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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他们仍旧依靠着黯幻化出来的光照亮,此刻,正沿着林子的西南方向前行,似乎每过一处,那些树木就变得粗壮一些。走到最后,堪堪只剩下一颗参天大木了。
璃珈忍不住轻声惊叹起来,“天啊!这还是树吗?”那棵树端是躯干就有她高中学校的操场大,浓密的枝干肆无忌惮地向外蔓延开去,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巨伞。此刻他们就站在这巨伞之下,柔软的花瓣随着风簌簌地飘落,竟在地上铺成了毯子一般。
“走吧!”黯提醒了女孩一声,径自朝着树下走去。
她呆呆地站那里,看着他踏过满地的落花,拂动的衣袍带起片片花瓣,随着不时飘飞而至的落花交相飞舞。月光之下,那顷长的身影敛去了白日的冷峻,在幻出的微弱蓝光里,更添了几分儒雅与柔和,美得让她觉得不安,生怕一出声,就将它打碎了。这样的场景,是在梦里见过吗?还是,只一个模糊的幻影?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却将手怔怔的停住了。她在害怕,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那么随着梦境起伏暗藏的感情呢?是不是也将随着梦醒悄然陨落?还是,它们将永久地弥留在记忆里,成为那漫漫岁月里忘不掉的缱绻?
一柔软的花瓣“啪嗒”地落在鼻尖,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摒去了这没来由的胡思乱想,小跑地跟了上去。
“这里就是入口吗?”
“恩。”
“诶?怎么什么都没有啊?”璃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棵参天大树,然而光洁的深棕色树干上什么也没有,不由得好奇地伸出了手。
“啊!”然而刚一触摸到树干,整个手掌便被迅速地吸了进去,一股温暖的地气息沿着手臂缓缓渗入,脖子上的琉璃珠倏地放出了光彩,颈间一阵灼痛。
“小心!”黯连忙拉住女孩,却不想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也被一股莫名的气息攫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树干,甚至能感受到那是一股温软无害的力量,竟让人连防备都没有了。
“没关系,应该是无害的。”他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恩。”璃珈微微眯着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没入树干里,心里并不惊慌,反而是另一只手上略带冰凉的触感,让她面上微微发红。
不过眨眼间,待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然而,刚刚进入祭坛的他们却没有发现,那原本浓密似雪的繁花,已在他们穿过的那一刻,悉数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上瞬间抽出黄豆般大小的叶苞,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叶,舒展,枯黄,飘落,然后结出一枚枚椭圆形一半白色一半蓝色的果子。这一切,就在他们失去知觉的半刻钟完成。
那是一个五角星形的柱形建筑,周围上层是方形的柱廊,柱廊下为高约十米的台座。台座上部刻有一条巨大的高浮雕壁带,全长约两百米,高三米,由宽度一米左右的雕刻石板连接而成。浮雕带上绘着一只异常美丽的巨大飞鸟,它有着五彩缤纷的羽毛,翼下两侧是长长的白色绒毛,尾部中央有一对长翅,正悠然地正歌唱翱翔于白云之间。它的身后是许许多多外形神似的五彩鸟,只是身形略小,它们整齐地排列飞翔,虽然神态悠闲,却都一致的将头偏向同一个方向,那里,一个闪耀着七彩色泽的地方,远远看去似乎一颗闪亮的星星。
此刻他们站在祭坛最底下,只能费力地仰着头,隐隐约约听见上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祭坛吗?诶,上面好像还有人呢!”璃珈仰着头,明明灭灭的火光倒映在她瞳孔里,仿佛舞动的精灵,甚是美丽。
“别出声。”黯提醒着身旁的女孩,却又别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祭坛底部,忽然问道,“会隐身术吗?”
“啊?”璃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好在夜色的掩盖下看不出脸颊腾起的红晕。“呵呵,那个,还没学会。”
“哦。”黯没再说什么,只顺势握住了女孩的手臂。
“啊啊啊……你……”璃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直到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才忍不住吃惊地盯着身旁的人。
“别动!”
不过瞬间,他已带着璃珈飞到了半空中,并且不断地迅速上升,片刻间便已到了祭坛顶端。
此刻,他们静静地停在半空中,俯瞰着祭台之上的人。
那里,百十来个人成一字排开,十几个老者略微靠前,皆穿着暗青色或暗灰色长袍,神色警惕严肃。他们身后有男有女,皆手持兵器,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敌人。这些人大多面色苍白,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很是狼狈,然而眸子里燃烧着的熊熊愤怒,却将整个人点亮了光彩。
“你们擅闯我族,究竟为何?”为首的老人白发苍苍,薄削的身子在那袭暗青色的宽大袍子里,显得摇摇欲坠。然而,他脸上虽极其愤怒,眼里却依旧镇定自若。
“我说过,只要族长大人交出契约和灵童,我等立刻离开。”樱筮前方的鲛人男子冷冷道说道。此刻,他身后的将士只剩二十来人,面上虽显出了倦色,眼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哼,休想!”一旁的樱颥握着短剑,怀里的女孩惊恐的缩着,整个身子在她怀里埋地更深了。“濯樱别怕,没事,有姐姐在。”濯樱温柔地安慰着吓坏了的女孩,美丽的眼里蓄满了悲伤。他们已经破开了结界,杀死了那么多战士,那作为首领的樱涵呢?能有几分机会幸免?
