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杜林希背后的梅筱静静地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片刻后,她抬手擦了擦有些发痛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染上了血迹。
鲜红的痕迹,在手背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轨道,即便是在黑夜中,也无法掩盖那刺眼的血腥。
此时此刻,杜林希的绝望让梅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灵魂附身在了杜林希的身上,她此时此刻的伤心、误解、恐慌梅筱都能感同身受。
就是在那一瞬间,梅筱笑了,曾经被加注这些痛苦的自己,终于有人能体会了。她应该很开心。
就如同那些曾经漠视她的同学们,此时此刻惊慌不安。那些加注给自己痛苦的恶魔,开始受到惩罚。即便牵连几个无辜,那只是意外,无须自责。
梅筱这么告诉着自己,强迫着自己继续维持那个骄傲的笑容。
从这一刻开始,梅筱的世界里,开始被黑暗侵袭、占据……报复的念头疯长缠绕,让她无法挣脱,越陷越深。
救护车在事发一个小时后来到学校,鸣发着刺耳的“滴呜……滴呜……”声,载着重伤的童青赶去医院。
住校生在班长的带领下回去寝室,校车接送四班其他受惊的同学回家,袁晴赶紧去校长室汇报情况。一场惶惶不安的闹剧,终于渐渐散去。
只有被所有人遗忘的杜林希,还站在原地,委屈不已。这个恐怖的学校,这个践踏尊严的坟地,她想逃。可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即便是将在学校的遭遇告诉终日忙于生意的父亲或者每天出席各种派对应酬的母亲,他们也不会信,不,更准确的是,他们无暇顾及自己。骄鹰是这个城市的骄傲,它的成功掩盖了获得成功背后的黑暗。所有围城外的人,都不会了解,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校誉,每个学生,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没有人会懂,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杜林希的泪水,再次席卷而来。是她的报应吧。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
…………
国色天香散发着特有的萎靡气息,在这个地方,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烦恼,他们大喊大叫,海吃海喝,没有人会约束,没有人会说教。
在这里,只要有金钱,你就是大爷!
十一点半,已经快深夜了。
媚笑已经有些微醺,今天的她特别的豪放,所有递酒都是来者不拒。此刻的她靠在沙发上小憩,闻到腥味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上来了。
男子一手揽住媚笑的肩膀,另一只手勾起媚笑的下巴,忽然见到了媚笑脸颊上的伤痕,“媚笑这脸怎么受伤了?”
媚笑调笑一声,伸手搭在男子的肩上,“为了让老板您多心疼一点啊!”
“哈哈哈哈……”男子立刻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小东西,心疼死大爷了。要不要大爷好好安慰安慰你啊!”
媚笑微微垂下视线,故作娇羞地说道,“好啊。”
男子立刻兴奋地扶起媚笑,便是要走出包厢。
就在这时,妈妈桑忽然出现了,歉然地说道,“哎呦这位老板,是要带我们家媚笑去哪啊?”
男子立刻脸色一沉,“妈妈桑你是来破坏气氛的吗!”
妈妈桑赶紧摆摆手,“哪敢!哪敢!只不过啊,我们媚笑今天有爷包了。恐怕您得明天再来了。”
男子眉头一紧,有些憋屈有些恼火,只能低头多看美人几眼了。
可是媚笑似乎故意要惹事,只见她朝男子更靠紧一些,在男子耳边轻声说道,“媚笑更想跟您出去呢。真是可惜了……”
男子听着媚笑柔弱无骨的声音,感受到美人的气息拂过耳边,立刻下腹一紧,面泛春光。既然美人都相邀了,自己绝对不能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啊!
想着,男子立刻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地说到,“我不管谁包了!今儿个媚笑在我怀里,就是我的人。妈妈桑你开个价,老子给得起!”
妈妈桑立刻堆满笑容,歉意地说,“老板,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妈妈桑我怎么会跟人民币过不去呢。只是啊,这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媚笑今晚可是那个老板十多天前就预订好了的。我这要是交不出人,可要吃苦头的。”
媚笑装醉将脸埋在男子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挂在男子的脖子后,听妈妈桑讲完话后,她故意加大力气抓住男子的衣服,流露出不想离开他的讯息。
男子感觉到后,更加不肯退让了,“老子不管!今天媚笑就是我的人!你别挡道。闪开!”
妈妈桑见好话不听,只好变脸了,“这位老板,敬酒不喝可是让妈妈桑很是为难啊!”说着这话的时候,妈妈桑身后已经出现了几个黑衣大汉。
男子有些畏缩了,但是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美人还在自己怀中殷切地看着他,如果就这样败下阵来,岂不是没脸做人了!想着,男子硬撑着说道,“怎么招?老子有的是人,咱们有本事就把脸撕破!”说完,男子朝还坐在包厢里的一众混混喊了一声,“妈的,别喝了!没看到老子有事了吗!”
包厢里十来个同来的混混立刻都涌到门口,给男子加油打气!
两边忽然间气氛就变得紧张。
妈妈桑立刻怒了,“有种在国色天香闹事,那也就别挂妈妈桑翻脸了!”说着,便是指示身后的黑衣人把这闹事的家伙赶出去。
男子暴脾气上来了,推开媚笑,一撸袖子,“兄弟们,给我上!”
媚笑趁着混战逃出拥挤围观的人群,全然不管身后因为自己引起的骚动。走到电梯边,按下向上的按键。
坐着电梯到了顶楼,媚笑通过最后的阶梯,走到了天台上。
接近凌晨的深秋,风很大,吹得人瑟瑟发抖。
媚笑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脸上闲然无事的表情终于渐渐散去。耳畔响起一阵阵灯管破裂的声音,脑海里一闪而过浑身是血的童青。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媚笑很讨厌这种焦虑不安的感觉,从兜里掏出一包从那男子口袋里捎出来的烟和打火机,有些颤抖地取出一支烟点燃,吞吐,随后剧烈地咳嗽。这是她第一次吸烟,但是她却自虐地爱上这种咳到心颤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矛盾地活着……
一支烟燃尽,媚笑已经咳得眼眶通红,可是很奇怪,眼眶却没有一点湿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