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离一手揽住若水腰身，轻声道：“远韬不会伤到莲萦的。”
若水盯着山壁上的幻影，轻轻摇头，似乎并不相信鸿离所言。
莲萦左手捏作剑诀，弯曲的食指和中指忽地伸直分开，死死夹住剑刃。远韬见她举动，蓦地愣住，眉头微皱，有些茫然。
趁着远韬惊愕之际，莲萦两指扳过剑身，左手变爪，紧紧抓住剑脊，将剑刃对准远韬脖颈，用力推出。同时，莲萦右手倒转长剑，以剑柄狠狠击向远韬手腕。
远韬怎也想不到莲萦会如此行事，片刻间犹豫不决，便失了良机，眼睁睁看着手中长剑被她震落。他拳掌相加，顽强地抵抗着莲萦的剑招。
正在两位仙家缠斗之时，一道剑光横劈下来，两位仙家速速避开。
重明从云端落下，道：“此战，是莲萦胜了。恭喜莲萦飞仙通过玉凌军束木山试炼。”
两位仙家闻言，虽是颇有不服神情，还是恭敬相互致礼。
“不想莲萦为了入得玉凌军，竟如此拼命。”凌水叹道，看着手抚心口的若水，终于露出舒畅笑容。
这时，空机快步而来，站定道：“少君，玄芝宫遣仙童来报，清晓灵仙醒了，请凌水灵人和若水主事过去。”
鸿离看看转过身来的两位仙女，和幻影上飘逸非凡的纯白衣衫，道：“你们好好安抚莫明飞仙和莲萦飞仙，玉凌军之事，待我回来再处理。玄芝宫来报，想来该是出了麻烦，我们快些赶去罢。”
若水感激看着鸿离点头。
元洲玄芝宫，高耸入云的峰顶，丹炉如盛放花朵，点缀在青翠草木间，错落有致。
崖边，一身淡紫衣衫的清晓亭亭玉立，墨发随风飘扬，手执长剑横在颈边，眸中盈满清泪。两丈外，逸羽半倾身子站着，两手在胸前胡乱舞着，身前丈余之处躺着平日所用长剑。
逸羽身后，百宜扶着五芝次仙，满脸焦虑地望着清晓，不知所措。鸿离同凌水、若水在百宜身旁站定，小心翼翼，满腹疑问却不敢言语。
“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一切不知？”清晓挑眉道，“纵然我功力浅薄，对身子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体内空空如也，半丝仙力也无，虽不知究竟是何缘由，但也猜得到一二分。如今仙界，能致仙力皆失之伤，除了中毒，别无他物。”
逸羽叹口气，道：“你中的是上古沉虫之毒，用了解毒反生香消去毒性，以反生香、师妹的血即‘十三丹’和师父的丹药，才保下性命。苍天有眼，你终于醒来。”
“为何救我？我仙力尽失、筋脉损伤严重。这副仙不仙、人不人的模样，留于仙界又有何用？不如跳了那来生台，做个凡人，生老病死，泯然归尘，无所留恋、无所遗憾。”
逸羽悄然踏出半步，声音柔和道：“你怪我就好，是我无能，未能寻来灵药，治愈你受损经脉，未能留住你苦心修炼数万年的仙力。都是我不好，是我未能早早寻到你，让你在毒窟湖边耽搁许久；是我不该将你丢在落英台，让你尽数吸入沉虫之毒；是我一时气盛，刺破你脸颊；是我……”
“你站住！”清晓吼道，手中的剑刃近了皮肉一份，“你住嘴！我时运不济，为何怪你？你是玄芝宫的大弟子，在仙界颇有正直贤良的声名，看不惯我勾引重明仙将，认定我偷盗五芝，将我看作无德无良的仙家。”
逸羽两手抓挠早已凌乱的束发，痛苦道：“不是的，我晓得偷盗五芝的不是你。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你倾慕重明仙将是因了对更高武艺的渴求。怎么，你都忘记了？你在聆风坡上亲口对我说的。”
“我说了又如何？你以为，从只言片语里就可知晓我漫长年华里的苦辣酸甜？逸羽真人，你以为的感同身受，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高傲。你只是在居高临下地怜悯我，施舍着无处安放的同情。”
逸羽顿时愣在原地，嘴唇几度张合，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鸿离低声道：“清晓灵仙这便偏颇了。逸羽真人为救她性命耗尽心思，甚至想要放弃继承玄芝宫宫主之位，到头来得到她一顿训斥，似乎不值。”
若水仰头看向神色平静的鸿离，道：“聪敏如清晓灵仙，从逸羽哥哥的三言两语中就可想出事情的大致模样，怎会毫无感激。逸羽哥哥也说，清晓灵仙极为孤傲，不愿拖累任何仙家。此时，清晓灵仙应是觉万分愧对逸羽哥哥，纵然早已对他生了情意。”
“况且，不是凡事都可论值与不值。”凌水插口道，“若可换她活下来，他愿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鸿离看着束手无策的逸羽，陷入沉思。
清晓抬了抬胳膊，撇嘴一笑，续道：“就算你真的如愿救活了我又如何？我不过是废人一个，对于仙界毫无用处。难道，让我在炎洲生育人族，让人族重新立足于仙界？”
“清晓，莫要乱讲！”逸羽训斥道。
清晓见他恼怒，忙闭上嘴巴，紧蹙眉头，不甘地别过头去。
逸羽略略平复心绪，道：“你有无用处，可是你自己说了算？你确是仙力尽失，剑法可曾忘却半分？你说人族毫无仙力，可人族为何会获允居于炎洲？你活在世上，有无用处同仙力多少并无干系。”
清晓闻言，张口欲言，思虑许久，仍是不知如何辩驳。
“不如我们来赌一场。”逸羽的声音平淡如水。
几位仙家闻言，不由得愣住，不知他作何打算。
逸羽侧头向五芝次仙和百宜道：“请师妹给我一粒封存仙力的丹药。”
百宜不明所以，还是从五芝次仙的手中接过丹药，送到给逸羽。
“你我比拼剑法。”逸羽不假思索地吞下丹药，道，“若我赢了你，你便听从我的安排重新修炼仙力。”
清晓惊讶一瞬，又冷静下来，抢道：“你别忘了，我是灵仙仙位，比你的真人仙位，还高了一阶。若我赢了你，你便不许管我，要生要死，都是我的事。”
“好。”逸羽接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