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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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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石洞内,紫玲望着那个坐在石床边的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原来,这就是真相……那个十八岁的少女,第一次被他所伤,死里逃生,第二次被他所持,落崖中毒,却在他失忆时陪着他,中毒后冒着生命危险寻药,受伤后寸步不离的守护他,离开后拼命寻找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那样执着善良的女子,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者?

她对他的爱,他对她的爱……那些疼痛伤害和感动,忽然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有了想流泪的冲动。她羡慕那个女子,却也同样为她感到悲伤。那样深那样重的伤害,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又不禁对她羡慕,因为那个人对她的在意,愧疚,还有那般深重刻骨的感情……

张了张嘴,只觉得心头酸涩,就那样望着他的侧颜,看他的手缓缓的摩擦着女子的脸颊,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俊美无匹的脸上似快融化般的温柔,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

“暝曦殿下,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医好璃珈姑娘……”紫玲抿着唇,眼角有一丝湿意,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暝曦手一怔,缓缓的转过头,眼睛里藏了千丝万缕别人看不懂的神色。却终只淡淡一笑,感激的微微点头,“多谢。”

然而,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同伴到来,等待璃珈苏醒的时候,幽园外却传来不利的消息。

原来,各国军队已带着祭祀之民抵达,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也只有两日的时间,魔祭便会开始,可所有隐者与契约却并未聚齐。

除了紫玲和璃珈,所有人都聚在另一个大石洞内,面色凝重。

老者是所有隐者中威望最高的,名苏执,冰隐(冰源国人),黑鳞鲛人尤令,为墨隐(黑鳞鲛人),书生模样的少年麟隐,为麟之言(赤麟国人),红发大汉许瞳,为瞳隐,紫衣少女紫玲,为医隐(紫砂国人)。

冰隐沉默了半响,凝重的望着众人,“不能再等了,今晚就得开启阵法!”

“可仅靠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墨隐禁不住插嘴道。

再一次陷入沉默,暝曦却是不解的望着老者,“是何阵法?”

这一说话,老者沧桑的眼睛一亮,似发现了什么巨宝般盯着暝曦,“几千年来,诛魔团一直在寻找灭魔之法,可魔王之力太过强大,而且又有九国智者相助,各国王室相辅,因此诛魔团的存在需要花极大的精力隐蔽。终于,在几千年的努力之后,我们建造了这个可暂时躲避傀儡军的幽园,然而要进入睥天塔内与魔王一战,则必须消灭傀儡军团,才能有一线生机,因此还需依附一个强大的阵法。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开启,可暂时困住傀儡军团,待魔灭之日,也是傀儡军消亡之时。可是,开启阵法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纵使十大隐者齐聚,也只能勉强完成。”

“若加上我,有多上胜算?”暝曦淡淡的说道。

冰隐扫过众人,沉声道,“五成!”

“不过,医隐需要留下。”

“这是自然。”老者点头,重重的望了正欲说话的瞳隐一眼,对方只好闭嘴。

入夜,沉寂十年之久的睥天城内,竟亮起了莹莹火光睥天城内,十二方城郭外的,十二条遍布幽草颓墙的街道延伸开去,最终交汇到一点。而那交汇处,赫然耸立着一座直入云霄的白塔。以白塔为中心,方圆百里一片荒芜,就连生命力最强的马齿苋草,也无法在那里生存。

此刻,六人正以最快的速度穿行在傀儡军遍地的城郭内,沿着一条街道往前赶。

空气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股恶臭,那是傀儡军的味道。无数白袍少年少女涌入街道,他们无声无息的前进着,眉心赫然有两道交错的红色斜十字印,整个人如同被操纵的傀儡,直入睥天塔之地。

“这里?”暝曦指着前方一沉黑的湖问道。

其他人也是不解,都将目光投向冰隐。

老者点点头,沧桑的眸子静静的望着湖面,满是皱纹的脸浮现出浓烈的悲凉,似乎在缅怀什么刻骨的遗憾一般。透过湖面,却找不出任何影子。

“五行者,天地阴阳之用也,万物从而生焉。万物则五行之子,又,五行无常胜。但是,若将五行之力以某种引导,达成绝对的平衡,则能使五行合如一,衍生出生生不息的力量。”老者解释道,手心反转,赫然向那碧湖中击出一道白光。慢慢的,一丈开外的湖面就亮起了两点光芒。

光芒起先很微弱,映着黑沉沉的池面,就如同夜空中的两粒宝石,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才渐渐地越来越亮,一粒火红入血,一粒白灿如日。那光芒不停旋转着,短短几瞬,那原本如灯豆大小的光芒已有丈余,将湖面照的通亮。

“红光属火,引地底岩浆凝成,白光属金,以黄金聚成,再引木之源,土之气,水之灵,将五行之力聚于湖面。”老者一边解释,一边将那两团光芒固定。

“列阵!”

