咬了?怪物嘴里一开始还叼着个人手?自己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要不就说疯狗咬的?不过自己伤口也太可怕了吧,疯狗能咬成这样?
想到这里,苏亭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肩膀,这一眼看去,却又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刚才还狰狞无比的伤口,现在居然完全看不到了,皮肤表面依然是血污狼藉,但是血斑以下却赫然是完好的皮肉。
苏亭吃了一惊,伸手去摸,肩膀上的血块随即被他揩下,露出了血污下饱满细腻的皮肉,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而且,从刚才起一直伴随着他的麻痒感也没了。
苏亭被这一变故给搞懵了,他反复抚摸研究着自己的肩膀,确定他并没有眼花,现在的他健康得很。但是这怎么可能?
苏亭心里一阵发毛,心慌意乱地环顾四周,却见夜风温柔,路边枝叶风中颤动,沙沙作响。这副夜景温婉安详,和以往任何一个夜晚一样普通。似乎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可是苏亭知道那不是幻觉,他血迹斑斑的衣服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医院是不能去了。抬手看了看表,11点钟,这一番离奇的经历只有半个小时而已。
回家吧。苏亭想,一连串的惊变之下,唯有自己的小窝能给他点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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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亭兄妹俩现在住的屋子是二室一厅的,只有八十来平米,有点挤。他们还有一套房子,四室二厅,装修得很舒适,是父母还在世时一家人住的,但是自从父母过世后,兄妹俩就搬了出来。因为睹物思情,妹妹苏雅受不了。于是直到现在,那套大房子也一直空着,兄妹俩不敢住进去,也不愿意租出去,更舍不得卖。
但是这两室一厅的屋子小是小,却显得格外温馨,家的感觉浓得很。苏雅临睡前显然是打扫过了,屋子里很干净,苏亭一进门,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一坐,一颗心立刻像是掉进了海绵堆,舒服得不得了。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恐慌也消散了很多。
他闭上眼睛,听到客厅钟表的指针“卡达卡达”地走动,听到窗外树叶微微摇晃,哗哗作响,还有妹妹房间里传出的,细微而安详的呼吸声。
“妹妹睡着了,难得这么听话,还以为她要等我回来才睡呢。”苏亭微微一笑,心里涌出一丝暖意。
不对!苏亭睁开眼睛,他盯着妹妹的房间,屋门紧闭,但是妹妹的呼吸声却还是传入耳朵,细微但是清晰。
我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苏亭吓了一跳,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于是更多的声音又涌了进来,管道里水流动的声音,窗外的风声,四周住户的呼噜声、磨牙声……
事实上变化不止是听力,苏亭发现自己的视力也增强了。他本来有二百多度的近视,稍远一些就看不清楚,这时候的眼睛却变得纤毫毕现,微眯着眼睛看过去,几米开外墙壁上一点点坑洼都看得清清楚楚。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是紧闭的,本来应该是一片浓黑的室内,在苏亭眼里竟然好似黄昏……
怎么回事?苏亭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搞得心乱如麻,他下意识地用手掰住沙发扶手,只是稍一用力,“咔嚓”一声,一块木料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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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
苏亭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在厨房里煎着鸡蛋。
在一片杂乱的噪声中,耳朵里传来妹妹房间衣服窸窣的声音。果然,片刻后,屋门开了,妹妹苏雅捂着嘴打着呵欠没精打采地出来了,她眯缝着一双眼,披肩长发乱七八糟,呆毛乱翘,举起小手,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哥,早啊~”然后就像是个幽灵似的飘进了洗手间。
这傻丫头。看到苏雅傻乎乎的模样,苏亭就忍不住微笑。
手脚麻利地把早饭一一摆在桌子上,刚拉开椅子,苏雅就洗漱完毕,出来了。
这时她的形象可比刚才要好多了,乱乱的长发扎起来了,整齐的刘海在额前一丝不苟地梳好,脸型是俏丽的瓜子型,一双杏核眼再无睡意,又大又灵动,带着股灵透劲。虽然因为才十五岁,个子还不高,不到一米六,但是苗条的身段,修长的腿,使她看上去很有几分窈窕的感觉。可惜的是她身上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套装,把她的身姿掩去了不少。
早饭是“火烧夹鸡蛋”,还有核桃牛奶。
火烧是早买好的,夹上煎好的鸡蛋,抹上酱汁。比街上小吃摊卖的味道稍微差一点,但是价格上却实惠得多了。
苏雅毫无淑女相的大口大口的咬着吃,边吃边叽叽喳喳地说:“哥,今天不上班对吧。待会记得给谭湘姐打电话,你们都好多天没出去玩了吧,就算出去也是谭湘姐约你,我说哥你真是的,主动点不好吗?”
苏亭随口应付着,心里却直叹气,最近他确实是在有意回避谭湘。平心而论,谭湘这丫头还是很不错的,比他小一岁,长相可人,工作也不错,高中教师,以后说不定还会教他妹妹。几个月的交往下来,苏亭虽然不能说跟她多么投缘,不能说对她产生了什么爱情,但是一起过日子还是可以接受的。——这已经是很理想的情况了,真相出爱情的相亲是很少见的,大都是合得来就结婚了。
他觉得谭湘应该对他是比较满意,但是去过她家几次,却发现她的家人并不热情。苏亭寻思,大概问题出在了他的家庭条件上,也是,父母去世后,兄妹俩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来受罪也是可以理解的。
父母去世后,苏亭的自尊心越发的强,有时候已经到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地步,他感觉到对方家长不喜欢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对与谭湘的关系进行冷处理,准备过段时间两人感情淡了就分手。
对这个决定,苏亭没什么伤心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他现在没心思结婚,工作辛苦,生活艰苦。还有正上高一的妹妹,学业繁重不说,以后还得再读好几年的书,光学费就够他受的,这些压力已经把他对风花雪月的兴趣全都压得粉碎了,更何况还有昨晚发生的那桩怪事。
昨晚苏亭几乎一夜没睡,他发现自己身体的素质产生了巨大的提高。虽然外表没有变化,力气却大了好几倍,听力、视力在一般的时候只是比常人要强一些,但是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却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怎么个超出法?如果他集中精力,可以说这栋居民楼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监控。
这些应该都是好事,但苏亭心里却惴惴不安。本来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但至少是安静祥和的,现在却变得完全不可预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