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幻境世界
血遁?李慕奇愣了愣,走到那樱花树下,伸出手指拈起那零落在地上的血樱花瓣,又看了看那女孩儿喷在树上的鲜血,开始围着那樱花树转起圈来,一道道印诀、一张张符篆、一枚枚铜钱随着他的手势飞出。
“急急如律令!”转了一圈,李慕奇的脸色有些凝重,随着他的声音,那散落的三十六张符篆七十二枚铜钱同时闪出金光芒照在血樱树上,一百零八道印诀瞬间浮现,一个个亮青色的符号在树身上流动不息。
“破!”李慕奇一声轻喝,金光与青光同时剧烈起来,然后一层层光波向四周扩散开来,血红的樱花顿时又恢复了粉色,稀疏的阳光洒落,地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李慕奇满意地拍了拍手,毁了这血樱树,也就断了血婴的营养来源,也算是一件小功德了。至于养血婴的人,慢慢追查不迟。这样想着,李慕奇在树林里又转了转,再没什么发现,这才转身往外走去。没走出几步,就又呆在了那里——已经恢复正常的樱花正在慢慢变红!而且,看那扩展的方向,应该就是以刚刚的那株血樱树为源头的。
那树有古怪!李慕奇立刻转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高大的血樱树。乍看起来,这血樱树除了更为高大之外,和其它樱树没什么不同,但是当李慕奇把手贴到树干上的时候,却感觉到一波波奇异邪恶的气息不断地涌动——不是涌动到周围的空气中,而是涌动到地下。地下,是错综复杂的树根。
李慕奇皱了皱眉,取出随身带着的罗盘,咬破中指在上面画了起来,然后把那罗盘挂到樱树上,罗盘转动,那原本如此真实的樱树顿时虚幻起来,看起来就如一个影像。李慕奇从身上掏出一个红色的线团,把一端钉在了树下,另一端别在自己身上,向着樱树走了过去。
眼前蓦然一黑,然后就亮了起来,李慕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已经没了树林,有的,是青山绿水,时间是中午。身后是一棵很小的樱树,半截红线从树干上延伸出来,连在自己身上。
是幻境还是时空的门户?李慕奇摇了摇头,把红线从身上取下,钉在地上,四处打量起来。一样的山,远处是一样的瀑布,一样的世界,只是更加清秀。瀑布边上不远,是一座很大的庄院。略略犹豫了一下,李慕奇往庄院的方向走去。
庄院的门是虚掩的。李慕奇敲了敲门,无人答应,他伸手推开大门就走了进去。
“咝——”李慕奇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庄院很大,入目的是一片芭蕉林,朵朵血红的花开得正艳,地上的土已经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褐色,似乎踩一脚下去都能有血涌上来。“混蛋!”李慕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双拳握的噼啪作响——邪恶,太邪恶了,要是不铲除这恶毒残忍的家伙,我李慕奇誓不为人!李慕奇愤怒地从小径穿过,径直往庄院里走去,保持多年平静的道心此刻已被怒火填满,他只想赶快找出那作恶之人痛痛快快地揍一顿,然后彻底铲除这邪恶的源头。
穿过小径,是一道门,门边种着一株合欢树。合欢树下,几只空了的坛子半掩半露,树上,挂满了一个个尺许长的血红色骷髅——这是封印鬼魂用的,捉来的鬼魂封印在骷髅里,会慢慢地被合欢树吸收,然后传导给埋在树下坛子里的血婴。血婴由芭蕉树或者血樱树孕育出来后,需要大量的阴魂来成熟,成熟之后就有了可怕的威力。李慕奇没有理会这合欢树,径直推开小门走了进去——毕竟,只有找到制造这一切的人才能真正铲除这邪恶。
穿过小门,似乎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刚刚进入庄院的时候,李慕奇觉得是到了邪恶的地狱,那穿过这道门起码是正常的人间了。
假山、垂柳、凉亭,不远处一座小楼,几间厢房,一个小丫鬟正荡着秋千,另一个年老的家丁则坐在凉亭那儿打着瞌睡。虽然感觉有些冷清,但是李慕奇却不由得呆了一下,回头望了望门那边的合欢树,这才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仔细分辨了一下,贴了张隐身符在自己身上,李慕奇向着那座小楼走了过去。那里,有一丝熟悉的血腥气,也有着一股死气。
“夫人,算了,把小樱子给我吧,它不行了。”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七八丫鬟打扮的女人。
“可它明明还活着的啊!”那夫人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妇人,怀里兀自抱着一只猫不愿撒手,“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怎么突然就要死了呢?雨荷,你平时医术不是很好的么?玉堂那么重的病你都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何况小樱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快点帮我救救它啊!”