一声轻喝,五人迅速立于湖的五个方位,片刻之后,只见青红黄白黑五色光芒汇于湖面上方,发出‘刺刺啦啦’的响声。光芒分分合合,时而相容时而相斥,总是不能完全的融合在一起。

每个人额上都冒出了汗,可那五股光芒却粗细不一,其中青色之气竟越来越细,施法的麟隐脸上汗如雨下,脸色越来越苍白。

“麟隐!”老者一声惊喝。

少年猛地闭上双眼,嘴唇咬出了血色,硬是生生逼出身体里最后一股灵力。果然,那变弱的青色之气开始增长。

然而,不过一瞬,青气又渐渐衰弱,片刻间竟只余一线。五色气流开始剧烈的动荡,似乎要爆开一般。

“麟隐!”

喝声响起,然而那少年却恍若未闻一般,身子竟开始摇晃起来,仿佛下一瞬便要倒地般。

眼见五行之阵就要破灭,半空中却忽然划过一道幽蓝的弧线,源源不断的灵力灌进少年体内,掌心的光芒也开始凝聚起来。

而此刻的湖面中,暝曦将下身浸入水中,双手分别朝着怀君和麟隐的方向,源源不断的输送灵力。

深蓝色的鱼尾在水中划动,被五色的光芒映的华丽灿烂,只见它缓缓耀动,幽蓝的光芒流转,将那怎样都不肯聚合的五行之气包裹在一起,缓缓渗透一般。

渐渐的,爆出的呲啦声渐弱,五股力量似乎达到了平衡,在蓝光的渗透下开始融合。

半刻钟后,一个闪着五色光芒的巨大光球缓缓上升,在离开水面十来丈时,开始迅速旋转起来。

顿时,漆黑的夜空被光华点亮,柔和的光线一层层弥漫开去,竟渐渐笼罩了整个睥天城。

“成功了!”

欢喜声不约而同的响起,而后,湖边的人都似虚脱般,一个个缓缓的倒下去。

“怎么回事?”望着急匆匆跑出来的紫玲,老者冰隐沉声问道。在他身后,众人皆是面色苍白,满是疲惫之色。刚刚若非暝曦的帮助,以几人之力根本无法启动阵法,甚至还会遭到反噬。即使这样,几人也是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紫玲满脸焦急,视线瞥过面色苍白的暝曦,嗫嗫道,“璃珈姑娘,不见了……”

“什么?”暝曦脸色一沉,紧紧的盯着紫玲。

“我……”紫玲低着头,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不敢抬起头来,“我为她施完针,见她依旧没醒,便想出去寻几种草药,却看见东边爆出求救的烟火信号,再回去时,璃珈姑娘就不在了……”

“不见多久了?”“求救信号?”暝曦和老者齐声问道。

紫玲一抬头,便对上那双幽蓝深邃的眸子,心里竟猛地一颤,“大概、半刻钟!”又侧过头对老者说道,“恩,东边,瑜蓝国的方向。”

“众位放心,我会将璃珈带回的。”暝曦沉声道,人却在瞬间消失。

“这……”紫玲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脸上满是担忧。

冰隐望了她一眼,转身对众人说道,“瞳隐,墨隐遂我赶往东边的瑜城,医隐,你留下了照顾麟隐君隐。”

“可暝曦殿下……”紫玲担忧的说道。

冰隐眉峰一皱,眼里隐约有担忧之色,“他可以。”

“哦……”紫玲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赶紧过去搀扶瞳隐。

怀君笑了笑,拍拍小丫头的头顶,惨白的面上似乎带来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放心吧,暝曦殿下千年前就有鲛人战神的称谓,而且能从灭国之难中幸存,他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紫玲不用担心。”

紫玲面色一红,赶紧侧过头,“君大哥,别胡说,我只是怕他一个人找不到璃珈姑娘……”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沉得化不开。遥远的城郭外,一星五彩的光点缓缓流转,执拗的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柔光。

残破的墙垣上,一抹孤薄的身影立在那儿,倔强的仰头望着那死寂沉黑的夜空。几株铃兰开在脚下,散出莹润的幽光,却怎么也映不出女子的容颜。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缓缓的音节从口中滑落,原本空灵的嗓音此刻却变得暗哑低沉,仿佛带着无边的苍凉,就那样一句句撞进心底最深的伤口,无休无止……

她缓缓的回过头,仿佛用尽了千年的时光,流光逝去,沧海桑田。墨黑的发丝扬起,绕成千丝万缕的哀婉……

“黯,你的阿璃,永远的死去了……”

那一刻,万花飘尽,草木凋零。

她望着他,惨白的嘴角徐徐绽开一抹凄厉的笑意,艳潋的眸光,隔了亿万的光年,是无边无际的苍凉,是看不到尽头的荒芜。

“可是,我恨你,暝曦!”

