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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江苏纸马的功能与应用(3)

上元末,李氏不信太岁,掘得块肉。相传云,鞭太岁者免祸,因鞭九十余下,忽腾上,因失所在。李氏七十二口丧亡略尽。

宁州人掘太岁,得物状方大类赤菌,有数千眼,其家不识,有胡僧曰:“此太岁也。”速埋之。

经年,人丧略尽。

此外,在清人笔记小说中还见有长着手臂和五指的太岁,“未几竟死”

的描写。

此土中的所谓“肉团”,就是大黏菌,古人误作“太岁星”,乃以其凶险提示对土木活动加以慎重。因此,太岁纸马成了建筑仪式中的祭拜对象。

在建筑俗信中,还有姜太公、鲁班的信仰。

民间在立柱、上梁、安门等建筑步骤中常祭祀姜太公纸马,以祈“百无禁忌”。

姜太公,姓姜名尚,字子牙,商朝末年冀州人,因文王对他说“吾太公望子久矣”,因号“太公望”,后被世人称作“太公”。姜太公被周文王拜为师,又辅佐周武王讨伐商纣,终灭商朝。传说他写有《太公兵法》一书。

姜太公早在唐前已受人景仰,在唐代已列入国家祀典。《唐会要》卷二十三载:

开元十九年四月十八日,两京及天下诸州各置太公庙一所,以张良配享。……上元元月闰四月十九日敕文,……追封为武成王,有司依文宣王置庙。

从此,姜太公成了宫廷与民间敬祭的与文王等同的大神。

小说《封神演义》在明代刊行之后,更使姜太公成为民间遣神制鬼的禳镇之神。其神能正如《封神演义》第一百回的赞诗所云:

宝符秘箓出先天,斩将封神合往愆。

敕赐昆仑承旨渥,名班册籍注铨编。

斗瘟雷火分前后,神鬼人仙任倒颠。

自是修持凭造化,故教伐纣洗腥膻。

姜太公掌管封神册籍,故能招神引仙;他斩将斗瘟,故可辟害镇鬼。民间在土木工程中祭奉姜太公,以求破除禁忌,排拒凶险,工程顺利,吉宅早成。

鲁班系春秋鲁国人,是传说中的能工巧匠和多才多艺的发明家,他造木鸢,做云梯,造曲尺、墨斗、刨、钻等木工工具,被木工及其他建筑工匠敬奉为祖师。在建筑施工前及一些重要工程环节中,工匠们都祭拜鲁班,供奉他的纸马,以望施工顺达。

4)宗教文艺

在宗教文艺中使用纸马,最突出的实例就是在长江两岸至今传承着的“讲经做会”活动。

讲经做会作为一种民俗曲艺形式,目前主要在苏中靖江市的乡村盛行,在苏南的江阴市和张家港市也偶或见之。讲经做会一概由“佛头”主讲,并有宝卷作为脚本,“佛头”还参与“扎库”和写“疏表”。做会时“佛头”

边讲边唱,众人不时应和。讲经做会往往因祭祀亡者、过寿或度关、砌房造屋等事由而举行,一般要讲唱一天一夜,并连续做会三年。“佛头”面前敬放着韦驮菩萨的纸马和绘有神像和日、月的“龙牌”,而在供桌(俗称“菩萨台”)上,因事由不同而供放不同的纸马。

一般为活人讲经做会,供放关公、双寿星、雷祖、天地、三官大帝、土地正神、大圣菩萨、家主、灶公等纸马,若为小孩讲经,则加祭梓潼文昌帝君。若为死人讲经做会,祭供的纸马主要有观音菩萨、佛、土地、城隍、东岳大帝、地藏菩萨、十殿阎王、酆都大帝,等等。

靖江敦义乡祭祀死者的“土地会”,祭供的纸马共16种,列为一横排,其第九位,即正中者,为释迦牟尼佛。其排列,由右至左分别为:东厨司命、总圣、双寿星、大圣、梓潼文昌帝君、三茅真君、观音菩萨、释迦牟尼佛、天地、地藏菩萨、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城隍、符使、土地正神、宅神。供品有:花生、糕点、红枣、猪肉、米饭、爆竹、香烛等。

