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微弱的呼声让于信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手背上遗留的温度竟然这样的熟悉。
“是你吗?”
于信的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大概是酒精还未散去,亦或是那些下手颇狠的人留下的后遗症。
女人动了动身子,伸直了有些僵硬的腿脚,耸肩笑道:“废话,不是我是谁?你的那些小妹妹有哪个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于信费力的抬起眼皮,才看清楚病床前的人。
当然,不是自己所梦到的那样。
更加不会是自己所期待的那个人。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了眼睛:“言诺,给我倒些水来。”
许言诺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也不好发作,于是只好起身,嘴里却也不忘念叨:“看你以后还喝不喝酒了?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走运,那群闹事的人好像死了一个,不然......”
许言诺比于信大三岁,所以在生活起居上把于信照顾的非常好。
她用两个杯子互相倒了倒水,然后抿嘴尝尝,觉得温度差不多便递给了于信。
于信撑着手坐了起来,接过水杯,仰头喝尽,眯着眼斜睨着许言诺,沉声说道:“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许言诺挑着眉毛,利落的短发衬得她狭长的双眼更添几分凛冽:“我一个月难见你一次,你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剪得头发喽!”
于信将水杯递还给她,吃力的又躺下去,说道:“我很忙,你知道的。”
许言诺拂了拂有些皱掉的裙子,说道:“我比你忙多了吧,最近快到年底了,正是旅游旺季,每天光接电话都接到我手软,不像你,整天围着你的乐队打转,干些没用的事,我看你毕业后怎么办!”
许言诺一边在包里翻着什么,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于信蹙起了眉头,声音冷冽而静:“不要总是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许言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气势汹汹地看着他:“我这种语气怎么了?车钥匙去哪了.......”
正说着话,许言诺捡起了病床角落的车钥匙扔进了自己的包里,再转头继续说着:“我跟了你六年了,你上了六年的学,从高中到大学,你为了我做过些什么?除了去年暑假你排了一场演出挣来了钱付了车的首付,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了!你身上就连内裤都是我给你买的!要我说当初你就应该跟我一样直接工作,上大学有什么用!不然咱俩早都结婚了!”
许言诺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于信侧过头去再不看她。
她更来了气,干脆坐在了床沿上继续抱怨:“我们俩去年好不容易订婚,可你父母却把房子买在城郊那么偏僻的地方,上班连公交站牌都没有!咱们的事就这样一直拖着,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一句实在的话,更别说你了!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结婚啊?”
许言诺叹了一口气,语气总算有些缓和:“于信,我不是嫌你没出息,也不是嫌你家怎么样,只是咱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六年了,也该结婚了,我年纪真的不小了。”
说到这里,许言诺的神情又沉静了几分,她掏出手机借着醇黑的屏幕打量起自己的面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了眼睛,凛冽的目光投在于信的侧脸上,声音尖细让人烦躁:“把手机拿来我看看!看看你最近有没有不安分?上次那个叫李娜娜的还敢给我发短信叫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语毕,许言诺便不由分说地拿过了于信枕头一侧的手机,翻看起来。
于信厌恶的皱着眉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好歹是个女孩子,说话讲究一点行不行?”
许言诺低着眼专心翻看着于信的手机:“哼,装什么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有必要装得高深文化吗?你们大学里那些小姑娘除了会撒娇什么都不会,让她们像我一样挣钱估计只能出卖色相!不像你老婆我,有色相有能力又会挣钱!”
说到这里,许言诺满意地抬起眼睛笑笑:“最近乖多了!”
说着,把手机又放到了于信的枕头边,而后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你除了有些皮外伤之外就没什么大碍了,家里我熬了牛骨汤,给你补一补。”
许言诺轻松地提起皮质的绛蓝色大包,自言自语地念叨:“听说昨晚有个路过的女孩儿也在场,那光头死的时候好像还抓着她的手呢,真是奇怪,不是说人跟人之间也会导电的吗?真是.......”
“你说什么?”
于信的耳朵里像是忽然闯进了飞虫一般躁动鸣响起来。
他倏地坐起身子盯着许言诺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许言诺不明所以地怔怔开口:“我说人和人之间不是会导电的吗......”
“不是这句!”
于信近乎低吼的声音让许言诺的气势削减了许多。
她只好乖乖地重复着:“我说昨天有个女孩儿.......”
“诶!你去哪里!于信!于信!”
还未待许言诺说完,于信便纵身窜起,头也不回的狂奔出了病房。
“哈哈哈哈......”
出租车上的于信莫名的笑出了声,引得司机频频侧目。
“哈哈哈,不是梦,不是梦......”
他就像个傻子一般挂着僵硬的笑重复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到了,24块!”
司机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像是看待怪物一样透过后视镜上下打量着他。
于信不顾异样的眼光扔下一百就跳出了出租车。
“咝~~~”
笑的太久,僵硬的脸颊牵扯了眼睛旁的伤口,撕裂的疼痛毫不掩饰的传来,惹得于信皱起了眉毛。
于信抬手无所谓地揉了揉伤口周围,抬脚走进了门庭冷落的中心派出所。
“您好,警察叔叔,我,我......”
于信揉着青肿的眼角,笑得憨厚:“我来做笔录,昨晚若城酒吧打架的那个......”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街道上的来往人群也多了起来。
于信微眯着眼睛过滤着清冷耀目的阳光,嘴角上扬拉出好看的弧度。
你真的回来了。
你总算回来了。
瞳孔上似乎还映着那几个陌生毫无生气的字。
陆歆子。
你的字还是这么的丑。
于信几乎快要笑出声,可是不知怎的,却还是抽搐着弯下了腰去。
不是哪里疼。
而是全身都痛。
陆歆子,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回来了......
带着满身的秘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