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红袖画舫
走过一条长街就是一座石桥,站在石桥上就看到脚下缓缓流动的河水。形形色色的船只在水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让人一时分不清哪里是人间,哪里是天上。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如天,画船听雨眠。①”李慕奇看着夜色中的江南,喃喃低语,“这样的地方,的确可以说是人间仙境了。只可惜,也只能在夜色中欣赏。”也许是听到了李慕奇的心声,虽然已是秋天,但天空竟然真的开始飘落丝丝细雨。远处,几艘画舫轻轻来去。
走过石桥,李慕奇在一处靠河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凉亭里还有几位避雨的行人。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
“看,画舫!这可是我们苏州最大的特色之一!”一个青年人拍着身边另一个青年的肩膀,满脸得色。另一个青年明显是外地人,眼睛睁得老大,盯着一艘从岸边滑过的画舫看个不停,似乎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泳装模特一样。就在他不舍地看着那艘画舫在视线里远去的时候,另一艘画舫却在岸边晃了晃,停了下来。
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入时体态略显丰满的女人从画舫上走了下来,打着一把纸伞。
李慕奇抬头望着天上的雨,突然发觉议论纷纷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女人微笑的脸,心里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好巧,你也来这里避雨?”
“我可不是来这里避雨的,我有伞!”那女人笑了笑,礼貌而优雅,“我是看到了你,所以过来打声招呼。”这女人李慕奇见过,却不熟,就是在茶馆里请自己喝茶的那位。
“哦?你的茶馆呢?关门这么早?”李慕奇望了望周围,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一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把目光定在那女人的脸上。
“哪里有那福气啊,我就是劳碌命!茶馆先让别人打理,我不用守着的。我是陪一个朋友出来玩,远远看到了你,所以才过来的。”女人笑着说,“不知道你忙不忙,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吧。”说着指了指那艘画舫,“在哪里避雨不都是避雨吗?船上有茶,比这里可暖和多了。”
“呃——好啊,只要不打扰你们就好!”李慕奇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而且直接拒绝一个女人善意的邀请是很不礼貌的事情。虽然这个女人的年龄比自己大了许多。
周围的人一个个羡慕地看着李慕奇,一边感叹着上天的不公。“天,那是红袖画舫啊!老天真是不公平,我比他长得帅多了,为什么就不请我上去坐坐呢?”那个本地的青年看到李慕奇跟那女人登上了画舫,顿时哀叹起来。
“红袖画舫?很有名气么?”那外地青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伙伴,搞不清楚他为何这么大的怨气。
“画舫如果也有星级的话,先前你看到的那画舫只能算一星级,这红袖画舫却是五星级的,不花个千儿八百的,想上红袖画舫门儿都没有,现在却有人免费上去了,你羡慕不羡慕?要是免费上去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被美女邀请上去的!被美女邀请也就罢了,毕竟那美女年龄稍微大了一点,但他刚刚还和咱们一样在这里避雨来着!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更不是帅哥明星,你说气人不气人?!”那青年忿忿不平。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和自己一样的人得到更多的好处,看到了便会眼红嫉妒。
李慕奇却不知道很多人都在嫉妒自己,对于画舫他了解不多,更不知道画舫也分等级。他对画舫的了解就是,那是古代移动的妓院青楼,或者是富家公子小姐的出行工具,也是现在的旅游特色,游客只要花钱就能上来附庸一下风雅,听听曲子,喝喝茶,发几声感慨,过一下文人墨客的瘾。
李慕奇不是来过瘾的,他只是来避雨。所以进了画舫之后他就很老实地坐在那里,而那个女人却忙着给他倒了杯茶。画舫,轻轻划开水面。
“有人!”正端着茶杯的李慕奇突然站了起来,谨慎地四处望了望。
“当然有人了,我不是说过,是陪一个朋友出来玩的吗?”
“哦,也许我太紧张了,第一次坐这么漂亮的船。”李慕奇歉意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重新坐下。修道人特有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有三个人已经从水底摸上了画舫。“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你去陪你朋友吧,不用管我的。”
“哦,那不好意思了,改天请你喝茶!”那女人也笑了笑,转身走向二楼。
“哼哼,一群小虾米,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却往人家的船上摸,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看到女人上了楼,李慕奇转身走到房外,悄悄把两个人踢下了水,却扣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脖子。
“大哥,大哥,别,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人被李慕奇扣住脖子,顿时一急,就想举起手中的匕首,却发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知道遇见了高手,语气立时就软了。
“你们半夜三更的上船,究竟想干什么?”
“呃——我们其实是——嗯,是这样子的,我们就是那个——”他这这那那结结巴巴的半天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睛不时的四处瞄。
“别看了,你的两个同伴已经下水了,死是死不了,不过估计要做十天半月的瘸子。”李慕奇明白他是在拖延时间,想等同伴来救援,于是直接点破他的想法。
“啊?哦!我们来是为了抓人。”一听另外两个同伴已经铩羽而归,他顿时口齿流利起来,也不再试图反抗。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让自己的两个同伴受伤落水,还不发出一点声音,那自己最好还是老实点。
“抓什么人?”
“是,是谢公子。”
“谢公子在船上?”李慕奇一愣,难怪自己觉得这船上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原来是他!听说对方竟然是打算绑架谢公子,李慕奇顿时有了点怒火——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已经一件件丢失于历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位杰出的人才来让已经沉寂多年的中华乐器重放异芒,这些家伙竟然要绑架人家!“是谁叫你们来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大哥,大哥,你手轻点,咳、咳。”那人咳嗽了两声,这才喘过气来,“我们拿了风少爷的钱,他究竟为什么想绑架谢公子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说了,最好是活的,实在不行就要死的,但不会再加钱了。我们没想着杀人,毕竟谁也不想闹出人命不是。”
“风少爷究竟是什么人?”
“天,你竟然不认识风少爷?”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睁得老大,突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又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这风少爷是苏州城里的名人,黑白两道通吃,生意做得很大,明面上的就有风舞酒楼、神风地产。”
“如此说来还有暗的了?”李慕奇冷笑,“风少爷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为人不错,至少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是你也明白,单单靠人缘好的话是不可能混到风少爷这个份上的。”
“好了,你走吧,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李慕奇一脚把他踢进河里,转身回到房间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李慕奇皱眉,看来这风少爷很有手段啊,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大的事业,明里暗里黑道白道的,身价恐怕早已过亿了。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偏偏和谢公子过不去呢?争风吃醋?应该不至于,毕竟谢公子归国不久。两家有仇?可什么仇不能诉诸法律,却偏偏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呢?再说,有仇的话应该买凶杀人,也不会希望留活口啊,那他为什么要绑架谢公子呢?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自己碰上了就绝不能置身事外!
“哎,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人又从二楼走了下来,在楼梯上停住,手抓扶手探着头看着李慕奇,“我免贵姓徐。”
“哦,徐姐!”李慕奇站起身礼貌地笑了笑,“我姓李,木子李,我叫李慕奇。”
“李慕奇?好名字!”徐姐的眼睛一亮,“今天在茶馆里看你挺能打的,学过武术?”
“学过些粗浅的功夫,全是一鳞半爪东拼西凑起来的三脚猫功夫。”李慕奇谦虚地回答,他说得倒也没错,他的功夫很杂,昆仑的,茅山的,龙虎山的,日本忍术、空手道、泰拳,反正是能接触到的他都学过一些。只是以他分神期的修为,任何功夫在他手里都会变成一等一的武功了。
“你可真够谦虚的!”徐姐笑了起来,“来,上来吧,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