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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帐中之密(2)

那蛇人自然不活了,没想到那批在帐中挤作一堆的女子发出了一声哀呼,似乎极是痛惜。我心头一阵怒火涌起,翻身站起,已冲到那蛇人身前,百辟刀一闪,那蛇人的半个头被我砍了下来。

那批女子真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舍生忘死救了她们,她们宁可被蛇人吃掉吗?说不定我死在蛇人刀下,她们反而会赞美一声呢。我站起身,怒喝道:“你们,快点……出去!我要烧这里了!”

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说出“滚出去”的话。那些女子看着我,一个个眼光游移不定,有两个站起身似乎要出去,却突然被边上的女子拉了回来,重又挤成一堆。

这时曹闻道也走了过来,叫道:“臭娘们,快滚出去!”

他也被那些女子的哀呼惹恼了,说出来的话再不客气。他方才砍在蛇人肚子上时,那蛇人身内里的血几乎猛地冲了出来,浇了他一头,现在他脸上几乎涂满了蛇人的血,一张脸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现在更是凶神恶煞一般,有一个女子甚至被他吓得哭了起来。曹闻道见那些女子仍然不动,再不耐烦,收刀入鞘,走上去一把扯住一个向外一拖,骂道:“他妈的,你们是宁可当烧猪吗?”

他刚拉开一个,忽然“啊”的一声,猛地拔出刀来,叫道:“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我不禁一惊,疾冲上前。刚上前一步,身边微风倏然,甄以宁已轻飘飘地冲过了我。他的步法很快,像是在水上飘一下,每一步都是用脚尖来走的,一点地后马上抬起,所以他在帐篷壁上也能走吧。

他和曹闻道两人站在一起,我冲到他们中间向里看去。

在我们面前,十几个女子还围成一团,正中,是一个包着头巾的女子,正在瑟瑟发抖。这女子身上穿得也是与旁人没什么差别的衣服,不过要新很多,仔细看去,却可以看见她的脸上长的却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一些白色的鳞片。

这真是蛇人!

我将百辟刀提到胸前,准备随时一刀砍出,对那些喝道:“你们快闪开,不用怕,它伤不了你们!”

她们不敢逃出去,只怕是受了这蛇人威胁。我虽然希望那些女子全都安然逃归,但是眼前有蛇人,它就算用那些女子的性命来要挟我,我也不准备妥协,就算让它砍死一两个女子也在所不惜了。

那蛇人却仍是低下头,身上仍在发抖。看来蛇人未必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也会有一样的胆小鬼。知道了这一点,我不禁笑了笑,嘴上却仍不放松,叫道:“快闪开!”

我本以为此时那批女子总该一哄而散了,但没想到我喊出后,虽然有五六个女子闪开了,却仍有十几个向里挤了挤,把那蛇人挤在当中。

曹闻道怒喝一声:“认贼作父,死不足惜!”

我急道:“慢着!”话刚出口,却有另一个人也同时喊道:“慢着,我出来了。”

是那个蛇人在说!

蛇人会说话,我早就知道。有些蛇人如山都那样,说话极是流利,这个蛇人的话也一样顺畅明白。曹闻道怔了怔,看了看我,我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喝道:“出来!”

那个人蛇人拉掉了头巾,露出一张蛇人的脸。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蛇人不像平时所见的那么狰狞可怖。但蛇人毕竟是蛇人,我用百辟刀指着它,小声对曹闻道说道:“当心点。”

曹闻道小声道:“统制,要不要杀了它?”

这蛇人手无寸铁,但蛇人力量还是要比我们都大许多,就算没有武器也不能小看。我道:“去把它绑起来,要是它敢反抗,那就杀了。”

那蛇人游到了方才被我们杀了的蛇人边上,弯下身子抚了一下死了的蛇人的脸。这个很人性化的动作让我心头一震,我想起在船上时也曾看到过蛇人舍身救护同伴的行为。难道,蛇人真的越来越像人,不,可以说,蛇人已经变成人了吗?

那蛇人抬起头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求求你们不要为难她们。”

蛇人居然向我求情要我不要杀女子!我有些哭笑不得,还没回答,一个女子忽然冲出来扑到那蛇人边上,哭道:“不要!你不要走!”

这女子这样的动作让我一阵恶心。我走上前,一把扳住她的肩头,喝道:“让开!”

曹闻道也走了过来,他从边上拿了根木棒把那蛇人缠着绑在上面。这蛇人比较小,一般蛇人总有一丈七八尺长,大的超过两丈,但这个蛇人却只有一丈四尺左右,绑好后也只有四尺多长。那蛇人毫不反抗,只是让曹闻道绑着,那群女子忽然痛哭起来,倒好像我们是要杀了她们一样。我一阵心烦意乱,喝道:“快出去!我们要烧这帐篷了。”

曹闻道将那蛇人扛在肩上,道:“统制,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对甄以宁道:“甄以宁,你把火药撒在这儿,马上点火。”

甄以宁有些迟疑,但还是把竹筒中的火药倒了一半出来撒在帐篷里那些辎重上,我持着火把,喝道:“快出去!”