一字一句,仿佛凌厉的箭,狠狠的扎进心口。

他就那样紧紧的望着她,惨白的面被黑夜衬得死灰,一双蓝眸黯淡了所有色泽。心痛的无法呼吸,紧攥的手掌中,一粒粒血珠滑落,瞬间被黑夜吞噬。

原来,当你我再次相逢时,是这般锥心刺骨的痛,还有,那句我恨你……

阿璃……

一步一步,她优雅从容的从他身旁走过,眼角眉梢陌生而冰冷,嘴角却自始至终弯着浅浅的弧度,“所以,你的茉鸢,我永远不会还给你……”

身子猛地一震,他呆呆的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陌生人。

“阿……”唇齿张合,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缓缓的仰起头,绝色的姿容被黑暗完全吞噬,一滴清泪滑过,坠入黑夜,再无声息。

“呵呵呵呵,救世者?”她望向众人,眼里满是冰冷的讥诮嘲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世,又如何担得起这等殊荣?”视线不经意瞥过暝曦,璃珈脸上的笑意欲甚盛。

“你什么意思!”瞳隐满脸愤怒的望着她,酒红色的蓬头刺猬般竖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璃珈敛了笑,眉梢眼角满是冷清,“你们想当英雄,那就自己去当,想救世,那就自己去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望着暝曦,嘴角兀的浮出一丝笑意,“怎么,暝曦殿下没告诉大家吗,你们这世界同可我没有半点瓜葛。”

众人都疑惑的望着她,或惊讶,或震怒,或探究。

“哦……看来大家都不知道呢,那我告诉你们好了,其实啊,我来……”

“璃珈!”暝曦轻喝打断她,眼中的神色纠缠复杂的让人心疼,“听话,别胡说。”

众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性子暴躁的瞳隐更是按捺不住,也顾不上对‘救世者’的尊崇,愤怒的逼视着璃珈,“臭丫头,别以为给你个救世者的名号就趾高气扬,现在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璃珈皱眉,“是么,凭什么?”

“就凭你是上天选定的人,就凭医隐救了你!”瞳隐愤愤道。

“哼!”璃珈冷哼一声,瞥过那温温懦懦的紫衣少女,“就凭她,我若不愿醒来,你们这儿还没人有这能力。”

“你……”只听‘哗’的一声,瞳隐的刀猛地拔出来。

“瞳隐,不得无礼!”老者赶紧拦住他。

暝曦身形一闪,倏的挡在璃珈面前,眸色阴冷。

“你们……”瞳隐怒喝。

“瞳大哥,不要这样,璃珈姑娘刚醒……”紫玲拽着他的衣袖,肯请的望着他,一张俏脸上秀眉紧蹙。

几人将瞳隐拉到一旁,好言劝慰着。尽管心中对璃珈的话也有不满,可知道,现在绝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璃珈不动声色的朝暝曦靠远,刚想说什么,却被人紧紧地握住了手腕。

“各位多虑了,璃珈姑娘刚醒,很多事还想不通透,还请各位先回,暝曦会劝她。”暝曦颔首道。

老者望了两人一眼,点点头。“那便请姑娘好生休息,不打扰了。”说着向众人以眼色示意,几人拉着极不情愿的瞳隐退出石屋。

“放开!”璃珈盯着自己的手腕,冷冷喝道。

暝曦眸色一暗,脸上去神色却渐渐柔和起来,依旧执拗的握着她的手,“阿璃,别闹了。”

“哈……”璃珈似听到笑话一般,讥讽的盯着他,“你说什么?暝曦殿下?或者,黯?”

暝曦眸色一紧,手中的力道却不自觉的松了,“我是海洛国的三殿下暝曦,可我,也是黯,对不起……”

璃珈借机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依旧漆黑的眼眸,却再无往日的半分温柔深情。“黯?哈哈哈……”她缓缓凑近他耳边,“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为了茉鸢,你竟连撒谎都不眨一下眼,可一切都晚了。你杀死了黯,害死了他的阿璃,而我,不过要一个半死不活的茉鸢,很公平。”

“阿璃!”

璃珈轻笑着,从容优雅的走出石洞,却又倏的止住了步子,“哦,忘了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得了你的茉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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