樱筮冷静地盯着眼前这群闯入者,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却在此刻显得那般深沉睿智,“契约为历代王室保管,你们尽可去寻。而灵童,是绝不会给你的!”
“呵,历代王室吗?如果这王室知道你们是青虬国的遗民,诛魔团的余孽,你说,你这个所谓的族长和你的子民们,还守得住这块地方吗?”年轻的将军冷冷地扫视了眼前一列人,讥诮地说道。
“你想威胁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饶是沉稳的族长,也感到隐隐的不安。
“族长大人,看来你的族人还被蒙在鼓里呢!怎么,不需要我解释一番?”看着开始动的人群,瞿墨的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意,然而眼里的警觉却是丝毫没有放松。他深知,眼前的这个老者绝不简单,否则凭着他旗下五百精兵,怎会在闯入结界后还只剩下了这么几个。所以,一向沉稳老练的将军在面对如此的力量悬殊时,丝毫不敢放松。
“他妖言惑众,想要我们不战自乱,大家不要相信他!”老者大声地说到,与身旁几位老者交换了眼神。
“这些人擅闯我族,杀死了我们那么多将士,今天就让我们以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亡灵!”一声令下,那原本躁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熊熊的恨意在眼里燃烧,不顾一切的疯狂地冲向对方。
“杀……”
“报仇!”
“你们这些嗜血的魔鬼……”
“杀了他们……”
片刻间,原本僵立的局面立刻陷入了疯狂的战斗,那些人顾不上身上的伤,猛兽般扑过来。瞿墨在心里暗叹不好,却一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给缠住了,只得与对方厮杀周旋。
另一边,樱筮已和七八个老者悄然行至祭坛中央,在一块五角星行的地面坐下,分别立于五个角上。他们口中念着一串古老的法诀,将手掌贴在地面凸起的黑色晶石上。
一扇小小的暗门在祭台一角悄然开启,那抹白色的身影倏地闪过,然后消失不见,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啊,是那个女子!”半空中地璃珈指着樱颥消失的方向,神色好奇。
“走,跟上她!”身形一动,他已带着璃珈掠至暗门前,在它关上的最后一刻前闪了进去。
璃珈拍拍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真险,差点就被夹住了!”
“小心些,跟上她。”进入暗门的黯没再使用隐身术,放出神识小心地循着女子的踪迹。
“诶,我们干嘛要跟着她啊?”璃珈走在他身后,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要我还你蕴灵丹吗?拿到契约与灵童,我就可以还你了。”黯轻声说道,心里有些兴奋,亦有些小小的紧张。这次连海钜国最厉害的将军都被派出来了,可想而知他口里所说的东西有多重要了吧。如果是他拿到了呢?那个男人会不会除去他身上的法术?他明白,这是一场赌博,而且,他必须赌赢。
“真的?”璃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恩。”
“呵呵太好了!放心,我一定帮你!”女孩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一想到可以拿回蕴灵丹,然后继续自己的旅程,所有的愁云离开被她抛掷脑后了。甚至连刚刚想要批评对方“又要抢人家东西”的想法,也即刻灰飞烟灭。
这里璃珈和黯还在小心翼翼的寻人,另一边樱颥已带着濯樱来到了一个石室。离开之际族长用潜音传话给她,让她务必带着濯樱和石室里的暗盒,在天亮之前赶到往生桥畔。她不知道原因,然而既然是族长交代的,必然极其重要。
此刻,她已轻松地打开了石室,心里有些奇怪。族长说那是一个椭圆的棕色木盒,用濯樱木制成,只有灵童能感应到。撇去心里的好奇,她轻轻唤醒了怀里的孩子,“濯樱,醒醒。”
“嗯……”怀里的小人动了动,睁开蓄满泪水的眼睛。
“感应一下濯樱木的气息,族长说这里藏着一个暗盒。乖,就一小会儿。”怜惜地望着怀里的孩子,樱颥眼里有些不忍。这个孩子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此刻将她从恢复的沉睡里唤醒,还让她动用灵力,她着实不忍,只好更加温柔地哄着她。
然而这时候的濯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撒娇也不吵闹,她从樱颥怀里探出来,张开翅膀飞在半空,闭着眼静静地感应着濯樱木的气息。“在那里!”她指了指墙壁上泛出微弱光芒的五角星标记,然后又蹿回了女子怀里,开始沉睡。
“啊……”当她抱着暗盒走出石室时,一股眩晕猛地袭来,然后世界倏地暗下去,整个人再无知觉。
“喂,她没事吧?”望着倒在一旁地女子,璃珈担忧地问道。
“恩。只是昏睡过去了!”
“哦!那个小孩呢,怎么办?”
“带上她一起走!”
“喂喂干嘛是我当苦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