等所有人一走,我将火把掷向那堆辎重。因为上面洒有火药,“哧”一声,火一下被点着了,整个帐篷登时燃起了火焰。我退出了帐篷,外面,那堆女人还在哭哭啼啼地,如丧考妣,我心头一阵烦乱,怒喝道:“闭嘴!不要死的,就跟我们走,不然就留在这儿,让蛇人吃了你们吧。”

一个哭着的女人大声道:“你们把百卉带走,那才是杀了我们。”

这女人这般不知好歹,我也不想跟她多说,只是扭头对甄以宁道:“甄以宁,把剩下的火药收集起来,等一会开路。”

甄以宁点了点头,但有些迟疑地道:“统制,愿意跟我们走的女子好像不多啊。”

阵中,已经备了五六辆大车,但每辆车上都只坐了十来个人。如果挤一下,一辆车总可以坐上五六十个的,只坐了十来个,那些车都显得空荡荡的。我大声道:“要想活命的,快上车跟我们走!”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说上了车就能活命。说不定,跟我们走反而死得更快些,那些女子也许也有这样的想法,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很迟疑,也没人再上车。我也不去多管她们,现在上车的都是些胆子较大的女子,她们自保有余,倒不必我们多分心。我看了看,把飞羽也拴到最前的车上,人也跳了上去叫道:“不要分那么多车,都坐到这辆车上来吧。”

甄以宁叫道:“统制,你……”

我道:“我的马好,由两匹马驾车,也省得诸军分心。”

刚说完,忽然从西边传来一阵呼喊,一些前锋营士兵退了回来。我在车上站起来,大叫道:“镇定!镇定!”

甄以宁道:“我去看看。”他拍马向东边过去,马上回来道,“统制,东边的蛇人攻势太强,邢将军一部伤亡惨重,顶不住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道:“好吧。”伸手从身后拿下那竹筒抛了给他道,“接着。”

甄以宁接过来,道:“统制,我有个办法阻一阻蛇人,你放心吧,快走!”

他跳下马,拔出腰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两个竹筒埋在里面,伸手向我招了招道:“统制,从南边走。”

我们和卞真分开后,我是从南侧杀进来的,卞真杀向北边,如果向北,那又得和蛇人大军对上了,按计划也是向南去。但是蛇人也许也猜到我们的策略,从后军拥上的蛇人全到了南边,守御南边的钱文义极为吃紧。我想了想,叫道:“让钱将军退后,我们从北走!”

曹闻道怔了怔,马上道:“正是,从北边走好走一些。”他把扛在肩上的那蛇人往我身边一扔,道,“我去传令。”

蛇人的战力太强了,它们把全力放在南边,便是为了把我们堵在营里,想要把我们全歼。如果再按原定计划,只怕我们真要全军覆没。现在只能死中求活,那庭天的《行军七要》中也说过“置诸绝地而求生路”的话,那也是说这样的情况。从四面的战况来说,南边和东边的厮杀声最大,陶昌时的西边也时时爆发出巨响,想必是陶昌时正以火药守御,倒是杨易的北边相对平静。而我们杀到北边后,如果能和卞真合为一处,那力量更强,才更有机会杀出去。

拿定了主意,曹闻道与几个士兵去下令了,我一抖马缰,叫道:“飞羽,看你的了。我一条性命不怎么值钱,可这儿有几十个小姐呢。”

这些女子年纪大小不一,不过最大的恐怕也只有三十来岁,马马虎虎也可以称得上是小姐。她们大多面黄肌瘦,但也有几个颇为美貌。她们能逃回去的话,会不会也成为战利品,被二太子他们分给功臣呢?如果这样,她们的命运也不见得有什么改善。我猛地又想起了她,气息一滞,一阵疼痛涌入心头。

这时,东边的邢铁风已夹在一堆士兵中过来了。他盔甲上满是鲜血,手中的长枪上也正有血滴下来。他一见我便叫道:“楚休红,蛇人的攻势太强了,他妈的,你把我安排在这样的地方。”

他对我一直没有什么礼数,但是他力战至今,我能在中间安安稳稳地安排,他的功劳实不算小。我叫道:“你那一队损失如何?”

邢铁风道:“四百多人,现在剩下的大约不到三百了,不少人都挂了花。”

那就是损失了一小半了。在蛇人营中,受伤落马,那就意味着战死。我一阵心乱,叫道:“让失了马的士兵上车吧。”

邢铁风笑道:“死则死耳,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楚休红,你可还是婆婆妈妈的。”

我也没理他,让那些失了马匹的伤兵上另几辆车。还好,失马的士兵不多,只有二三十个,也许在对战时一旦丢了马匹,恐怕大多也退不回来了。

甄以宁这时已布置好,在那几个埋在土下的竹筒上堆了一些断木碎片,正往上面撒着火药,他抬起头道:“快走!”

这时钱文义和陶昌时也退了回来。钱文义叫道:“统制,为什么不向南边出去了?”

他的士卒损失也与邢铁风差不多,大约剩下的不到三百个了,陶昌时一部损失倒并不大。甄以宁叫道:“让失马的士兵快上车!这里由我来应付!”

那些士兵十来个一辆车上好,几个受伤不重的士兵驾车,一共又乘了三辆车。我一抖缰绳,喝道:“出发!向北!”

邢铁风先向北边杀去,陶昌时忽然大声道:“楚将军,让我来断后吧!”

我们夜袭本是九死一生的事,现在断后,更是危险之至。陶昌时的话里有一种悲壮,我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好吧,小心。”

甄以宁这时正让一个士兵用大枪在地上划一条沟,自己一边往那沟里撒火药,我见他落到了最后,回头叫道:“甄以宁,快来,蛇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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