“夫人,我——”那叫雨荷的丫鬟叹了口气,“夫人,您应该明白,让庄主起死回生的不是医术,而是我们苗疆的一种邪恶法术。更何况,庄主只是暂时回了生机,依旧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呢。”
“我不管,我不管这些,总之,玉堂是你救活的,雨荷,求求你,也救救小樱子吧!”那夫人抱着怀里的猫,眼角竟然流下泪来,“雨荷,你知道,玉堂这几年生不生死不死的,要不是有小樱子陪着我,我可能早就挺不下去了。在你们看来,它就是一只猫,但是在我看来,它却是我的开心果,我的孩子!”
“夫人,您的心思我明白,可是,庄主的情况很糟,咱们辛辛苦苦培育出的血婴也只不过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这都好几年了,他也不过才有了一点点起色。咱们哪儿还有多余的血婴来为小樱子续命啊?”雨荷很是无奈地一阵摇头,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语调里有些兴奋,“夫人,也许,咱们能把小樱子制成血婴,就算不能治好它,但,至少它就是不死的,以后就能一直陪着夫人了!”
“把小樱子制成血婴?制成那些冷冰冰的生命?”夫人似乎有些犹豫,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又抬头看了看雨荷,反复几次才咬了咬牙,“那好吧,可是雨荷,你老实跟我说,你有几分把握?”
“用人的魂魄制成血婴,成功率占六成;用活的孕妇炼制血婴,成功率占八成;用濒死的动物炼制血婴,我从没试过,心里只有四成把握。”雨荷看了看夫人,缓慢地道,“夫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唯一的办法?”夫人叹了口气,“那就试试吧,雨荷。”
李慕奇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对主仆,拳头握了几次,又一次次放开。这一对主仆看起来不像穷凶极恶之人,那只猫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是却并没有自己熟悉的血腥味。可是刚刚自己明明感觉到这里有一股死气,还有那绿衣女孩儿鲜血的气味。什么地方出错了呢?通过刚刚那对主仆的对话,他已经明白,这养血婴的法子是那丫鬟雨荷想出来的,但目的似乎是为了救什么庄主,难道这邪恶的血婴还能成为续命的补品不成?李慕奇一时想不明白,只好先按下性子冷眼旁观。
“雨荷,小樱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成功啊!”夫人把怀里的猫小心递给雨荷,这才整理了一下装束,“我去看看玉堂,他也该吃药了。”
丫鬟雨荷接过那只吊着一口气的猫,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李慕奇紧紧跟着那个夫人往楼下走去。
穿过一道暗门,到了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大房间,里面的血腥气很浓,更重的是死气。一个瘦削的男人僵硬地躺在那里,听到脚步声,眼睛里亮起一抹神采,“依心、依心,是你么?”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听起来像是机器模拟出来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但是他的眼神是急切的。
“是我,是我!玉堂!”听到那男人的呼唤,依心顿时加快了脚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玉堂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中却已经流下泪来,“玉堂,你受苦了!”
“受苦的是你啊!”玉堂就像一个死人,身上发出浓浓的尸臭和死气,除了眼睛和嘴浑身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依心却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少妇。这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但是他们却那么自然。“我本已应是一个死人,让我活过来,这些年你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我不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觉得苦!”依心轻轻放下玉堂的手,站起身子,“玉堂,你又该喝药了呢,别怕苦哦!”
“我的味觉、嗅觉早已失灵,苦不苦我是没感觉的。”玉堂看着忙碌的依心轻轻叹了口气,“依心,其实你不必为我这样的,你还年轻,找个人嫁了吧,这样守着我,不值的啊!”
“别胡说!”依心的手一颤,那倾进碗里的浓稠液体几乎洒出来,“咱们可是有婚约的,我生是你林家人,死是你林家鬼,难道你还想休了我?”
“可是咱们毕竟没有成亲啊,你一个黄花闺女,难道就陪我这活死人一辈子?依心,不要这么傻啊!”
“我傻?你聪明?你要是聪明的话,又何必替别人出头?人家少林武当都不出头,你一个小小的玄樱剑客逞什么能?就你那玄樱剑法也敢去和黑道第一的雪域魔君动手?人家奸淫掳掠,人家去华山抢女人,干你何事?”
“雪域魔君怎么了?还不是被我打个半死?就算养好伤也必定实力大损,今后他休想再作恶了!”
“你呢?要不是我和雨荷,你早就死了,可有人说你半句好来?你去华山助拳,人家都好好的,就你——唉,要说傻,你才傻呢!这么多年来,华山的人就来看过你一次,带了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呵呵,你林玉堂的命就能换这个价钱!”依心一阵愤愤不平,端起药碗走到床边坐下。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玉堂的眼神清亮,“不管他人如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遇到这等事情就要管一管。”
“好啦好啦,你英雄,来,先喝药!”
“原来祸源是你啊!”李慕奇现出身形,手里提着一个已经干瘪的血婴,看着依心和玉堂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