在靖江斜桥,讲经做会共祭供21种24张纸马,它们是:家主、东厨司命、城隍、土地(两张)、双寿星(两张)、符使(两张)、关圣帝君、梓潼文昌帝君、韦驮、观音、天地、佛、宅神、太岁、三官大帝、三茅真君、大圣菩萨、东岳大帝、地藏菩萨、酆都大帝、十殿阎王。

在讲经做会时,“菩萨台”上不仅陈纸马,设供品,放星斗牌位,还常放有一个斗桶,里面装有稻谷,稻谷上放着一面圆镜、半碗菜油,还插着一杆带星花的小秤。在这里,会反光的镜子代表太阳,秤上的秤钩代表月亮,秤杆上的星点象征星星,而碗中之油象征着银河。作为宇宙的象征,这个斗桶表示纸马众神所依附的广袤空间,以及讲经做会的庄严背景。

讲经做会的程序包括请佛、讲经、上茶、念表、送佛等,期间还穿插消灾祈福的仪式,如“破血湖”、“度关”、“拜寿”、“醮殿”等。

在苏南张家港河阳镇,讲经时祭供的纸马有荤、素之分,用以追念亡灵的称“荤纸马”,其他用处的都叫做“素纸马”。

“素纸马”涉及的神灵有:城隍、刘猛将、北斗星君、本命星君、如来佛、祖师、寿星、观音菩萨、高神、小王、灶王、南斗星君、家堂、三界符使、土地、天地等。

“荤纸马”供放的总数为14张,它们是:地藏菩萨、灶家、太乙星君、神虎、土地、酆都大帝、十殿阎王、目连、城隍、东岳大帝、金童、家堂、三界符使、接引。

纸马前供放的祭品有茶、糖、糕点、水果,此外,也摆放鱼、肉、鸡三牲及各种荤素菜肴。

讲唱前,佛头要抄写牒头、经卷,在中场休息或讲唱结束时要烧纸锭、焚香烛。讲经活动全场终结时,要放两声爆竹,以表送神。这时佛头唱道:

若有几尊未送到,香烟透起自动身。

上界神仙归上界,中界神仙转庙门。

下界神仙归地府,水府神仙转宫门。

唱毕,将纸马、纸锭一并焚化,讲经活动至此结束。在张家港地区,讲经活动一般要搞一天一夜,从上午开始,到第二天黎明时分结束。

讲经做会活动少不了纸马的应用,而它同纸马一样,也体现了宗教、民俗与艺术在民间生活中的有机结合。

3.纸马传承应用的前景

纸马作为传承、演进了千年历史的民俗艺术品类,似乎在最近20年才刚刚开始受到人们的重视,其研究至今可谓是相对寂寞的领域。尽管随着深刻的社会变革和快速的城市化进程,纸马的传承在江苏及全国的大多数地区已处于消歇状态,但纸马因有宗教的元素而长期以来被视作“迷信品”,所以没有出台任何的文化保护措施,甚至多数产地的作品未收入国家的和地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纸马在当今是否还有应用的空间?

它未来的出路又何在?这是纸马研究应该面对的问题。

1)自然传习的风俗

纸马作为俗信物品,其印售、请用及相关传说与仪式活动都是风俗现象。它始终因文化功能的驱动而自然传承、流布,并在精神与行为的层面上充实和引导当地的民间生活,同时它也作为民俗生活的一个部分,又随群体的需要而存废。

就当今继续经营的纸马产地来说,它们既有历史的风俗惯性,又有现实的生活需求,更有能刻能印的纸马艺人,因此,就整体来说,纸马在短期内是不会消亡的。

拿江苏来说,南通纸马、靖江纸马、江阴纸马等,仍然有多家乡村纸马铺每年在坚持印售纸马,除满足当地乡民之需,有的还远销其他市县。

在那里,祭供纸马的风俗仍然依旧,纸马的应用已成为当地的特色文化现象。

江苏的一些主要纸马产地的生存状态良好,作为民俗艺术品的江苏纸马将继续传承,可以说,即使没有特别的保护措施,因乡民信仰与风俗的需要它也会继续存留。当然,在注重特色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今天,纸马自然传习的节拍不会再被人为的因素所打断,纸马将更易随风俗而传向未来。

2)调查研究的对象

纸马交织着宗教、民俗和艺术的因素,是多学科研究的珍贵资料。由于过去的研究相对薄弱,今后必将受到多方的重视,调查、研究也会步步深入。

纸马与宗教和巫术的联系,使其成为民间信仰研究的对象。透过纸马,我们不仅能看到民间对人为宗教和自然宗教因素的选择,看到精神对生活的实际影响,也能发现造神的一般规律和基本方式。纸马虽是咫尺见方,却包容着宗教的大千世界,各路神祇的荟萃交融,正展现了人的精神宇宙的丰富和深广。

纸马与民俗的联系最显而易见,人们在岁时节令、人生礼俗、土木活动、丧祭仪典等民俗领域使用纸马,使纸马成为具有特定意义的象征和民俗传播的符号。研究纸马应用的行为方式和符号的象征意义,能帮助我们深刻理解民俗生活,找到静态事物、动态行为、语态符号与心态观念的内在联系,从而热爱并推进民族文化的发展。

纸马与艺术的联系既有外在的美术效果,又有内在的审美精神。纸马作为木刻版画,有雕版、印刷、套色等基本工艺问题,又有线条、构图、手法等技法与素养问题,作为中国木版画家族的一员,纸马是中国版画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纸马特有的质朴、古奥的艺术风格,彰显着中国民间的审美情趣,并能为艺术的创新、发展带来资源与活力。

纸马在江苏、在中国,尚未被系统地调查,今后的调查、研究必将不断地拓展,而这一过程本身,实际上也构成了纸马传承、应用的一个重要方面。

3)艺术收藏的新品

由于纸马是民俗版画,先天具有艺术品的性质,因此,在其价值被普遍认知之后,进入艺术收藏品市场是必然的。随着文化遗产保护意识的增强,纸马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纸马因社会生活的变革和传承人的缺失而继续衰减等状况的凸现,纸马会成为众所瞩目的收藏新品。

大凡艺术收藏品,都具备以下基本条件:其一,工艺精湛;其二,品类珍稀;其三,内涵深厚;其四,特色鲜明;其五,故事众多;其六,有价有市。从纸马的情况看,具备了上述大部分的条件,只是尚未进入收藏品市场。

民俗艺术品和民俗文物如今已开始受到重视,但纸马若欲成为收藏新品,还需要通过纸马的专题展览,相关专著、画册的出版,研究文章的发表,新闻媒体的推介,研讨会的举办,民俗版画爱好者队伍的形成等,而最终实现。

当然,纸马是面广量大的品类,其构图设计、制作技艺、印制年份、存废情况等不尽相同,因此,它们的艺术品质和文化价值还有待市场的考察和择取。但可以肯定地说,随着纸马在收藏界认知度的提升,纸马中的孤品和精品,一定会像传统的木版年画那样,成为未来收藏品中的新宠。

4)文化再创的符号

纸马的未来应用除了乡村生活中的民俗活动,其文化符号和艺术元素还有重组再创、移植活用的广袤空间。

纸马所具有的本土的、民族的、乡野的、多彩的文化特征,以及质朴的、粗犷的、象征的、多趣的艺术风格,会在城市空间里也得到新的应用。

不论是私家宅室的装修,还是公共环境的营造;不论是群体的文化会节活动,还是为满足个人需求的特色艺术品和纪念品,都可以选用纸马的符号和元素,加以设计和制造,从而使之带上民族的与地方的印记。

在营造节日气氛、渲染传统色调、凸现民族风格、创新设计思路等方面,纸马能发挥其特殊资源的优势。它将在产品设计、动漫制作、广告宣传、景区建设、会节活动、创作展示、地方标识、乡土教育等多方面,展现其再生再创的活力。

纸马的宗教、巫术气息和民间俗信因素将随时代变迁而渐次淡化,但其民俗传统和艺术经验将作为文化而穿越时空,它不仅能承传传统,而且能包容时尚,既可大俗,又能大雅。纸马在未来的再创与应用,将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旧中出新、俗中生雅的艺术辩证法则。纸马在这一过程中,将真正获得自己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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